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之前會有演習地發表，這是慣例。

同樣慣例的還有黎恩的老朋友們藉機到訪，初次是雷克特和米莉亞姆，二次是克蕾雅和塞德里克，三次是愛麗榭和艾爾芬。

不過這一次是例外，沒有學校之外的人到訪，一個都沒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本該到訪的主賓“光之劍匠”已經提前來過，這會兒更是不在國內，其他人自然沒了機會。

至於接替維克多的“雷神”瑪提烏斯·範德爾……不好意思，這一位和托爾茲不熟。儘管小兒子庫爾特現下在托爾茲就讀，但瑪提烏斯向來公私分明，在接受陛下委任的重要時間點, 絕不可能因私廢公。

所以, 這最後一次的演習地發表也就成了最波瀾不驚的一次。

教官的先行回憶是, 之後的公開發表也是。

沒辦法，誰讓演習地是在帝都呢？近在咫尺，大家都熟。

當然，波瀾不驚只是表面，等真正經歷過就會明白，什麼叫波濤洶涌。

而在演習正式開始前，還有一個慣例——托爾茲專屬的機甲兵課程。

可能是爲了彌補發表會的平淡，這次機甲兵訓練整了個狠活兒——拿出了帝國現存最大、最強的機甲兵——巨人諾亞。

別的不說，單是高度就有“龍人”“明鏡”這些普通款的兩倍還多，裝甲、出力等配置也是超規格二者的差距有人大人打小朋友。

在內戰之中，這玩意可是能單機對軍的可怕存在，最後還是黎恩駕駛瓦利瑪，好好費了一番手腳。

戰鬥的結果，黎恩確實取得了勝利, 巨人卻因超負荷運轉自我崩壞，連帶着機師一起在火光中化爲烏有。

那一刻, 黎恩再度感受到自己的無力。

如今再見諾亞, 難免心中唏噓。

即便是在兩年後的現在, 這玩意也沒能實現大規模量產。

據亞爾緹娜所說, 正規軍中列裝的諾亞不超過二十架，駕駛者無一例外是軍中王牌，單是爲了運輸，出動了三家飛空艇，一路慢速吊裝過來，可見牌面。

如此重量級的機體，駕駛難度也是絕對的重量級。

不管是亞修、庫爾特這些駕駛能力出衆的，還是繆潔這樣擅長計算的，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抓到要領，一個不留神就會失去平衡。

只是上機實操一會兒，就累得氣喘吁吁，叫苦不迭。

到最後，只剩下駕駛力墊底，幾乎要放棄課程的亞爾緹娜——主要是亞爾緹娜的戰術轂操作方式和機甲兵嚴重衝突，亞爾緹娜不可能放棄陪着她一起誕生的“光劍”。

被同學們攛掇着“上機”也有點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意思，心中沒報太大希望，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亞爾緹娜對於機體的操作意外的順暢, 很快便完成了所有測試, 最後更是一機單挑庫爾特、尤娜、亞修、繆潔組成的機甲兵小隊，

雙方平分秋色。

就在蘭迪決定見好就收，喊出停止的一刻，一直都很安定的巨人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不祥的靈力。

因爲靈力的波動十分微弱，只有長期與“觀之眼”同在的黎恩和女神之下位格第一的小幻敏銳地察覺到這一變化。

“地精……阿爾貝利西的手段嗎？”雖然沒有證據，但黎恩覺得巨人身上的靈力波動和Rider使用寶具“Rider System”很像。

正在主日學校上課的小幻合上眼皮，輕嗯一聲肯定了黎恩的猜測：“那是‘終末的召喚’，當受檢體被召喚，顯現出靈魂的真形與色彩，‘終末之劍’纔算是真正完成。”

“原來……不，果然是這樣麼。”黎恩的眼中浮現出少見的森冷。

對於“終末之劍”，他心中分析過很多次，也發現過很多重來前不曾察覺的脈絡。

雖說重來前是米莉亞姆犧牲化劍，但那是她主動犧牲，代亞爾緹娜受難，阿爾貝利西也好，奧斯本也罷，心中真正的選擇一直都是亞爾緹娜。

那麼問題來了，爲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亞爾緹娜比米莉亞姆強在哪？比那些不知身在何處的“姐姐們”又強在哪？

黎恩記得很清楚，亞爾緹娜的編號是OZ-74，米莉亞姆是OZ-73，也就是說前面還有至少72個。

僅僅是因爲誕生的晚，技術更加成熟？還是說有什麼其他的判定標準？

思來想去，最有可能的點就是眼前的巨人測試。

這次的測試從一開始就透着古怪，托爾茲再優秀，也不過是士官候補生培養學校，放着那麼多正規軍不去測試，偏偏送到學校來……除非能換來更大的收益。

如果是能弒殺聖獸，弒殺不死不滅之物的“終末之劍”，那一切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除此之外，還有總是徘徊在周圍，時不時冒出來的窺視。如果黎恩是阿爾貝利西，他也不可能放着至關重要的道具在外面自由行動，相應的監視與確認手段是必須的。

勞師動衆送出這麼大一臺巨人，阿爾貝利西一定在看着這裡，看着亞爾緹娜。

一念及此，黎恩徹底放出自己的感知域，“觀之眼”全開。

找到了。

就在後方的土坡上，學校內外的交界點。

與之前相比，距離更短，持續時間更長。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此重要的環節，肯定要看完全程。

只是——雖然能理解你的用意，甚至有點感謝你，將米莉亞姆和亞爾緹娜這麼好的孩子送到我們身邊，但把你的目的，你的野望建立在她們的痛苦上這種事，黎恩絕不答應！

你知不知道，因爲你，亞爾緹娜認爲是自己失控暴走，給大家添了麻煩。

你知不知道，因爲你，亞爾緹娜很長時間都不敢再度登上機甲兵，生怕出問題。

我要做的事，從未改變。

我就是爲了這個，纔回來的。

黎恩一手悄然負後，靈力迅速匯聚！

靈力刃！

靈子斬破！

這一刀，起自莎薩蘭特州羅塞莉亞的緋紅結界，發於小幻的因果聯繫，最終在不久前與靜奈的相互問劍中成就。

這一刀，不斬有形，專斬無形。

任你是秘術，還是黑科技，只要是以靈子爲媒介，黎恩就可以刀斬之。

就像這樣。

手中之刀轉瞬即成，一閃而沒。

下一秒，巨人諾亞身上的不詳氣息猶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迅速消散在天地間。

駕駛艙內的亞爾緹娜的手剛剛提起，又無力地垂落。

此時，蘭迪的手才堪堪揮下，爲模擬戰劃上休止符。

“怎麼回事？”

那隻負責監視的紫黑色眼睛中發出訝異的聲音，探究式地向着訓練場靠近。

可飛了差不多五亞距，一抹寒芒當空閃過，將眼睛一分爲二，熟練歸於鞘中。

持刀人一襲紅衣，表情嬌憨，後知後覺地拍着胸口，吐舌道：“什麼鬼東西？”

“我知道，這種設計一般都是偷窺用的監視器。”貝琪拿起一半，又嫌棄地丟回地上。

“真噁心。”亞妮拉絲皺了皺鼻子，狠狠滴踩了幾腳，踩得眼睛火星四濺。

看到這一幕的黎恩，悄悄放下手中的導力器，看來是不需要請學姐補槍了。

自己也可以專心投入到教官的工作中。

溫和的笑意自嘴邊浮現，黎恩幾個縱越，來到巨人的艙門之前，一邊用混合了靈力的手拍着，一邊說道：“出來吧，亞爾緹娜，你做的很好。”

艙門的震動傳達到內部，讓陷入失神狀態的女孩幽幽醒覺：“我這是……對了，模擬戰……”

“模擬戰已經結束啦，這次可以給你滿分哦。”艙外的黎恩仍在訴說。

“滿分！”

亞爾緹娜眼睛一亮，因爲只失神了很短的時間，她很快就理清現狀，搭在操縱桿上的手擡起，轉到控制艙門的拉桿上。

封閉陰暗的環境爲之一清，夏日耀眼的陽光灑落進來，與陽光一同映入眼簾的是黎恩的笑容，女孩最喜歡的笑容。

“真的可以嗎？”

“那還有假。”

黎恩一手將女孩拉出駕駛艙，另一隻手向下一指。

新VII班的其他成員已經從機甲兵上下來，一起聚集在巨人腳下，對着亞爾緹娜送上咱們。

“小亞，好厲害。”

“乾的漂亮。 ”

“恭喜你。”

“這不是找到‘合適的傢伙了嘛’，迷你兔。”

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真誠，每一張臉都是那麼的炫目，消除了女孩最後的不安，也讓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衝動，她不能理解這樣的情感，下意識地看向黎恩。

“教官，我……”

不需要解釋，黎恩很清楚她的感覺，輕輕拍了怕她的腦袋，輕聲道：

“沒關係的，如果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就微笑吧，只要微笑就好了。”

“嗯！”

亞爾緹娜用力點頭，接着小嘴、眼角、眉梢都變得柔和。

笑容綻放。

這一刻，所有的冷落，所有的彷徨，所有的迷茫都消失不見。

這一刻，女孩的笑臉比天上的烈陽，比身邊的劍聖，比托爾茲的所有人都要美麗。

這一刻，黎恩滿懷欣慰。

這就對了啊，亞爾緹娜。

這纔是真正的你。

這纔是我想看到的。

只要能守護住大家的笑容，我所有的付出就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