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ki，要離開了

  說實在話，神原樂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即便是前段時間自己因為七九的事情，必須稍微疏遠一下yuki，也從來沒想過讓她回到天海家。

  讓她回去麼？

  如果yuki回去了，還會不會來學校上學？

  如果yuki回去了，她一個人待在家裡，會做些什麼？

  和yuki相處了這麼久，基本上每天都能見到她，教她常識，幫她整理衣服，幫她梳洗頭髮，帶她上學、放學

  神原樂並不介意照顧她，反而因為她的存在，而感知到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被她信任、被她依賴、被她羨慕

  如果說yuki要回天海家的話，心裡毫無疑問是不舍的。

  神原樂甚至都能想像到老爺子帶yuki回家時，yuki那副看著自己在家門口，然後默默回家的失落模樣

  神原樂離開了老爺子的書房，回到了茶室。

  心不在焉地推開茶室的門，神原樂發現，只有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九琉璃還待在這裡，她們坐在圓桌旁，七明月靜靜喝著熱茶。

  「鈴和之雪呢？」

  「洗手間。」天海七明月閉目回答，然後又看向了走進來的神原樂，「爺爺剛才對你說了些什麼話，怎麼還有些魂不守舍的。」

  「爺爺說可以支持我和七月你訂婚，但在那種情況下，yuki就必須回天海家住。」

  天海七明月慢悠悠喝茶，「不挺好麼，可以讓你偷腥的貓不在了。」

  七月輕描澹寫的表情，讓神原樂有些捉摸不透她意思。

  七月最近不是很疼之雪？

  就算是剛才接受七月的審判，她也從沒有表現出嫌棄yuki的模樣。

  可從現在這語氣來看，七月貌似巴不得之雪回家

  讓之雪回家

  就像剛才心中所想的那樣，自己從沒有想過把之雪送回去

  他希望以「關係十分親密的妹妹」繼續和之雪一起在這個家生活

  之雪還有太多不成熟。

  之雪還有太多可以成長的地方。

  突然要將過去的點點滴滴，當做家人一般的存在全部切掉，不舍的心情才是人之常情。

  七月與自己想法截然相反的感受，令神原樂心裡有些堵得慌。

  當然，他也能明白這對七月來說根本就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更何況最近還發生了這檔子事

  被姐姐輕輕推了一下手臂，天海七明月示意姐姐安心，然後斜瞟向神原樂，質問道：

  「怎麼，趕yuki回家，你心裡還有不舍？」

  「」

  神原樂緘默一陣，對著天海七明月的臉回答，「我要說假話肯定會讓七月你開心，但我不想對七月你說謊，所以的確是這樣，突然要讓yuki離開我們，離開這個家，我心裡無論如何也是有著不舍的。」

  「但某人可要記清楚，當初是怎麼對我和姐姐承諾的，現在才過了多久，有一個月麼？就出了這種事情。」

  「」神原樂沒有反駁的地方，自己本身就虧欠兩人。

  「還是說某人是覺得玩膩了我和姐姐的身子，所以認為我們的感情也根本就無所謂，就算是隨便和其他女人接觸，她們也不會有半點意見。」

  「」

  神原樂還是沒有話說。

  他知道，七月這是在因為剛才所發生的事情而生氣。

  不生氣才怪

  出差才幾天，回來就聽到家裡發生了這種事情。

  就連脾氣好的琉璃，也因為這次事件而感到不滿。

  一邊是琉璃七月，一邊是即將離開的之雪。

  貌似又回到了曾經那種難以抉擇的難題。

  ——選七月還是選琉璃。

  選擇了一方，始終會傷害到另一方。

  而傷害另一方，見到七月或者琉璃傷心的樣子，都是自己內心中所不忍看到的一面。

  神原樂知道這件事很矛盾，但他不想糾結，直接對天海七明月說道：

  「難道就不能採取一個折中的方法？」

  「折中？」天海七明月語氣平靜，「我出差這幾天，不就是讓你和yuki有著折中的選項？我難道就沒有放過手？可事實是怎麼樣的？」

  「七月」神原樂放低了聲音，「是人都會犯錯，這件事完全就是我的錯誤。你知道yuki的性格，她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行為的嚴重性只要好好對她說，她那麼聽話的人，肯定不會再這樣。」

  「道理我都明白，可你能容忍一顆定時炸彈放在枕頭邊麼？」

  「」

  「還是說你想要再效彷一次我和姐姐的關係，讓我和姐姐再把yuki也一起接受？」

  「沒這個意思。」

  神原樂當然沒臉把這話和七月與琉璃再說一遍。

  這東西不能再開口，有一有二但沒有三，暫且不說自己對yuki有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就算是有如果yuki都可以，那後續還會不會出現第四、第五人？

  這對把身心都託付給自己的七月和琉璃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神原樂再次沉默了。

  他低著頭，想了很多。

  回憶起老爺子剛才說這話的樣子，他明白老爺子對自己說那些話的真實意圖。

  老爺子無非就是欲擒故縱，先服軟，再用自己和yuki的感情來處理自己和幾人之間的關係。

  如果自己接受了之雪

  毫無疑問，老爺子就有理由讓自己和七月以及琉璃分開。

  這樣就中了圈套。

  「七月，琉璃。」神原樂喊道她們兩人的名字，「我想問問，關於之雪，你們究竟是怎麼看待的？」

  「要我和姐姐說實話？」

  「當然。」

  天海姐妹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最後天海九琉璃主動開口說道：

  「我和七月當然也很喜歡之雪，但今天遇到的這種事情，即便明知道是誤會，但不可能不生氣那種級別的接觸，樂君也明白吧？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事實。」

  「我明白。」

  「可話又說回來，我和七月與之雪的關係也很好讓之雪那麼喜歡樂君你，我們兩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那段時間我和七月總是忙自己的事情，又怎麼會讓樂君來全程照顧之雪？在之雪眼裡，我和七月都很忙只有樂君你才會無數次的推掉手裡的工作，去幫她。」

  天海七明月看著神原樂，接下了姐姐的話：

  「簡而言之，你和之雪現在關係的親密，我和姐姐也有責任。爺爺明明是把之雪寄托在我們家，讓我們一起照顧之雪，到頭來卻只有兄長一個人在默默付出考慮到以上種種，我和姐姐雖然因為此次事件非常生氣，但又明白自己其實沒有資格生氣為你們創造出如此機會的，不正是我和姐姐？」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不打算放yuki離開了？」神原樂試著問。

  「不，」天海七明月搖頭，「這件事情，一碼歸一碼，我和姐姐的關係是特例我和姐姐能夠接受你與之雪之間的親密關係，但無法接受之雪把和我姐姐的位置搶走。那樣我和姐姐之前那麼多的經歷，算什麼？那麼多的感情又算是什麼？」

  唉

  聽到這裡，神原樂只感覺大家的關係亂太亂了

  或許，幸福就是如此吧。

  一些人的幸福，始終是一部分人的不幸。

  作為人，就永遠沒有辦法拯救所有人。

  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場，各自的正確彼此之間的矛盾，從根本上，就難以化解。

  神原樂抬頭看了七月和琉璃一眼。

  「我一定會改正之前發生的事情，讓這種事情絕對不再次發生。」

  「保證？」天海七明月對他反問。

  「保證。」

  天海七明月不打算再為難他，「當然，懲罰還是要有的。」

  「這我明白，我接受。」

  「那麼接下來就說回爺爺的事情，」天海七明月認真起來，看向神原樂，「兄長難道不明白剛才爺爺對你說的那些話的意思？」

  「當然明白。」

  「所以兄長打算怎麼做？」

  「肯定不會悉聽尊便。」神原樂深吸了一口氣，「老爺子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用感情迫使我改變與你們的關係既然七月和琉璃你們剛才都說了對之雪的看法，那麼也代表你們認同之雪作為家人的身份，對吧？」

  「」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九琉璃都選擇了默認。

  神原樂看到這裡，明白了她們的心中所想，反問道：

  「所以，這次就不應該對老爺子妥協，不是麼？」

  「方法。」天海七明月語氣平靜。

  「方法就是把之雪留下來。」

  天海九琉璃都囔道：「那樂君得再保證一次不許發生之前的那種事情。」

  「我保證。」

  天海七明月補充道：「保證只是基本，以後你必須得自己防範著點如果再有下次——」

  神原樂見到七月眼神發冷，失笑道：「我自己在東京灣找個好地方跳下去算了。」

  「明白就好。」天海七明月收回眼神。

  *

  當天晚上，眾人都回了位於港區的家。

  天海之雪發現神原樂一直都在給七月姐姐還有琉璃姐姐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很是忙碌

  她知道這都源於七月姐姐所說的「懲戒」。

  就連鈴醬都為此關了禁閉，要寫檢討，接下來一個月還都要主動去洗碗。

  可是

  為什麼自己沒有呢？

  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做了錯事，才會導致大家現在的狀況嗎？

  可是七月姐姐和琉璃姐姐對自己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說

  天海之雪站在臥室走廊，雙手扒著牆的邊角，偷偷看客廳里的神原樂。

  看到他忙忙碌碌的動作，心裡就會流露出一種難以表明的傷心

  天海之雪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又去看了看給七月姐姐捶腿的神原樂去看了看在廚房裡說著抱怨話，然後奮力刷碗的神原鈴。

  她總是會感覺樂現在會這樣，鈴會這樣都是自己的錯。

  「我可以幫忙嗎？」

  天海之雪先後走到了雙方的面前，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然而得到的答覆，都是「不需要，yuki做自己的事情就好」這樣的拒絕。

  明明大家都不想讓自己變累。

  可為什麼，心裡總會覺得空落落的？

  天海之雪想不明白這一點，只是默默的，在牆角偷偷看著忙碌的樂和鈴。

  *

  這樣的日子，大概維持了一周。

  天空依舊灰濛濛的，飄落著點滴梅雨。

  這幾天偶有打雷，可天海之雪都不敢再去找神原樂一起睡覺

  她知道自己做了讓大家都變得不開心的錯事都不怎麼敢和大家說話還感覺自己和大家的距離又莫名遠了許多

  她還試著去向樂還有琉璃姐姐與七月姐姐道歉

  他們都接受了。

  只是天海之雪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明明都和往常的日子一樣，一起吃飯、一起上學可總會覺得自己離他們好遠好遠

  天海之雪想不明白這些，只是每晚都會在自己的房間，靠著神原樂送給她的那隻白貓玩偶，拿出《之雪生活手冊》，一次又一次地重複上面上百條的規矩和注意事項，以免自己忘了樂對自己所說過的話

  她不想讓大家因為自己不開心

  也不想要大家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難受

  她還自己在上面多寫了一條規矩——「不能再去找樂一起睡覺」，然後不斷重複，默默記下來。

  直到第八天周六

  爸爸來家裡了。

  他是來看望自己的。

  爸爸看望自己的同時，還和樂私底下說了好多話。

  天海之雪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看得出來，樂不太高興的樣子。

  「樂不開心嗎？」

  天海宗一郎離開過後，天海之雪單獨找到了一個人坐在客廳里休息的神原樂。

  樂一看見自己，就微笑了起來。

  很好看

  「沒有不開心，只是剛才和爺爺討論了一些話。」

  「」

  天海之雪不知道說些什麼能夠安慰神原樂。

  想要學平時那樣貼到他的懷裡也因為上次的事情，而變得不敢這麼做。

  「對不起，樂。」

  「嗯？之雪還在因為上次的事情自責？沒事了，七月姐姐和琉璃姐姐前不久不也接受了你的道歉麼？別再去想了。」

  「可是」

  天海之雪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完全說不出口來，只能弱弱地重複一句：

  「對不起」

  而這，又讓神原樂笑著寬慰了她。

  天海之雪心裡覺得樂很好很好的同時更加自責

  到了第九天，周末下午。

  依舊是梅雨天。

  奇怪的是，爸爸又來了。

  這次樂、七月姐姐、琉璃姐姐都在家。

  他們一起去了哥哥的書房。

  爸爸貌似是在和樂，以及琉璃姐姐和七月姐姐爭論一些什麼事情，在書房裡討論了許久。

  這次貌似是爸爸變得不開心，離開了。

  「發生了什麼？」

  天海之雪問到出了書房後的神原樂。

  「沒什麼，之雪不用在意。」神原樂又微笑起來。

  天海之雪覺得十分怪異，但由於沒有基本的信息，又問不出什麼信息，她只能這樣看著。

  到了第十天。

  奇怪的是，今天是周一，樂、七月姐姐和琉璃姐姐卻都沒有上學。

  只有自己和鈴一塊去了學校。

  帶著奇怪的心情，問了最近總是很忙的鈴醬一整天，都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下午放學回家。

  天海之雪一進門，便看到爸爸和櫻伯居然在客廳里。

  她還看到爸爸和樂、七月姐姐以及琉璃姐姐，正相互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