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嵐兒看著那大嬸兒，實在太無無語了，上前打斷。

「大姐，你這話太過分了吧，你這樣我們會告你散播不實謠言，損害蔻醫生的名譽，我們有權利起訴你的……」

「哎呦，看來你是那庸醫的家人吧，老婆還是女朋友？庸醫不在，你給我們我個說法，我們家孩子本來好好的，你們這些庸醫非要人做手術，前後收了我們家多少紅包啊？拿了錢還辦不好事兒，那你收什麼紅包？」

那大嬸轉身就抓住周嵐兒的衣服，拽在門口對外面排隊的人炸呼。

「大家都看看啊，這女人就是那庸醫的同夥，大家都認著點兒，往後這樣的人就該用臭雞蛋砸……」

那大嬸聲音越來越高，拽著人就不放，周嵐兒氣得咬牙，伸手扳著婦人的手，怒道，「大姐你要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就報警了……」

「報警？正好，警察來了就把你們這群同夥一併給抓了！」

婦人力氣挺大，合計在家抗飲用水練出來的力氣，拽住人就不放，拉著周嵐兒東倒西歪。

「放手，放開……」

周嵐兒怒聲喊著，身體不受控制的被推來推去，大概這是周大小姐第一次正面遇到這麼彪悍又不粗魯的女人，心底無名火霹靂拍啦的燒得很旺。

小護士挨著病房去找寇全，找到人趕緊就往病房外面拖。

「蔻醫生，快去看看吧，出事了，前兩天的病人家屬又來了，拽住你女朋友不放，揚言要報警，好多病人和醫護人員都圍著呢，拉不開。」

小護士邊拉邊急急出聲，那病人家屬這幾天都有來鬧事，可手術的成敗除了主刀醫生之外，還得靠病人自己啊，病人自己挺不過去，手術再成功也沒用。

並且每一台手術都有風險的，現在出了事，責任怎麼能往醫生身上推？如果所有病人家屬都是這樣不理智的，那今後還有誰敢進手術室主刀？

那病人家屬就是個難纏的，兒子白血病，已經到了不得不手術移植的時期，手術前期是成功的，可誰知道後面忽然病變了，這孩子沒撐過去，走了。

醫院能理解家屬的心痛，可這事兒能全賴上醫生嗎？手術前就已經簽了協議，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進行手術的話還能博一下，不手術那就必死無疑，因為孩子白細胞已經全身飛了，不手術拖也拖不了多少日子。

至於什麼收了紅包的事兒，這事兒小護士不清楚。

可現在醫患關係就這樣，手術之前醫生護士不收家屬的紅包，家屬就不放心啊。醫生委婉道謝，家屬還覺得可能醫生嫌少了，不收紅包就覺得這手術醫生不會用心或是什麼。

所以，可能蔻醫生真的背後收了家屬的紅包吧，不然對方人也不會這麼激動，咬著人就不放。

寇全大步往門診辦公室走，沉著臉，同時報了警。

對方家屬一開始糾纏主任就建議報警來著，只是他不願意把事情鬧得這麼僵。痛失親人，他能理解家屬說要承擔的痛苦，能安撫的他都儘可能的安撫調節。

這起手術，大抵是寇全從醫這麼多年來，最遺憾的一次。

真的，手術之初已經成功了，可在最後關頭還是出了問題，醫護人員都已經儘力，誰也不願意看到一條人命在自己手下流失，這對醫生來說，要承受的除了手術失敗的沮喪外還要承擔來自內心深處的自責，醫生並不好受。

但寇全在這件事上，已經做了很大忍讓和退步，醫療保險事後費力幫家屬辦的，也幫家屬儘力向醫院申請賠償了。

可人啊，就是這樣，有時候你幫人的一片赤誠之心，得到並不是一句「感謝」，而是對方的指責和謾罵。

寇全趕到辦公室，上手直接拉開婦人，將女友擋在身後。

「這位太太，請冷靜一點好嗎？」

「冷靜？我大侄子才十四歲，就被你這庸醫害了命，你讓我們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怎麼冷靜？」

寇全沉聲道，「我已經報警，我不介意因為此事站上法庭，也希望法院給一個公證公平的結果，如果此事法院需要判一個罪名給我，或者要我承擔事故後果，我一定接受。在警察來之前，還請兩位冷靜，交給警方處理好嗎？」

「正好了，報警，報警……」婦人拿著手機裝模作樣的高高揚起，「我今天就要報警，揭發這家醫院的黑暗，醫生收了紅包……」

「警察已經在來的路上。」寇全沉聲而出。

婦人愣了下，一時間沒接話，寇全側身對一邊的護士道，「請這兩位家屬去休息室等會兒。」

「好的蔻醫生。」

護士上前，寇全抱歉的看向排隊看門診的病人，勉強笑道，「我是醫生，可以進來了。」

門外的病人和各自陪同的家屬都互看一眼，站著不動。

最前面的老人說了句，「醫生啊，我這病，別的醫生能看嗎？」

「……能，馮醫生、張醫生都可以，這邊的門診部，醫生有上班的都可以診斷。」寇全溫和出聲。

排隊的病人陸續離開，進了別的門診，連句謝都沒有。

寇全臉色平靜，心底是有失落，可多年來的信譽積累，不至於就毀在這一次。病人和家屬的選擇，他也明白，事發當下誰都心有餘悸。本來是慕名而來，可誰知道卻撞上這事兒，他能理解。

寇全站在門口沒動，嵐兒在他身後站著，抬眼盯著寇全的背影看，白大褂顯得那麼孤冷，有些心疼。

「小全哥……」

周嵐兒輕輕喊了聲，忽然上前抱住他，「我們換個工作吧，不當醫生了。」

醫生要承擔的事情太多了，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想想都讓人心生恐慌。

醫好了皆大歡喜，醫不好的又遇到像今天這種過激的家屬，醫生就成了罪大惡極的人。

「說什麼傻話呢。」寇全無奈底笑，輕輕拉開女友，周圍來來回回的人還不少，這樣摟抱有些影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