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拓海聽完這些年的事，說：“辛苦大家了。”

“我解析了這裡的信號判定方式，它將我這樣的堯族衛星定位成星主，所以對我們的判定遠低於我們本身水平。雙尾的嘗試已經證明，過於高效也會觸發這裡的相應機制，會被送到其他地方去。低效則會被抹殺。”

“那麼維持在一個正常範疇最穩定。我會在這裡停留三十年，再返回向堯神大人彙報。”

衛星拓海的到來大大提升了大家士氣和信心，它還帶來了兩個信號。

第一個是，只要它將情報帶回，後續堯族的衛星和人員就會持續支援過來。介災地本身規則雖然嚴格，但對於堯族文明卻並不難適應。

第二個是時間問題。

“介災地的時間流速與接壤帶接近，這裡的運動比堯族世界要快得多。我覈算了一下，堯族世界一年，這裡十一年。”

“在你們眼裡，我是十二年後才進來，其實外界只經過了一年。”

拓海告訴衆人：“所消耗的時間，主要是在充能上。爲確保這次成功，我用星之影進行了強化，以維持最好的狀態。”

“看到大家情況良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們不愧是烏濟王先生選出來的精銳。”

……

拓海進入後，獨眼的考齊林十分震驚：“你們難道真的想要征服這裡嗎？已經失蹤了一個衛星那種大人物，竟然又派來一個……這種損失你們也不在乎嗎？”

“不是征服，是探索和研究。”

範德爾這時候心裡也有底氣了許多，他笑着對這位前總督說：“你很瞭解權力，但你不瞭解我們堯族，你也不瞭解我們的神明。”

考齊林也很爽快：“範，我得承認，我的眼界和見識讓我判斷出現了失誤。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加入你們，我可以預見，你們那位堯神必定是想要統治這一介災地。後續還會有大動作。”

範德爾說：“非常歡迎，堯族永遠歡迎具有能力和專長的朋友加入。”

雙方達成默契。

考齊林立即投桃報李：“關於介災地，我知道一件事，或許對你們有幫助。”

“這地方在我所在的【天燭邦聯體】裡，是位於極端危險的空間領域中。那邊是一塊從未被開發和利用的界壁，另一端連着其他胞宇宙。”

“當時我受帝皇命令，表面是拓荒和開墾邊疆，開發新的可利用區域和邊境，不過另一個密令是入駐那個界壁，牢牢守住那個進出口，確保天燭統治的穩固。可惜後來遭遇突發天災，導致全軍覆沒。”

他緩緩說：“當時我在界壁之上空固定了一個陸地世界，發現那塊界壁出現了嚴重的凹陷，裡面局部還變得凝固，有一些黑褐色的龐大不明生物在凝固的縫隙間遊曳。”

“它們都不是胞壁體，胞壁體體態巨大，而且在界壁內深處，難以靠近。”

“我的首席術士還發現了一些更小的奇怪生命。那是一些細小的生物，它們與界壁一樣都呈現出白色或灰色，到這邊之後，我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範德爾猛地反應過來：“你是說，介災體？”

“是的。”

奇卡林獨眼變得無比嚴肅：“介災體被髮射進入了到每一個宇宙空間的界壁中，這些東西在攻擊我們那邊界壁裡的怪異黑色生命。”

“那黑色的東西數量極多，介災體個頭很小，但它們不斷攻擊對方，完全不怕死。”

“那邊的介災體很少，黑色生命更多。所以我想，介災體的作用就是爲了確保界壁裡的正常運轉，介災地的作用也在於此。”

“天空中不同的區塊，連接着不同界壁。有的飛去的介災體多，因爲那是重災區，有的少，說明當地情況良好。”

範德爾沉聲說：“奇卡林先生，您這個消息真是非常具有價值。感謝您的支持和信任，您從今天起，就是我們堯族的兄弟了。”

對方咧嘴一笑，露出大口裡沒有牙齒的褐色腔體：“別急，範，我還有一個消息。這麼多年來，我可沒有什麼都不幹，作爲一名總督，一定要懂得抓住有力的情報和把柄。這是我的職業習慣。”

“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的地面很奇怪？”

範德爾視線掃過大地。

介災地本身比較奇特，各種原料構成的崇山峻嶺包圍着這裡，輪工大多從裡面中心的平原開始往外開拓。

走得夠遠就能看到，模糊的遠方，羣山開始往天空蔓延生長了。

這裡是一個捲筒般的世界，中空的上部是天空，下面是地面，側面則是那些原料羣山。

“有一個老輪工和我關係不錯，他臨走前告訴我，這裡是無法長期待下去的，讓我早做打算。”

奇卡林壓低了嗓門：“介災地在收縮。”

範德爾臉色一肅。

“其實這種事，只要觀察的時間夠長都能發現端倪。地面遠處的羣山越來越清晰，距離這邊越來越近，以前需要翻過衆多的區域才能看到那些捲曲的邊界。現在並不用太遠就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了。”

獨眼總督又擡起頭，望向高空：“還有天上也是，過去天空中有着更多的區塊，現在也少了，不論是可以進入的界壁變少，還是天空變窄，都證明介災地本身的情況在衰敗。”

這讓範德爾想起特蕾西婭的話。

人口在減少。

離開者多過進入者。介災地在失去活力，步入死亡。

奇卡林細長的手指慢慢捏成拳頭：“它目前看起來還固若金湯，但就和很多看似不朽的東西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崩潰坍塌。雖然我這麼說，不過短時間裡還好，這裡還能撐很久……直到能看到邊界時再考慮離開吧。”

“之前我不看好你們，也有這個原因，你可以把這裡理解爲一個即將枯竭的礦區。在這裡勞作的輪工，只要時間一久就會意識到這一點，而那時候輪工就會有撈一筆就走的心思。”

“不過凡事就要看實際情況，按照你們的組織度和執行力，哪怕撈一筆就走，這一筆也足夠驚人了。”

範德爾沉默了一會兒。

“有沒有辦法修復這個介災地？”

獨眼總督捧腹大笑。

範德爾沒笑。

奇卡林收斂笑容：“範，老兄，你該不會認真的吧？”

“做正事的時候，我從不開玩笑。”

範德爾說：“奇卡林先生，我們曾經將荒蕪破滅的世界重新改造，賦予水和生命的基礎，然後通過我們神明培育的幽浮子，將死亡世界救活，變成了如今可以定居的島嶼。我知道，萬物都有其興衰週期，但如果有耐心投入大量資源，也有補救的辦法。”

“你有沒有辦法？”

奇卡林細長的雙手背在身後，它陷入深度思考。

良久。

“我能想到的，針對這樣一個與界壁連接的世界，大概就是往裡輸送足夠的能量和物質。那些能量和物質必須是接近世界結構最根本的東西，也就是說，哪怕在其他胞宇宙也可以用。”

奇卡林回憶道：“【天燭邦聯體】的歷史記錄上，是曾經有過一位旅者，是從其他宇宙而來的逃難者，展示了她所擁有的特殊能力，以及另一個宇宙的故事。”

“當時還是邦聯體的黃金年代，那一代帝皇雄才偉略，大力支持這位旅者，並且與她誕下了後代，幫助其拯救家鄉。胞宇宙雖然各不相同，但也有着彼此共同的能量和物質，在我們宇宙，那就是「天燭」。”

“可惜，當帝皇的軍隊護送她帶着巨量天燭返回時，卻看見那個胞宇宙已經徹底死寂，變成了一片正在收縮的虛無。最終這位旅者回到我們的世界，但一直都對家鄉的毀滅而無法忘記，這就是我們歷史上有名的「悲傷帝妃」。”

範德爾心想，看來只要大量送入全能石、世界石這樣在白銀平原也能生效的通用物，或許還有轉機。

“重點還是先開發這裡。範，只要堯族大規模的人口抵達這裡，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奇卡林眼睛頓時銳利和興奮起來。

“人口，人口，人口就是統治和信心的根基。”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裡的新秩序了！”

與奇卡林不同，特蕾西婭的風格是簡單粗暴。

她給營地帶來了大量的高級原料，其中包括衆多的LV2胚基，以及LV3的「鏈節」和「定光器」，甚至還有LV4的「變奏箱」。

其中LV4的「變奏箱」尤其珍貴，這是一種能將介災體產生質變的組件。

融入變奏箱，就能讓介災體的運動和行爲變得複雜和可控，將介災體能提升到LV4，獲得的輪齒獎勵更是高達2000，這是真金白銀的投入。

特蕾西婭下了血本。

終於，時間到了拓海離開的時候。

這名低頻電振星告訴探險隊：“我會將我收集的信號，以及你們獲取的所有情報都彙報給堯神大人。根據我的判斷，下一次支援應該會更快。”

“還有範德爾，你的建議非常不錯，我會竭盡全力去遊說，希望能得到堯神大人的支持。”

“非常感謝您，拓海大人。”

範德爾鞠了一躬。

拓海將輪齒兌換爲離開的權限，消失在空中。

兩年後，拓海去而復返。

與祂一同抵達的，還有堯族人。祂們一個個從衛星通道上走出來，整齊列隊，每一個人都揹着標準的大號旅行包，手提一個大包。

空中響起一個聲音。

“範德爾，堯神大人很欣賞你的勞動移民戰略，決定採取和支持你的建議，這裡將成爲堯族駐介災地的考察站。”

“從現在起，你就是這裡的負責人。與我一同過來的，是1200名復活王國的優秀勞動者，它們還帶來了大量的當地缺乏的魔藥、丹藥、各種食品與酒。後續還會有更多的人分批抵達，穩固堯族在這裡的影響力和勞動力。”

“按照你的想法，大幹一場吧！”

範德爾難掩激動地說：“是！我們一定不辜負堯神大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