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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都不用華十二多說什麼，劉郁白就開口道：「死的那個是侯勝吧？不是什麼好人，死了正好！」

他閉著眼睛語氣淡然，彷彿再說一件不相干的事。

「我也是這麼想的！」

華十二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那邊：「還要當差，有功夫再聊！」

說完起身快步追上劉義，等行出一段距離再回頭看時，便見到劉郁白已經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走進不遠處一間煙館。

他知道劉郁白抽大煙不是因為煙癮，而是為了麻醉自己。

華十二搖了搖頭，這人活的還真是累，每時每刻都在承受內心的煎熬。

中午和劉義去吃了餛飩麵，等上面的功夫，劉義要將今天收的黑錢分出來一半給華十二，他依舊拒絕了。

不是清高，是這點錢他真看不上，他是差人，不是討飯的。

劉義認定華十二是受了刺激，雖然不明白他怎麼想的，但能一個人獨得這些錢也很開心，笑著道：

「行，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那就多謝了兄弟，以後喝酒我買單！」

這話聽聽就好，華十二卻是不信的。

晚上交差回到家裡，見原本遍地垃圾的房間，此時整潔的讓人不敢置信，桌椅板凳還有那張破爛木床，全都換成新的傢具，牆壁也被人用了石灰粉刷一新。

新床上放著新買的被褥，用手一摸柔軟蓬鬆，顯然是裡面用的都是上好的棉花。

華十二本來想找人打掃一下，能住就成，沒想到效果遠超預期，連傢具都換新的了。

這時候張瘸子帶著一個中年婦人，滿臉堆笑的走了進來，那中年婦人華十二也有印象，正是張瘸子的老婆，張李氏。

「重陽哥，還滿意吧！」

華十二笑著點頭：「滿意，真是謝謝大嫂子了！」

張李氏不善言辭，對於華十二的道謝只是連連擺手，張瘸子說道：「我家那雜貨鋪都靠重陽哥幫襯才省了許多麻煩事，這都是應該的！」

他說著獻寶似的朝牆壁一指：「重陽哥你看這是什麼！」

就見門口牆壁垂下一根細繩來，張瘸子走過去扯住細繩一拉，咔噠一聲，房間里頓時亮了起來，原來是心安裝了一盞電燈。

其實早在1890年港燈就開始為港島部份地區供電，中環許多人家都用上了電燈，沈重陽以前賭博家無餘財，自然並沒安裝過這東西，沒想到今天張瘸子替他把這電燈給裝上了。

華十二一盤算價格：「這東西可不便宜，你們又幫我換傢具，又收拾屋子，再按電燈，一塊錢怕是不夠吧，你們墊了多少，我現在就給你。」

張瘸子擺手道：「我大哥是做木匠的，一張床板幾把椅子還要什麼錢，牆是我妻弟幫忙刷的也不用花錢，只有電燈貴些，用了五毫，再有就是這些被褥，都用不了幾個錢。」

他說完還擔心華十二不滿意，接著道：「我就是看重陽哥這房間有些暗，看您給的錢還剩下一些，就自作主張幫您給安了電燈，不過重陽哥你放心，這燈用電就花錢，不用就不花錢，您不想用放著就是了！」

華十二搖了搖頭，就算錢夠用，也不能讓人白忙活了，當即提出把張瘸子的哥哥和妻弟都叫出來，大家吃上一頓，另外人工就算了，

對方不能要，他記著這份人情，只是傢具可不能白要，總得給人家個成本費不是。

可張瘸子卻連連推拒，不顧華十二挽留，拉著自家婆娘就下樓去了。

華十二沒有辦法，只好等日後利用自己這個綠衣的身份，多關照他們一些也就是了。

第二天照常去警局報道巡街，抽空又去看劉郁白，和昨天一樣，交給對方一塊錢。

劉郁白收下錢道了一聲『多謝』，閉眼接著睡。

華十二拿出一根煙，點上之後遞過去：「抽煙不？」

劉郁白睜開眼，伸手接過就抽了起來，這曾經的公子哥，落魄的武狀元，現在連大煙都抽，自然也是抽煙的。

華十二咬著一根香煙，挨著劉郁白靠牆蹲了下來，開玩笑似的問道：

「我習武二十年，練得是大聖劈掛和少林彈腿，以劉公子武狀元的眼光看來，我那天的一腳能達到什麼水準，能不能天下無敵？」

劉郁白眯著眼睛看著他，那眼神就像是在說，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呢！

華十二看他表情，自己先笑了出來。

他倒不是真的認為自己無敵了，只是想從『武狀元』這個專業人士口中，判斷一下自己如今到底是個什麼實力。

當然一定程度上來講，華十二對自己此時的實力也是極有信心才會有此一問，他信心就來源於沈重陽的記憶里對這方世界武術的認知。

這世界的武術，外練筋骨招式，內在則是勁力運用，將渾身勁力練得如臂使指、整勁劃一，把周身力量都施加於一拳一腳之中，以便能達到拳術巔峰。

正如『精武英雄』里陳真所言，『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點爆發出來，就是最強的拳！』

這話雖然是電影台詞，但就拳術勁力而言，的確便是這樣，只是每個人身體條件各不相同，個體之間有強弱之分。

比如天生神力者與天生身體羸弱之人，兩者同時練習拳術，都學會了如何運用勁力，都能夠將渾身勁力集中在一點爆發出來，達到了外家拳巔峰勁力。

可他們爆發出來的力量真的可能一樣嗎？

顯然不能！

不用想也能知道，雖然兩人境界一樣，都是外家巔峰，但天生身體羸弱的人，又怎會是天生神力之人的對手呢，這就叫先天差距。

華十二有巔峰奧胖之力，在普通人中已經是極限，先天條件不要太好。

只是這力量是蠻力，比不得武者的勁力，但是如今華十二有了沈重陽二十年苦修的武藝，能夠完全把巔峰奧胖的力量，通過武術的發力方法整勁劃一擰成一股，再加上沈重陽本身的力量，集中在一點爆發出來。

他自信這股力量在這個清末世界，也應該少有人敵，想要贏他除非在拳腳招式上碾壓，想要憑力量勝過他，幾乎沒有這個可能。

而想憑藉招式碾壓他也有些難度，沈重陽二十年的苦練擺在那裡，三連港島警局比武冠軍的名頭，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不過華十二雖然自信，但他自己本身畢竟不算是武人，心中也不是那麼托底，所以才會來劉郁白這裡探口風，讓對方這個曾經的武狀元，來幫他認清一下自己。

劉郁白回想那晚華十二的那一腳，半晌才道：「當年我去京城參加武舉殿試，太和殿唱名，在京城逗留期間曾與順源鏢局王正誼，八卦掌宗師程廷華老先生以武會友。」

華十二聽他講來，表面淡然，心中卻並不平靜，劉郁白說的這兩人他都知道，王正誼就是大刀王五，程廷華據說是八卦掌祖師董海川的徒弟，都是晚清時期真正的武術界宗師人物。

劉郁白繼續說道：「那王正誼不但是外家拳宗師，還是天生神力，你那一腳差點直接把人踢穿了，比王正誼的教門彈腿威力還大，至少我見過的武人之中，沒人能正面硬接下來！」

他沉吟道：「至於你的實力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說，只敢說從那一腳的威力上看，整個港島應該沒人是你的對手！」

華十二點了點頭，這就夠了，天下第一什麼的他就是隨口問問，能做到港島第一就行了。

他心裡盤算一樁生意，需要用到沈重陽這一身武藝，此時聽劉郁白這武狀元都贊他了得，心中底氣更足，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

便開始刨根問底打聽八卦：「對了你剛才說當年和王五、程廷華以武會友，你們誰勝誰負？」

劉郁白似是順著華十二的話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原本混濁的眼神閃現出一絲精芒。

這一瞬間他氣質陡然變化，好似當年回到了當年武舉奪魁時的意氣風發，但很快眼神又暗淡下去，剛才爆發出來的氣勢變成了曇花一現。

他只是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有些淡漠的說道：「比拳腳，王正誼不如我苦修多年的內家功，程廷華老先生則用一招葉底藏花勝我一招！」

「若比兵器，王正誼一百一十三斤重的大刀在手近乎無敵，我也不是他對手，也同樣不是程廷華手中子午鉞的對手，或許當時的我，再苦練十年......」

說到這裡他默然一嘆，原本在說起從前時已經明亮起來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華十二若有所思，一百一十三斤大刀要是能做到舉重若輕，那輪起來都不用什麼招式，就是金大筆下的『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確少人可當，或許自己這身力量倒是可以嘗試一下這種打法。

不過此時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劉郁白說他自己會內家功？不知道是內家拳還是內功？

華十二看電影的時候，就覺得劉郁白身法飄逸，還能以一敵眾，早就懷疑他會內功什麼的，現在算是確認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心裡琢磨，回頭總要想辦法打探明白，定要學到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