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話？”

亞修眉頭一皺，很快又鬆開，有些厭煩地撇了撇嘴。

“是亞蘭德爾那傢伙嗎？那個不幹好事的人什麼時候也這麼愛管閒事了。”

“這個評價有點過分了吧，雷克特少校不是壞人。”

黎恩是知道的，亞修是通過雷克特的渠道進來的，因爲某些淵源，雷克特也一直都在暗中關照亞修，順帶通過亞修收集些第二分校的情報。

“不過很遺憾，你猜錯了，不是雷克特少校。”

“不是他？那是誰？”

亞修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自己認識的，有可能說這種話，且還能讓黎恩帶話的就兩個紅毛。

一個雷克特，一個蘭迪，後者不需要這麼做，直接對自己說就可以。

“現在不是告訴你的時機。”黎恩賣起了關子，“總有一天你們會相見的，在並不遙遠的將來。”

“聽上去像是我老家那邊的人。”亞修的腦子和分析能力並不比武力遜色，“但我不記得那裡有這麼了不起的人……而且，我也有很長時間沒回去過了。”

黎恩略一猶豫，還是開口嘗試引出話題：“根據學生資料顯示，你現在——”

“——沒什麼好隱瞞的，我現在孤身一人，從六年前老媽死後開始。”亞修倒是看得很開，“不過真要說的話，我好像也不是出生在拉克威爾。”

“這樣啊。不管出生在那裡，人都不能執着於過去，應當着眼未來。”黎恩順勢接話，若有所指地說道。

這不僅是我這個教官對於學生的教導，也是你僅存的兩名同鄉對其你的希冀。

亞修，不，約翰……

話中的異樣，亞修有所察覺，卻不知道是爲什麼，只能本能地用刺保護自己，這是他從孤身一人的生活中學會的方法。

“希望教官自己也能說到做到。還有，不要因爲我們都是‘撿來的’，就對我產生奇妙的親近感哦。男爵家和風化場所的女人根本就是天差地遠啊。”

“我可沒有那麼遲鈍。”黎恩見好就收，“而且人的好壞，與是不是在風化場所沒有必然的聯繫。貴族中也有壞人，風化場所也有好人，我可以斷言，你有一個好母親——不是嗎？能教出你這樣的孩子，想必她一定很驕傲。”

“雅蠛蝶，雅蠛蝶。”亞修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老媽聽到一定會笑死了的。”

“是嗎？但是你沒有否認呢。”黎恩微微一笑。

亞修呿了一聲，背過身去，不讓黎恩看到現在的表情：“做兒子的，怎麼可能說老媽的壞話。總之那裡曾經是老媽工作的地方，夜晚的拉克威爾就交給我吧。對嬌生慣養的少爺或者野丫頭來說都會是很棒的社會學習吧。”

“或許是這樣沒錯，但對於未成年來說，這樣果然還是太早了，只能是白天限定。”作爲一個成年人，黎恩還是知道點其中的運作機制。

亞修不滿地砸了下嘴：“真是個小氣的傢伙。”

“有意見請向法律部門投訴。”

黎恩難得皮了一回，哪個風月場所門口不寫未成年人禁止入內的牌子？

這是國法，哪怕他是少年英雄，國民偶像，這麼做一樣會受到輿論譴責，當然現在並不會，因爲滿20歲了。

“我知道，我知道，真麻煩，回去睡覺了。”

亞修不耐地揮了揮手，轉身離去，至於內心如何想的只有天知道了。

不過嘛，黎恩並不擔心。

一來亞修本質還是個好孩子，二來拉克威爾裡熟人多，亞修想做點什麼反而比其他地方更加困難。

實在不行，還有塔齊婭娜這張牌可以打，整個學校裡，亞修拿她最沒轍。

學生喲，別太小瞧你的教官。

思忖之間，少女的聲音通過內部回線傳達到列車各處。

就是黎恩想到的，鉗制亞修的王牌——塔齊婭娜，身爲主計科的一員，她負責列車的通訊管制和廣播。

“德，德弗林格號·1號車廂通知第二分校全體同學。抵達演習預定地的時間預計是明早5時40分，爲了明天着想，請大家儘早休息。”

黎恩心中浮現出些許波動，從思緒中熟練地牽起一根線頭，一個想法很快成型。

塔齊婭娜再加上他們的話，或許可以幫助亞修……

一邊思忖，一邊朝着房間走去。

之後的三天時間會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實習都要忙碌，不好好養精蓄銳可不行。

差不多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見一樣要回房的託娃。

拆開的槍械已經被她重新拼裝起來，掛在纖細的腰間，不過她的雙手沒有閒着，而是捧着一杯熱牛奶。

看到黎恩，臉色微微一紅，有些尷尬地把牛奶藏到背後。

黎恩努力忍住，不讓笑意漏出來，然而他已經習慣了在託娃面前放鬆，而且託娃一身幹練職場裝束卻做小女孩情態的反差實在是太萌，怎麼都忍不住。

託娃忍不住揮動空着的小拳頭：“Mo~黎恩真是的，想笑就笑吧。我對身高方面還是抱有一點點期待的，畢竟人類的生長髮育期還沒有完全結束。雖然過了二十歲，不對，必須喝更多的牛奶——”

20歲後還能長高的基本都是男性，而且本來就不多，這一點託娃也是清楚的，只是，對於小個子來說，長高可是共同的夢想啊。

黎恩撓了撓臉頰，明知道沒用，但還是要說：“我覺得學姐這樣就很好，雖然身材嬌小卻很努力，我認爲這就是學姐獨特的魅力。”

這麼一說，託娃的臉更紅了：“唔，即使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放棄的——晚安，不早點睡是不行的哦，黎恩。”

說完，踱着小步噔噔瞪地走進隔壁的房間，留下黎恩在原地目送感慨：

“稍微說漏嘴了，嘛，我也沒有說謊，都是實話。”

“什麼什麼？”一隻手熟練地勾住從後方勾住黎恩的肩膀，伴隨着熟悉的輕浮聲音，“你和赫歇爾教官終於要確定關係了？”

“不是啊。”

黎恩沒掙開，只是用手打開房間的門，和勾着自己的男人一起進入房間。

演習中，兩人一直共用一個寢室。

蘭迪該勾肩爲拍背：“居然不是，我說你啊，別學我那個搭檔，桃花太多，最後反而挑花眼。”

“我會記住的，只是現在確實沒那個心情，等事件結束再說吧。”

黎恩解開外套，掛在衣架上，順勢往牀邊一坐。

“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現在的你。”蘭迪先一步坐在黎恩的對面，擡眼，目光如炬，“那麼你果然已經是‘劍聖’了？”

“就當是這樣吧。”黎恩說話含糊。

“什麼叫就當，喂，你把話說清楚啊——”蘭迪不依不饒。

看來託娃說的早點休息，有點難啊，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爲了明天開始的演習，和未來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