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梅的眼淚嘩嘩的往下落，哭的傷心欲絕。

雨小喬怎麼勸也勸不住。

「我也知道這麼多年，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那麼多苦。」

「可是我也不想！」

黎梅抓住席晨瀚的衣袖，「你知道嗎？我也不想！可是我有的時候控制不住我自己。」

「晨瀚！」

一顆眼淚落下來，正好落在席晨瀚的手背上，在他的心口濺起一片酸澀的滋味。

「晨瀚，你能原諒我嗎？求求你，原諒我吧！」

「原諒媽媽之前的錯，媽媽真的知道錯了，原諒媽媽好嗎？」

黎梅目光期盼地望着席晨瀚，可是席晨瀚依舊僵硬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很冷血。

可是他心中苦澀的味道，並不比黎梅少。

兒時的陰影是不可磨滅的傷痛，被自己親生母親的傷害，時常午夜夢回還會噩夢連連。

如果原諒可以輕易說出口，這麼多年的傷害，到底算什麼？

雨小喬望着席晨瀚，心中很明白，被自己最親的人傷害，傷得也會越深，更難原諒。

現在這一絲溫情，和傷痕纍纍的過去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晨瀚，原諒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媽媽，你的親生媽媽啊……」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難道也不肯原諒我嗎？」

席晨瀚的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漆黑的眸子裏，隱約有了一絲掙扎。

他聲音很低，很沉，帶着來自心口的疼。

「這麼多年，我一直照顧你，便是為了報答你的生育之恩。」

除此之外，他真的無法再給黎梅更多。

雨小喬看到席晨瀚眼底遮掩不住的疼痛，心口也跟着抽痛起來。

黎梅的眼淚如雨滴一樣，不停落下來，看上去實在脆弱可憐。

雨小喬動搖了，輕輕扶住黎梅，望着席晨瀚，很希望席晨瀚哪怕說一次違心的原諒。

席晨瀚依舊選擇漠視，視線看向遠方，不再看雨小喬和黎梅一眼。

「晨瀚……」

黎梅拉着席晨瀚的手，最後泣不成聲。

雨小喬終於看不下去了，低聲開口，

「晨瀚，她畢竟是你的母親，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你就原諒她吧。」

席晨瀚依舊冷著臉。

黎梅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晨瀚你根本不明白，為了生下你，媽媽究竟受了多大的苦！」

「席家根本看不起我，不認可我，所有的人都在說。我是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不要臉的爬上了老爺的床！」

「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我不是故意對你不好的！我不是！」

黎梅抱住自己的頭，「有的時候，我也很痛恨我自己，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

席晨瀚終於大聲開口，「告訴我，當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似有什麼東西，迅速湧入黎梅的腦海，她的雙眸忽然瞪大，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生下兒子，為什麼還要離開……明明答應我，可以和我的孩子一直在一起。」

「為什麼還要攆我走！」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和孩子分開，你們為什麼騙我……」

席晨瀚和雨小喬對視一眼，心中疑雲頓生。

黎梅口中的「你們」都是誰？

黎梅忽然一把抓住席晨瀚，仰頭望着席晨瀚，淚光在眼角徘徊而下。

「老太太說了，只要我乖乖聽話，就不會將我和我的孩子分開……我都聽話……」

「她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讓我吃藥，我就吃藥！」

「我真的很聽老太太的話，可是為什麼……還要將我和孩子分開？」

席晨瀚的目光，猛然一縮。

就連雨小喬，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老夫人？

席老太太？

「我有乖乖聽話，老夫人，我真的有乖乖聽話，是不是我和我的孩子，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黎梅不住搖頭，淚水漣漣而落，「為什麼最後要騙我？為什麼？！！！」

「你們都想搶我的孩子，你們都要害我！」

「他們都不想讓我好過！他們想把我的孩子奪走！」

黎梅的情緒再度變得崩潰，大聲喊著。

「啊！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我要把你們都殺了！楊雪茹，我恨你！」

黎梅張牙舞爪的向雨小喬的方向撲過去！

席晨瀚察覺不好，臉色一變，瞬間保護在雨小喬的身前，鉗住黎梅撲過來的手。

「醫生！」

醫護人員趕緊推門進來，將黎梅團團圍住，費了好一番功夫，總算控制住了黎梅。

「楊雪茹，我恨你！我恨你們！」

黎梅始終死死的望着雨小喬，目眥盡裂的表情看的人頭皮發麻。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

藥物的緣故，黎梅漸漸地睡過去。

氣氛安靜下來，雨小喬悄悄的觀察席晨瀚的神色，他臉色沉肅，在儘力的控制着什麼東西。

雨小喬知道他心情不好，她自己的心情也是萬分複雜。

誰會想到，讓黎梅吃藥的人，竟然會是席老太太。

過了半響，席晨瀚看着病床上已經沉睡過去的黎梅，幽幽開口。

「小喬，先讓東青送你回去。」

雨小喬一把握住席晨瀚的手，「晨瀚，不要多想，現在媽媽的情緒很不穩定，記憶也是混亂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席晨瀚不說話，臉色沉寂，沒有什麼表情。

「也或許，這些都只是誤會，根本什麼事都沒有！有的人，就是會產後憂鬱症，或許媽媽就是這種情況。」

「而奶奶讓媽媽吃藥，多半是治療產後憂鬱症的葯。」

「晨瀚……」

雨小喬見席晨瀚一直不說話，真的很擔心，她輕輕抱住了他。

「晨瀚，不要在衝動的時候，任由心裏固執的想法，做出任何不好的決定！」

席晨瀚輕輕握住雨小喬的小手，然後拍了拍，「我不會。」

「放心，先回去。」

「真的不會嗎？真的可以嗎？」

「嗯，可以，畢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口吻淡漠。

「可是你不和我一起回家，你要去哪？」她仰頭望着他緊繃的側臉，心疼的眼眶泛紅。

誰會想到，周身充滿耀眼光環的他，會身處在苦痛的漩渦里，備受煎熬。

席晨瀚沉默稍許，黑眸里透出一絲幽暗，緩緩開口。

「我去看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