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了名爲“挖墳”的插曲，這場“抓捕特工”的戲劇總有散場的時候。

雷克特叫來了專用的押運車，在學生以及奈特哈爾的護送下返回情報局。

按說黎恩也該隨行，可看到舊vii班全員齊聚的場面，不管是成年人還是未成年都默契地將黎恩排除在外。

這羣人有着太多的傳奇，太多的過往，太多的事可以回憶，尤其是在這個特殊的地點。

黎恩也沒有擺出公事優先的模樣。

把集合地點安排在墓園，而不是像重來前那樣放在曾經的遊擊士協會，本就有這層考量。

至於其他層嘛——

等到押送車隊漸行漸遠，新舊vii班當之無愧的靈魂人物輕輕喊了聲：“班長。”

被點名的艾瑪點點頭，帶起胸前微微盪漾的同時灑下一片靈光，熟練地撐起結界，隔絕內外。

“這樣就能隔絕地精的監視？”舊vii班另一名治療擔當，“奶爸”艾略特問。

“不好說。”

亞麗莎搖了搖雙馬尾，嘆息道，今天她可是特地梳了個雙馬尾，用以追憶學生時代。

“地精的技術力有相當一部分都點在分析和破解上，不過——能不能破解艾瑪的結界老實說並不重要。”

“是啊。我的結界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關鍵一直都在黎恩身邊。”

已經踏入觀測因果領域的艾瑪可以看見，一直存在於黎恩背後那雙若有若無的銀色眼眸。

只有眼眸的主人許可，所謂的“觀測”才能成立。

如若不然，黎恩和他身邊的人將會成爲一片“空白”，哪怕看見了，也會當做沒有看見。

這就是名爲“因果頂點”的加護，作爲銀曜至高與生俱來的權能。

馬奇亞斯不無感慨地說道：

“雖然已經聽黎恩說過，

但只有真正見過，才明白這是多麼作弊的能力，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人想要得到至寶……利貝爾、克洛斯貝爾、我們帝國還有結社以及——”

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

“想說什麼就直說。”尤西斯毫不留情地拆臺，“蓋烏斯，教會常年致力於收集古代遺物，其中是不是也有什麼謀劃？”

尖銳，涉密，以社會交際的角度，絕對是不合適的問題，但舊vii班的同伴早已超越了那些，根本不需要拐彎抹角。

你儘管問，我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甚至讓你以後都別問也會明說。

尤西斯如是，蓋烏斯也沒藏着掖着。

“我加入騎士團的時間不長，對於封聖省的瞭解也不多，不過他們對於古代遺物的管理確實很嚴格，就算是我們守護騎士也很難持有‘古代遺物’。

至於教會收集那麼多古代遺物是爲了什麼？我不清楚，只是幾百年積累的古代遺物，不管在哪一方看來都是一股可怕的威懾力。

如果有必要，我會向團長申請，看能不能獲得一到兩件的使用權。”

“暫時不用。”黎恩搖頭，“古代遺物種類繁多，一時也想不到哪些能派上用場。而且，面對至寶以及相關產物，古代遺物能起到的作用其實非常有限。”

以奧利巴特持有的古代遺物爲例，能無視信號和基站進行大範圍廣域通信，確實很厲害，如果沒有它，vii班的專屬回線也就無從談起。

但在黎恩手握caster和rider的現在，專屬回線的意義已經沒有原先那麼大，就算沒了，傳承太古知識的兩大卷屬也能搭建出差不了多少的靈子網絡。

更別說至寶本身的至高威能，小幻剛復甦沒多久，就察覺到了深藏於帝國陰影，連守護騎士副長都只是隱約察覺，沒能找到正體所在的某件遺物。

於是，只是勉強保持人形，遠未恢復巔峰的小蘿莉揉着惺忪地睡眼，扯着黎恩的衣角問：“我可以吃掉‘它’嗎？”

黎恩：“……”

你確定你問的是古代遺物，不是今早的早餐？

咳咳，總之，在那之後，小幻和黎恩對於帝國真實的瞭解大大加深。

聽到黎恩這麼說，蓋烏斯也沒逞能，平和地點點頭：“有需要就告訴我。”

“不會跟你們客氣的。”黎恩微微一笑，接着側頭轉向艾瑪，“班長，差不多可以扯掉結界了。”

“這麼快？”艾瑪一愣。

“作爲信號已經足夠了。”

今次的行動其實並不需要障眼法，如果需要，就不會在雷克特等人離開後再釋放結界。

再者，剛纔的對話也沒透露出重要信息，無論是魔女對於地精的瞭解還是古代遺物方面，都符合舊vii班成員的身份與認知範圍。

黎恩真正的目的是搭配舊vii班集體挖墳的行動，向地精，尤其是地精中的某人傳達——小黑子，露出雞腳了吧。

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呢？

是繼續想辦法遮掩，當你的間諜？

還是不再僞裝，暴露真實身份？

又或者——

“真的沒問題嗎？喬治學長的事……”菲拉了下黎恩的風衣，“感覺會比克洛更加麻煩。”

“沒事，有學姐們在前面盯着。等克洛取回記憶，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克洛能成爲“不死人”，喬治在其中出了大力。

不然有兩年的緩衝期，完全可以發展一位新的啓動者，或者把“不死人”的名額交給其他人，就像是“獵兵王”那樣的。

再加上已經被黎恩消弭，不會發生的安傑利卡遇襲事件、違背阿爾貝利西的命令在卡雷賈斯上留下後手……足以證明喬治這幾年的“身在光明”已經凌駕於出身的“黑”之上。

他只是還少一個契機，一個徹底“棄暗投明”的契機。

這纔是一干人等始終按兵不動的原因。

而隨着時間的推進，條件越發成熟。

喬治·諾姆，銅之蓋歐爾格，我會讓你別無選擇。

黎恩雙手負後，眼神悠遠，彷佛眼前無限世界都在他的眼中。

“黎恩……你……”

同爲劍道修習者的勞拉感觸最深，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如此遙不可及，彷佛不在同一個次元。

“不用擔心，只是最近想太多，有點不太習慣。”黎恩主動收回目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別總想着面面俱到，學學我，你這樣會累死的，到時候有多少人會跟着心疼你自己不知道？”同樣擔任過教官的莎拉半是訓斥，半是調笑。

“這個好辦，把大腦放空，好好地大吃一頓，睡上一覺，明天又是嶄新的自己。”米莉亞姆一邊大聲說，一邊揮舞雙拳，“別都看我，我說錯了嗎？”

“沒有， 你說得很對，對得都不像是你說的。”

尤西斯拍了下米莉亞姆的腦袋，引得後者以更加勐烈的姿態揮拳抗議。

“都說了，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啊，我也是當姐姐的人。”

“誰讓這裡你年紀最小。”莎拉拍了拍手，像是一錘定音，“走吧，該開始久違的聚餐了。”

“哦！”衆人齊聲答應，彷佛時光倒流720天。

伴隨着結界的解除，他們重新回到陽光之下。

雖然是泛着昏黃的夕陽，照耀在他們身上卻如同初生朝陽一般輝煌燦爛。

他們就這樣踏着光之流速走下山坡，走出象徵着死亡的墓地，走入即將到來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