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已經在這巨坑之中施展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觀察之術，再次在何晨的手中施展而出。

但是，這次的他所施展出的觀察之術，卻與過往的都不相同。

此前一直都在朝着所視更遠，視角更靈活方向發展的何晨，此刻卻在不斷嘗試着觀察之術在細微上的極限。

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在這般觀察之術的施展之下，清晰呈現出了每一個細小的砂礫，展現出了混淆在一片黃黑中的各種顏色。

原本看都看不清的顆粒，此刻在何晨的視線中，卻清晰得秋毫必現。

孩童一口氣都能夠吹上天的細微沙塵，呈現在他的目光中，卻如同山上那嶙峋的山石一般。

除了太暗。

「嗯，看來還得加些光進去。」

何晨熟稔地以水汽空氣一同作用，將周遭的光線扭曲匯聚在了那正被當做觀察對象的石頭上。

石頭大放光華的同時，原本太暗以至於看不太清的內容，也一下子清晰了太多。

何晨甚至能夠看到其中不知名石粒閃耀的碎茬，泥土之間分明存在的區別，看見那些何晨真沒想過會出現在這麼一小塊石頭上的東西。

繼續放大，所見再次暗澹之際，原本細微的再尋常不過的地方，便再次展開了一片世界。

這次，更加細微的東西呈現出來了。

映入何晨眼帘，彷彿巨石一般的石頭，卻分明石根動搖，左右晃動。

而在其周遭，大片的干泥塊，以及石塊，全都隨風不規則地時而飛天，時而砸地，彷若颶風侵襲！

「嗯？」

「休！」

「哦。」

不過是微微空氣自流，引得些許灰塵浮動而已。

「唰！」

空氣禁錮，剎那眼中風暴驟止，土石浮空。

再繼續放大，光線又暗澹到了幾乎看不清的程度。

於是，再加光，再放大，再觀察那原本普普通通隨意選擇的石頭。

原本如同飄飛在半空之中土石的灰塵，如今更顯巨大。

望之，竟有幾分似那天上皎月。

......

明明只是在不斷放大，不斷看向同一石塊的更加細微之處而已，但是此時此刻，何晨卻感覺自己彷彿是來到了不同的地方，面對着不同的景象一般。

眼前出現的，說是細微也好，但，說是宏大卻也毫無問題。

極其細微處的景象，與極其宏大的景象，似乎總相當相似。

不斷微縮的景觀之中，何晨從中看到的，卻分明是山谷，是荒原，是高山，是沙漠，是皓月......

僅這一片細微的土石景象，竟分明展現出了各種不同大地的各種狀態。

儘管何晨嘗試如此，只是為了鑽研土石之間他猜測應該存在的孔洞，但是，看到這些的何晨卻情不自禁便加深了對大地的感悟。

乃至於，對大與小的感悟。

往細微觀望，所見的是如是的景象，那若是往更為宏大處觀望，所見只怕也同樣相似吧？

三萬多里方圓的巨坑，若是縮於一指之間，是否也就變成了一個普通小坑？

乃至於腳下這巨大的世界，若是縮之又縮，是否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彈珠？

甚至，乾脆就是另外一種更為宏大的詭異傷害，所發射出來的彈珠？

「呼~」

何晨的心中再次思緒翻飛。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繼續觀察著土石的更加細微處。

不斷匯聚的光線，已經到了讓集中之處的土石發熱發燙的程度，而在何晨的觀測之下，也已經將一粒灰塵放大到都不足以完全納入眼帘的程度。

這般的細微，已經是曾經的何晨完全不曾想過的程度。

但，他仍然沒能看見孔洞。

也沒有看到如他所猜想的疾射彈珠。

儘管更加細微的世界，已經呈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可是當下他所看到的一切，卻都沒有半點他預期會看到的東西。

何晨微微皺着眉頭，並未着急，而是繼續彙集著更多的陽光，試圖繼續細究，查看那些更加細微的所在。

但是。

「唰！」

「嗯？！」

在這更加勐烈的陽光被彙集之下，呈現在何晨眼中的景象卻驟然大變。

原本清晰可見的灰塵，此刻卻在這勐烈陽光的照耀下生生熔融，一下子從蒼茫大地，變成了一片的火海！

「唰！」

何晨當即將那勐烈的陽光收斂，讓其不再那般劇烈地針對那區區一粒的灰塵。

但，沒了這般的光芒，原本清晰的視界卻立馬變得漆黑一片，再看不清楚什麼。

「呼~」

「這光，真的是......」

「可有什麼辦法將這陽光里的熱給消去？」

何晨一臉遺憾地看着那一小塊石頭。

他感覺自己的方法是對的，只要不斷放大，不斷看向更加細微處，那最後肯定可以找到他所預料的孔洞與彈珠。

但是，卻不想竟然會出現這般光線太勐，將觀察之物直接焚毀的情況。

「或者，先將觀察之物降溫，使其冰寒，繼而再觀察？」

「不過，冷熱交替......」

何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關於光線的種種術法，以及相應的原理迅速在他的腦海之中往複。

但是，當前他所遭遇的情況確實是有點太過特殊。

儘管這麼些年以來，何晨多少也有些對光的鑽研，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如何扭曲調轉光線，以之遮掩身形亦或者照亮。

光線本身的熱量，在此之前從來不曾對他，對他交流過的修士帶來過什麼影響，故而何晨的腦海中，甚至都想不到該往什麼方向鑽研。

畢竟，陽光的光與熱，不是本身就是一體的么？

還能怎麼分割？

這一思索，就是整整幾個時辰的功夫。

何晨想得太陽都下了山，星月都出來了，也沒有想出個結果來。

於是。

他索性便聚了星光與月光，以之來繼續觀察。

不都說，日屬陽，月屬陰么。

既然如此，那肯定......

「呼~」

不行，還是燒了。

這所謂的星月之光，匯聚起來，達到與陽光一般的亮度之後，同樣熱量相當之大。

一粒灰塵被這般照耀，仍然當即便熔融。

如此看來，所謂的月光清冷，星光如水，不過是其光線太過稀疏，熱量太少，故而才會出現那般的認識。

而事實上，這些東西散發出來的光，根本就是差不多的！

「唉。」

何晨嘆息。

帶着身周的三十三丈鉛球，飄飛著散步。

此時，他十層的植被中，最外面一層已經全部死完，而倒數第二層距離全死也只待時日。

散步之中，四下張望的他，目光很快便放在了外面地上那些實驗之後，死掉的植被上。

一路兜兜轉轉地鑽研，感悟，儘管這二十多天大多都是在路上，但在這裏到底也停留了好幾天。

在蘊生之術的出力之下，繁殖出來的植株自然相當之多。

此刻，被繁殖出來的這些植株，便都零散地死在周遭，死成了一片一片，順帶一路一路。

其中，死得不久的，看着尚且都還新鮮，而死得久的，這麼幾天的時間過去，卻也沒有太大變化，除了蔫吧一點，倒並沒有腐爛的架勢。

對，有修士講過，在這巨坑裏，腐爛貌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據說，乃是缺少了一些外界常見的食腐小蟲之類。

「嗯？」

看着那些植被，何晨突然一聲輕咦。

原本只是想着散散步，放空放空思維，以琢磨如何不將觀察之物焚燒的情況下，看清其中細節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若說觀察詭異殺傷，那用於阻擋的土石、鉛層等等，到底都不過是一層阻擋之物，作用在其上，影響也不大。

這些被詭異傷害殺死的植被，才是觀察詭異傷害最清晰的東西才對。

既然這些植被都是被詭異傷害殺死，那它們內部必然有與正常情況下的植被不同的地方才是！

既然能用極微觀察之術探究巨坑中的石頭，那何不先用其觀察觀察植被再說？！

「唰！」

想到這裏，何晨當即術法施展，大量的星月之光被他彙集，照射在了一株剛死沒多久的植株上。

繼而，那仍然是綠油油的植被，便呈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一次，何晨選擇觀察的，乃是葉片。

不斷放大之下，葉片的整體消失在了他視線的邊緣，而更加細緻的葉片脈絡，則呈現在了他的眼帘中。

進一步放大，葉片那白色的脈絡，更加寬廣，映襯著其周遭翠綠的葉片，看着倒頗有些類似於何晨過往，從高天之上往下看的樣子。

那翠綠的葉片便是山林，而白色的脈絡，則是水脈。

此時，放大的倍數也就約莫百倍而已。

這樣的景象，並未超出何晨的預料，他也自然地繼續放大，將這葉片看的更加清晰。

繼而，幾百倍，大幾百倍，所見的也仍然與之相近。

何晨沒有猶豫，繼續進一步地提高觀察的倍數。

「嗯？」

千倍放大之後，何晨清楚地發現，葉片上竟然似乎出現了一個個細小但是連續的小泡泡。

這是什麼東西？

難道，這就是詭異傷害弄死植被之後的景象？！

「唰！」

終於看到不一樣東西的何晨，當即進一步放大。

兩千倍放大的葉片，何晨竟然看到了葉片上清晰的觸手，亦或者說，絨毛。

半透明的絨毛之間，那一個個細小的泡泡，也更加清楚。

那重重疊疊的樣子，倒是相當像石榴子。

再放大，再放大。

那細小的泡泡，亦或者說胞體，變得清清楚楚。

但是，這般清楚之下，這些胞體看起來，似乎不像是沾染在葉片上面，而像是......

這種東西構成了葉片？

葉片竟然是這樣一個個小胞體構成的？

「唰~」

緊緊盯着一個胞體的何晨，小心地以術法控制，將那一個胞體從葉片上摘了下來。

繼而，一個，一個，一個。

隨着何晨一個個胞體的取走，葉片這一塊便變得越來越薄，直到所有胞體完全被何晨掏空，一個細小的洞便出現在了葉片上。

「誒？！還真是！」

也就是說，葉片完全是由這種小東西構成的？！

何晨的極微觀察之術當即挪動，看向了其他的葉片，發現同樣如此，而轉向這植被的根莖，除去些許的泥土之外，竟然也全都相同！

儘管貌似小胞體有好幾種不同的樣子，但是，隨着何晨一個個地垂直取下，植被不管什麼地方，都被他生生取出了個小洞。

發現這一幕之後的何晨，整個震撼在了原地。

也就是說......植被，竟然就只是這些小東西的堆疊？！

這......

「這小東西，到底是個什麼？」

瞪大眼睛的何晨，當即將這極微觀察之術，投向了半空中他以空氣凝固抓着的一個小玩意兒上。

頓時，光線便從這半透明，甚至可以說全透明的小玩意兒上穿了過去，將其照得通體透亮。

而後，進一步放大觀察的倍數，這一個小玩意兒便佔據何晨全部的視線。

與此同時，這小東西裏面的細節，也便當即更加清楚地呈現了出來。

其中，胞體內部的一個個小物什，何晨看不太分明，暫且不講，但是，原本便看得見的一個深色大核卻當即清晰地呈現在了他的眼中。

大核並不透光。

但是，進一步放大之下，大核的樣子還是被何晨看了個清楚。

儘管這玩意兒只是植被構成部分中的一個玩意兒，但是，放大之後，這東西卻是真的渾圓。

直到何晨一步步繼續放大，放大，再放大，他方才在這大核上，看到了細細密密的小孔。

不過，到底是死了的植被，這小玩意兒整個都跟死了一樣，沒有半點動靜。

「弄個活得對比看看。」

何晨當即心念一動，從自身鉛球第三層......罷了，第四層吧，第三層的植被想來應該已經受了些許詭異傷害了，穩妥起見，再深一層。

於是，他當即從第四層的鉛層中，取了一小片葉片，送到了另外生成的一個較大鉛球中。

而後，何晨便在這個鉛球里燃起了火焰，藉著火焰的光芒，以及蘊生之術的作用，他在鮮活的葉片上取出了一個小玩意兒，對着這東西觀察了起來。

「嗯......」

「嗯？！」

「這玩意兒怎麼還能自己從一個變成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