霍紹霆目光深邃。

他啞著聲音：「溫蔓，有話我們回家說。」

她很固執又問一遍：「你愛我嗎？」

他皺了眉，沒有回答她。

溫蔓早知如此，因為不愛又不屑撒謊，所以他回答不出來。

她手中的鑽戒輕輕落地，發出一聲細微聲響。

就像是他們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感情，碎裂時也不曾像喬安那般轟轟烈烈，而是細碎無聲，痛的永遠只有她溫蔓一人。

溫蔓望進霍紹霆的眼，輕輕開口。

「霍紹霆……我不要了！」

「不是全部我不要！霍紹霆你放心，我不會再束縛你！你也不需要用婚姻來束縛我！我早說過，你是自由的！」

「現在，你自由了！」

……

溫蔓說完就轉身，她努力挺直腰桿走出去，維持著最後的驕傲。

離開，也要體面地離開……

誰沒有愛過幾個渣男，誰沒有被騙過感情，不過就是一場豪賭而她輸了而已！

沒關係，跌倒了她還能再爬起來！

但她溫蔓戶口本上，另一半的名字，永遠不會是那個叫霍紹霆的人了！

……

「溫蔓！」

霍紹霆追過去，捉住她的手。

溫蔓用力甩開。

他死死捉著不放：「聽我說，我不是玩弄你！我……」

溫蔓甩不開。

她很平靜地開口：「你確實不是玩弄！你只是將就，你只是拒絕不了你心裡的白月光，容不下她有一絲傷害，而我的感情我的痛苦，你從來視而不見！」

「霍紹霆，我們結束了！」

霍紹霆咬牙將她拖進懷裡：「我們回家談！」

就在這時，病房裡的護士尖叫。

「喬小姐……喬小姐！」

溫蔓轉身，她紅著眼睛。

喬安面色蒼白，傷痕纍纍的手腕不停地滴著鮮血，可是她在笑：「紹霆，你丟不下我的！你跟她回去我就死！」

霍紹霆快步過去，壓住她傷口。

他聲音壓抑克制：「喬安，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喬安抖著唇：「你明明知道的！」

……

溫蔓就站在那兒看著，她很累了！

分手，她不用違背心意去法國。

分手，她不用在漫長的夜裡等他了。

分手，其實挺好的！

溫蔓轉身離開，那些痴男怨女的戲碼，她不想看了。

……

溫蔓離開，她還是回了趟霍紹霆的公寓。

她將精心布置的情人節派對裝飾一點點弄掉。價值5萬的裝飾、米其林的餐桌，還有純銀的燭台……全都被她處理掉。

那張法國音樂學院的邀請函，扔進了垃圾筒。

弄完這些，溫蔓收拾了下東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她手機響了。

電話是阮姨打過來的，阮姨帶著哭音：「溫蔓，你快到醫院來，你爸爸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可能不行了……溫蔓他想見你最後一面！溫蔓你快過來！」

阮姨泣不成聲，幾乎崩潰！

她的丈夫只剩下最後一絲意識，可是他仍捉住她的手，不停地喚著溫蔓的名字，想……見見她。

生命彌留之際，溫伯言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掌上明珠。

……

世界，在溫蔓面前崩塌！

她放下手裡的一切，幾乎是衝下樓。

還在下雨……

溫蔓狠狠地踩了油門。

開車的時候，她眼前一片模糊，擋在眼前的分不清是雨幕還是眼淚……

快一點……

她要開快一點兒！

她必須要見爸爸最後一面，她要告訴他她很愛他，她還要請他放心她會好好照顧阮姨……她還想跟他說，他是最好的父親！

溫蔓淚流滿面！

車子猛地轟然一聲……

溫蔓呆了兩秒。

她不顧大雨跑下車，打開引擎蓋，一陣黑煙冒出來。

車壞了……

她沒有時間思考，開始攔計程車，可是今晚是情人節到處都是約會回家的年輕男女，她根本打不到車。

溫蔓在雨里奔跑，前面有個商場打車容易點兒。

雨水將她衣服打濕……

泥水濺到她鞋子、褲子上……

雨水積深，溫蔓踩到一個小坑，她撲倒在了馬路上。

再站起來時，腳跟鑽心地疼，疼得無法走路……

她瘋狂地攔著那些車子，可是無人願意帶她……一輛接著一輛的車子在她身邊經過，那些積水朝著她瘋狂地噴涌而來。

溫蔓忘卻自尊，她拿了手機撥霍紹霆的手機——

喬安的醫院就在附近，或許他能送她。

她只求見爸爸最後一面。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

雨夜裡，溫蔓輕輕閉眼。

這是個至黑至暗的夜晚！

一輛黑色跑車驀地停在她身邊，車上跳下一道修長身影。

竟是姜銳！

姜銳冒著雨跑過來，一把抱起溫蔓：「怎麼在這裡？」

夜色下，溫蔓臉色嘴唇蒼白。

她抖著聲音：「姜銳，送我去仁愛醫院！」

姜銳沒有多問，將溫蔓放在副駕駛座上，很快就發動車子。

性能良好的跑車，在雨夜裡劃過，像一道流星！

最終，最終……

溫蔓還是沒有來得及，溫伯言帶著遺憾離世……

溫蔓在姜銳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向那張床鋪，雪白的床單已經罩住了溫伯言的臉，他永遠地離開人世。

……

「溫蔓跟你爸爸好好道別！他能聽見的，他還沒有走遠！」阮姨滿面是淚。

……

「爸！」

溫蔓顫著聲音，跪在溫伯言面前。

怎麼會……怎麼會就這樣走了……她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說，她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帶二老去，她還沒有事業有成，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他。

溫蔓輕輕掀開白布。

她見他最後一面。

這個跟她沒有血緣的男人，為她付出太多。

為了給她全部的愛，他選擇不要自己的孩子。

他為了她傾盡所有……

溫蔓輕輕地抱住他，她緊閉著眼睛輕輕地喚了一聲：「爸……」

爸……我會好好生活。

我會好好照顧阮姨。

我會經常帶著她去看你和媽媽，等我空了，會帶著阮姨出去走一走……

爸……好好走，別回頭……

……

溫蔓的腳扭傷了。

清早，姜銳帶她去看了骨科。

一番檢查下來，醫生表情微微變化。

他認得溫蔓，因為他有個同事的孩子就在溫蔓那兒學琴，也知道這是個挺有天分的姑娘。

醫生斟酌后緩緩開口：「溫小姐的腳問題不大，恢復一段時間就能正常走路，對日常生活幾乎沒有影響，可是因為腳神經受損……」

醫生頓了一下，才能繼續說下去。

「溫小姐可能無法再成為頂尖鋼琴家了。」

「另外，溫小姐最好不要再開車了。」

「是永遠……嗯……不能開車了！」

……

溫蔓靜靜聽著。

大概是這個夜晚她失去太多，此時……竟然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