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德離開後，菲終於從黎恩的背後鑽了出來，低着頭，悶悶不樂地說道：

“黎恩，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你又沒說謊話。”

黎恩笑容一如既往的柔和，熟練地摸了摸菲的小腦袋。

“但是，那個侯爵之後會不會……”

菲畢竟不是當學生那會兒，當了兩年遊擊士，多少懂了些人情世故。

“沒事的，他很快連自己都管不了了。”

黎恩繼續揉着菲的頭髮，目光隨着巴拉德的豪車遠去，眼神與夜幕一般深邃。

“黎恩？”

克蕾雅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

明明距離如此之近，感覺卻又如此之遠。

比那堵名爲立場的鴻溝更爲遙遠。

是不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這份遙遠的疏離感沒有持續多久，很快歸於平靜，黎恩收回遠望的目光，道：“‘新·布朗’這邊估計沒希望了。”

“是啊。”莎拉點點頭，“我剛問過經理，巴拉德侯都是包場，至於其他時段的客人……”

“《赤色星座》的人不在這裡。”菲冒出來一句。

“爲什麼這麼說？”黎恩問。

“團長說過，要避免給合作伙伴添麻煩，尤其是僱主和資金渠道。”

“新·布朗”曾是《赤色星座》重要的資金渠道，就算有聯繫，《赤色星座》也不會擺在明上。

“確實，那就只剩‘亞·莉夏’了，賭場啊，好久沒去了。”莎拉不無感慨地說道，“菲，你還沒到年紀，不可以參與賭錢哦。”

菲嗯了一聲，她雖然是獵兵出身，卻沒有亞修那樣的不良嗜好。

莎拉又問：“冰之少女，你呢？”

“雷克特有教過我這方面的知識，不過沒什麼實踐的機會。”克蕾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看就知道了，你這個工作狂的私生活一定很無趣，休假的時候不會一直都在睡覺吧。”

“打掃衛生，洗衣做飯還是有做的。”

“果然很無趣。”莎拉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這時候就要靠我這個可靠的大姐姐了，菲，你那是什麼眼神，我不是大姐姐嗎？”

菲也無力吐槽，黎恩右手微擡，示意年僅三十的大姐姐，您先請。

莎拉真就先了，大搖大擺地走進賭場，儼然一副大佬的做派。

說是高級會員制賭場，其實辦會員什麼門檻，交1000米拉就行，一行四人要麼是遊擊士，要麼是國家公務員，都不缺錢，莎拉直接大包大攬，辦了三張會員卡——未成年人沒有。

走進賭場後，莎拉熟練地環顧四周。

“按照我對獵兵的瞭解，他們一般會集中在……”

只是才起了個頭，就聽菲道：“團長發現。”

在賭場的一側，最熱鬧的牌桌上，哈梅爾村見過的西風旅團三人組大馬金刀地坐在桌邊，面前放着令普通人豔羨的籌碼。

“Full house！”

“四條。”

“同花大順。”

牌面更是好的出奇，讓人懷疑是不是出千作弊，不過看到三人胸口的代表着最強獵兵的破風鳥紋章，也只能默默閉嘴。

反正牌桌上只剩下他們三個，其他人都是圍觀的，內戰隨你們高興就好。

這一局牌的結果是獵兵王路嘉大勝，陷阱使傑諾和破壞獸雷歐尼達斯大敗，就在兩人或是懊惱，或是歎服之際，菲開口了：

“團長、傑諾、雷歐……又見面了。”

“哦，是菲啊，聽說你去了東邊，真虧你能找到這裡呢，聲東擊西的計劃失敗了麼？”路嘉沒覺得驚訝，一如既往用豪邁地笑容打着招呼。

“因爲有人提醒我。”菲悄悄看了黎恩一眼，“我也一直都有懷疑。”

“頭腦也有好好的成長，真是不錯啊。”路嘉伸出大手，想要像以前一樣撫摸菲的腦袋。

但這一次，菲沒有任由這個被他視作父親的男人摸頭，而是向後退了一步。

小小的一步，讓傑諾和雷歐尼達斯眯起眼睛，路嘉則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黎恩和莎拉：“發生什麼事了？”

“應該是在鬧彆扭。”黎恩大概能猜到菲的心思。

“這還用說嗎？”莎拉聳肩道，“菲剛纔在外面差點被壞人欺負，作爲父親的你卻在裡面玩得開心，鬧彆扭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不是有你們陪着嘛，一般的壞人菲也能自己解決。”路嘉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話說是誰這麼不長眼？”

莎拉呵了一聲，不無挑釁地說道：“拉瑪爾州的代行者，巴拉德侯爵。”

聽到這個答案，路嘉也跟着呵了一聲，微笑着說道：“是個大人物啊，希望他以後走路的時候小心點，不會摔個頭破血流，你說呢，傑諾。”

“聽說這種大人物一向都喜歡看天，不怎麼看地，摔跤什麼的很正常。”傑諾推了下墨鏡，人畜無害地笑着。

克蕾雅微微皺眉，卻見雷歐尼達斯正雙手抱胸，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克蕾雅，無聲地表達態度。

到這一步，菲就算再遲鈍，也明白對面這是在幫自己出氣，又叫了一聲：“團長……”

路嘉卻沒有再伸手摸頭，而是指向另一側的休息室：“看你們的樣子，不可能是帶菲來賭錢，去那邊聊吧，正好一起喝一杯，我請，錢不留過夜。”

“唔，那可是從別人身上贏來的錢啊。”傑諾抗議道，不過轉頭就對菲說，“你還是老樣子，喝果汁。”

“嗯。”

一聲淺淡的嗯，一如既往。

其實菲的內心遠比莎拉說得要複雜很多。

女兒受氣，老爸打牌根本不算什麼，西風的教育雖然沒有老對頭那麼斯巴達，卻也說不上軟弱。

如果不需要顧慮遊擊士的立場，菲當時就能讓那什麼巴拉德侯爵變成滾地葫蘆。

她真正在意的是團長目前的狀態，以及黎恩所說的關於團長的未來。

由於知道了來龍去脈，菲對路嘉，對西風的夥伴們早已沒了怨氣，也能理解他們做出的選擇，但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試問哪個女兒願意眼睜睜地看着失去父親，還是兩次？

但菲同樣知道路嘉的性格，小事隨意，大事肯定不會聽她的，倒不如說這方面的發言權菲一直都是最小的。

再加上黎恩的通盤考量，以及國內錯綜複雜的局勢關係，即將從少女畢業的她覺得小腦袋不夠用了。

會沒頭沒腦地對着巴拉德侯爵罵兔子，也是大腦容量不足的反應，只能說惡人有惡報，活該這禿子倒黴。

PS：說起這個巴拉德侯，確實倒黴啊，不知不覺都給他挖了多少坑了，果然迫害是會上癮的，你說是吧，炎頭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