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賽爾看起來現狀悽慘，不過它也是惡魔，這一世不論再費拉不堪，下一世還是會在灰視界重生。

死亡對惡魔來說不是終點，而只是重新讀檔而已。

陸堯看見，克羅賽爾頭頂冒出一團陰雲，腦袋上全是黑線，看起來有點鬱郁。

黑天使說：“我知道今天我將徹底消亡，被您所吞食，不過我不明白，爲什麼您要插手地獄的戰爭？”

陸堯立即反應過來。

它知道【血食相】的事。

迦梨告訴了它。

從這件事來說，迦梨倒是非常聰明，無形壓力給足了。只能說迦梨比較吃狀態，只是智力消退導致發揮不穩定。

陸堯思考之後打字。

——無關戰爭，只是要確保我投資的合夥人安全。

克羅賽爾腦門上亮起一個感嘆號。

“合夥人？迦梨？您看上它什麼？它的優點是戰鬥風格兇悍頑強，但除此之外，它並沒有其他擅長。這次要不是它魔神柱加裝了那種陰險的光金線，我也不會落敗……”

黑天使忽然反應過來：“迦梨的腦袋不可能製作得出那種線，就連【蚩尤】它們都沒有用過這種東西……是您給它的？”

陸堯這時已經想到了一個方案。

——黑天使裡我缺一個合夥人，你有沒有興趣？

這讓克羅賽爾頭上浮現出一個問號，而後迅速變成了各種飛速變化的符號，它正在飛速思考。

陸堯對此並不陌生，巴羅耶檢索信息時也這樣。

他考慮的是，世界面上的大趨勢不是一兩個人就能逆轉的，那最好是及時洞察環境和局勢的改變，尋找到一種符合自身情況的適應方式。

黑天使裡，堯族需要一個情報員。

陸堯在委員會情報員模式上微調，改名爲合夥人。

陸堯將在每一個具有影響力的羣體裡找一個堯族文明的合夥人。

像是稱號神明裡的信使，魔神中的迦梨，乃至冥界的哈羅，都屬合夥人。

合夥人將與堯族文明構成利益共同體，大家都有得賺，都能得到所需的助力，這樣合作關係纔會長久穩定。

外界合夥人越多，堯族這邊也能得到更多的反饋，可操作方式也會變得更多。

陸堯將大本營設立在爬行區，這是一項長期不變的大策略。通過合夥人，堯族文明就能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向外部一些敏感或危險區域進行操作。

現在正是好機會。

克羅賽爾處於絕對劣勢，短時間裡不太可能造成什麼威脅。它之前和迦梨打得不可開交，真刀真槍地要致對方於死地，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還有一點是，克羅賽爾靠幾何學擊敗過迦梨，足夠聰明，它會明白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

“爲什麼？”克羅賽爾疑惑：“您要插手地獄戰爭？”

陸堯有些頭疼。

這位還是戰爭思維。

爲了吸納一位黑天使，陸堯也就耐着性子給他分析和解釋了堯族文明的訴求。

“……原來如此。”

克羅賽爾懂了。

它沉默思索了一陣：“可爲什麼是我？以您的實力，應該能找到其他更強更有影響力的黑天使吧？更能讓堯族文明的力量輻射地獄，以完成您的各種計劃……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黑天使。”

陸堯抓了抓頭。

在克羅賽爾眼裡，自己還是一個覬覦地獄的幕後陰謀家……聰明人也有一個問題，總是容易走入陰謀框架和無限套娃。

哥們就是摟草打兔子，順路的事而已。

陸堯這回換了一個方式。

——我欣賞數學好的。

這個回答先是讓克羅賽爾愣了一下，然後它頭頂冒出一個雙眼放光的表情：“您竟然也喜歡數學？您喜歡幾何學嗎？您一定是有涉獵的，否則那種精度極高的光金線是無法鍛造出來的……”

陸堯心說，哥們倒是想喜歡數學，可它不喜歡我。

追過，愛過，但都過去了。

雖然前後看起來沒什麼關聯，但這一個人愛好的傾向，竟然讓克羅賽爾態度大變。

“我向來不相信命運，但能與您以這種方式相見，讓我不得不懷疑，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着某種巧妙而難以推斷的生命軌跡。這些軌跡就是數學需要去計算和描繪的真理。”

克羅賽爾說：“我已明白您的理念，像是我這樣弱勢的黑天使，堯族文明扶植起來收益也更大，合作基礎也更牢固，也更不容易引起懷疑和外界關注……非常榮幸能成爲您這樣強者的合夥人。”

“克羅賽爾，十分願意與堯族文明同行。”

陸堯心裡忽然有了一種明悟。

遊說這種事。

只要讓對方對你有好感，認可和欣賞你，你不用想方設法地去騙它，它會自己騙自己，替你編造理由的。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

陸堯用【魔神徽章】召喚了迦梨過來，正式通知了它。

對於克羅賽爾成爲合夥人，迦梨先是吃了一驚，繼而又說：“雖然這傢伙本身資源很少，但它用僅有的一點資源打出了相當極限的效果，不論頭腦還是戰術上，的確都是非常出色。光從戰場表現來看，之前是我敗給了它。”

對此，克羅賽爾倒是有不同看法。

“黑天使的先天優勢就是單體戰力更強，近地區域我有主動性是應該的，只是依靠幾何方面的特殊能力校準分析了魔神柱，這才僥倖得手。可惜這畢竟只是局部戰鬥的一點成果而已，無法動搖基本盤，當那種光金鑄造的刃線正式投入戰場，兼具隱蔽與殺傷力，我已經毫無機會。”

雙方都互相評價了一番。

迦梨看向屏幕方向：“既然堯神先生認可……那回去之後，我就會放了克羅賽爾，也沒必要繼續打下去。”

陸堯打字。

——不，你們要繼續打。

迦梨頭上冒出一個問號，似乎不懂。克羅賽爾卻已經領會：“堯神先生的意思是，要讓我們繼續隱藏彼此有關聯的身份，通過戰鬥來掩蓋，避免被其他惡魔發現。”

不僅是這樣。

迦梨和克羅賽爾繼續打下去，還得是有來有回，有助於它們所在區域的穩定和安全。這就像是割據一方的軍閥剿匪，兩者間肯定要互相配合，這樣外界纔不會隨便過來插手。

“原來如此……”

迦梨和克羅賽爾都領會了過來。

陸堯爽快地給克羅賽爾打了5億信仰之火，塞進黑天使身體裡。

迦梨有資助，克羅賽爾也有。

地獄合夥人初始一視同仁，接下來就看各自本事了。

“非常感謝您的慷慨和信任……”

克羅賽爾卻沒有特別開心，頭上反而冒出一團黑色亂麻。

而後它忽然說：“對於您的資助，迦梨反饋【血食相】，我也有一件回禮，請您收下。”

克羅賽爾忽然渾身光芒大盛，在它上空浮現出一個由白光凝聚成的複雜符號。這符號緩緩旋轉，從中伸出一隻暗褐色的利爪，那爪子上捏着一個東西，輕輕鬆開後退回了光中。

掉落的東西一路飛到陸堯的屏幕中央。

它外形像是一塊灰白的金屬銘牌。

……

【放逐者之證】：起源不詳，能綁定一個個體，將其轉化爲「惡魔」並與灰視界連接。

綁定者：無

……

陸堯驚了。

竟然是惡魔的轉職道具。

克羅賽爾很上道。

旁邊迦梨頭上也彈出一個感嘆號：“你還有一個【放逐者之證】？！”

“過去，我曾耗費了大量資源和時間，僥倖獲取了兩張……其中一張原本是爲一名好友準備，可惜它最終放棄了惡魔之路。”

克羅賽爾點到即止：“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堯神先生收下。”

陸堯將其納入道具欄。

有了這個，以後需要也可以搞個惡魔出來玩玩。

“其實，【放逐者之證】也並不是那麼好的東西。”

克羅賽爾又講道：“據【死亡天使】薩麥爾所說，惡魔最初被稱爲放逐者，是被放逐到灰視界的一羣特殊個體。”

“灰視界和地獄，其實本質是一個巨型監獄。”

迦梨腦袋上彎出一個問號：“還有這回事？到底是誰打造的灰視界？”

“或許是靈王。”

黑天使說：“古早時期，灰視界是靈王用來關押一些危險者的地方，通過將它們轉化爲惡魔，從而與這裡綁定，讓它們無法從這裡逃脫。必須得到靈王的赦免，放逐者才能從中離開……”

陸堯不由豁然開朗。

難怪。

那就可以解釋惡魔這一特殊的羣類了。

【放逐者之證】更像是罪犯的編號牌，被綁定者被認定爲「惡魔」，打入地獄關押服刑。

不論是羽人還是神明，都會被關押和制裁。

至今被凝固凍結在裡面的工靈，大概就是過去維護裡面的工人，或者是獄卒？

能將羽人都抓去坐牢，昔日靈族的確可以說是虛宙霸主。

按照克羅賽爾所說。

失去靈王掌控，灰視界這一巨型監獄世界逐漸荒廢，慢慢惡魔可以從裡面暫時外出透風，再後來變成一個規避外部規則的避難所。雖然裡面要陷入類似於時停的狀態，但依靠息壤惡魔們依舊能走能飛……可以說福禍對調了。

只是，地獄也是一座圍城。

外面的神明和羽人想要進去避難躲災，裡面吃夠時停苦頭的惡魔們卻又想出來透氣。

最後，陸堯對兩位惡魔聲明瞭自己的態度。

堯族文明不干涉惡魔內部矛盾，只維護合夥人的利益和安全，不會參與地獄中的戰爭和衝突。

“明白。”迦梨說。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克羅賽爾也說，它留下了自己的一根黑羽毛，說需要時直接用羽毛就能呼喚它從地獄出現。

……

陸堯穿上鞋，出門買菜。

外賣很容易膩，也就嚐個鮮圖一樂，日常飲食，還是讓小火在家裡搞家常菜更美味。

陸堯走到單元樓下，看到兩個捲毛大媽擋在樓道口。

她們正在現場即興街頭battle，唾沫紛飛，眼神狠厲，擡手頓足間將附近空氣都變得無比凝重，起因似乎是撞壞了一個雞蛋。那劇烈的肢體語言和強者氣場讓陸堯不由屏住呼吸。

他從一旁小心翼翼路過。

其中一個大媽猛地看過來：“小夥子，你站住，你來評評理！來來！”

陸堯頭皮發麻，腳下加速溜走。

“我還有事……”

調停惡魔之戰自己還能努努力，大媽之怒那是萬萬不能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