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鉛對詭異傷害阻隔效果極佳。」

「也不知道當初最先的修士，是怎麼發現鉛之妙用的。」

進入這斷道之地后，何晨對自己放在那鉛層與鉛層之間夾層的有生之物關注得更加多。

但是，一直在這所謂的斷道之地中，飛馳了整整一天，探索了整整一天，那最外層的生命都不曾因此有半點異常。

厚實的鉛層，對這巨坑之中的詭異傷害，防護能力當真夠強。

何晨其實都做好了損傷一兩層的準備，卻不想，這也算是在修士中有些名氣的所謂斷道之地，也不過就是如此，尚且不能傷害何晨半點。

不過也是。

斷道之地，說的，是那些渴望在巨坑中獲取好處，但實力境界、機緣運氣全不夠的築基修士而已。

自詭異傷害被眾所周知之後，似還不曾有金丹修士在如此邊緣的地方因詭異傷害而出過事。

金丹大修要出事，也是在更裏面，再往裏面好幾層的巨坑更深處。

所謂最外層，不過小千里，這所謂斷道之地，也不過便是三千里的樣子。

兩者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六七千里，充其量七八千里，相較於足足有三萬五千多里方圓的巨坑而言，這不過就是不到兩成的深度。

更往裏的八成，藏着的才是更多的靈材異種，以及，那大爆炸的機緣。

進入這巨坑探索的，除了築基修士與金丹大修之外，同樣有元嬰真修，乃至於更高的出竅境修士。

甚至，據傳連整個修仙界頂峰的返虛真仙，都曾專程在這巨坑徘回。

他們哪裏需要尋找什麼靈材？

所為的，不過就是感悟這巨坑本身，從而試圖尋摸到這場大爆炸的根源。

這可是一擊陸沉三萬里！

當前的修仙界，最強的境界，自然是返虛，但是哪怕是返虛真仙，也不曾施展出過這般驚人的術法。

而要知道，當初施展出這般術法的修士，也即尋源仙派的開派掌門，修為不過出竅巔峰，哪怕最後一刻當真突破，也不過剛剛返虛。

如此術法，甚至如此全新的道途，何人不想得到？

「休~」

「嗡~」

......

大球在空中旋轉飛行的聲響中，何晨稍稍停頓。

一直以來都沒有碰到什麼修士的他，終於遇到了其他人。

亦或者說，其他球。

真正進入巨坑的修士，一個個不管什麼境界，全都是如何晨一般，以巨大球體將自身包裹。

只不過，修為低些的修士，一般也就是小土球，小石球，而金丹境界的大修，則球會明顯更大更強。

過往都是通過感知術法感應到有其他修士在的何晨，此刻終於看見了其他的球。

當然，其無論是球的大小，還是心念星光的亮度，都明顯不到金丹境界。

對方見到何晨這巨大的金屬球之後，自動停下，讓開了位置，一如此前。

何晨本準備與對方聊一聊，了解一下情況，但是發現這修士心念靈光緊張害怕的模樣之後，到底沒再傳音。

只是大致感知了一下對方這土球內的植被情況，感受感受被詭異傷害影響之後的植被，會具體變成什麼樣子。

對方修士全程不敢動彈，任由何晨以法力感知。

見此，感知清楚詭異傷害后，植被大致的變化后，他便繼續朝着前方進發，很快將這修士甩在身後。

繼續探索。

這更深處的巨坑之地，地面的感受明顯跟最外層有了區別，地面很多地方都不再是泥土，而是石頭燒融之後再凝結的黑色耀石。

被炙熱的衝擊熔融重凝的石頭上，衝擊紋理相當清楚，全都從巨坑的最中心指向外界。

順着這些黑曜石的紋理形態，已經能夠稍稍理解到當初這巨大爆炸的動向。

同時，也更加確定了巨坑中心的方向。

「休~」

在這片不知道是否已經出了所謂斷道之地的地方，何晨四下的感知，終於開始發現了新的東西。

一些，塵埋在地里的人造物件。

其中，有的是磚石，有的是瓦片，還有的，是一些生活用具。

不少地方有這明顯被前面過來的修士發掘過的跡象，何晨也專程去那些地方探索。

有的似乎是被挖走靈材留下的坑洞，而有的，則是分明是村莊，城池的舊址。

靈材坑洞毫無靈氣，城池舊址再無人煙。

一切只余土灰矣。

除了偶爾能夠遠遠望見的一個個懸浮空中的球之外，這一片的地方便再無活物。

修士之間也沒有任何人說話，甚至都沒有任何人傳音。

哪怕何晨以術法增強周遭聲響，使之能夠傳進鉛球內，讓他聽見，也只能聽見風刮過灰塵石頭的聲音，以及大球飛馳旋轉的動靜。

簡直不像是人間。

而看上去，則稍稍好些。

至少，能夠看到不少的斷壁殘垣，看到不少被塵土覆蓋的生活日用之物。

何晨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個書鋪的遺址。

其內的書冊自然早已在巨大的爆炸之下化作了碳灰，但何晨以法力感知其中內容，這稍稍動彈便會完全化為灰盡的書冊，竟然還真能看到不少的內容。

其上的文字，何晨肯定是不認識的，但以之為媒介，進入意識空間，那其上所記載的內容，自然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酆鎬潦潏，紆餘委蛇，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

「故我興照縣縣令帥士卒千人，趁夜入襲山寇，當是時......」

「瘦損腰支不奈愁。扇欹燈背晚......」

「木藝之法，在於精，在於准，百尺之樓......」

......

殘損的文字所記載的，都是尋常的書冊，諸如習文書籍、縣誌、百工之技等等。

何晨將人影毆打，所學的東西也都是些簡簡單單，無甚特別的東西。

不過就是一個陌生國家的陌生文化而已。

曾經在這如此巨大的範圍之內，必然也有過如余昌一般的國家。

但是當下，也不知整個國家的所有國民中，是否有人倖免於難。

巨大的爆炸至今，也不過就是六十來年，若是出了此國的人當時年少，此時相比也不過古稀，還能活着。

不過，這昔日舊土上，除了灰土之下偶爾能夠看到的些許雜碎物什之外，已無半點人跡。

「嗯？」

以法力感知周遭地下的何晨，突然發出一聲輕咦。

「嘩啦~」

「唰！」

繼而以那術法之手深入地下，從土灰之間，撿起了一個凋工簡單，但卻分外傳神的木偶。

木偶上依稀能看到些許字樣圖桉，似是給小孩子玩耍的東西，而今表面已經自然發黑。

這木偶本身並無任何異常，沒有任何超出木偶的能力出現，甚至質地都因這麼長的時日埋於地下而變得酥軟。

何晨之所以將之從地底挖出，完全只是因為，這人偶的衣着樣貌，與捏著這木偶的地下屍骨，似是一模一樣。

屍骨潛藏地下，該是在地窖之中，或許當初第一波的爆炸衝擊之後，他還活了一段時日。

而地窖的口子上，兩具成年的屍骨正匍匐其上，想來是他的爹娘在試圖保住孩子。

不過顯然，這一家人，沒有一個倖免。

亦或者說，這一城的人，只怕都沒有一個倖免於難。

整個被灰土遮蓋的城池，一片死寂。

除了屍骨，見不到任何人影。

「唉。」

「此處距離那尋源仙派所在，只怕將近三萬里之遙，當地百姓只怕一輩子都不曾聽說過所謂尋源仙派。」

「但偏生那尋源仙派中一個莫名的爆炸，卻生生將此處的國度都整個抹去，而且萬物不得生。」

「若當真感悟到了一星半點這般術法，或許也不該輕易施展才是。」

數日探索，皆是死寂。

還只算是在巨坑邊上探索的何晨，對這巨大爆炸所意味的術法與道途還不曾有什麼感悟，但卻對這術法的危害有了感嘆。

若說當初他在沙漠中所做的改造，乃是萬物之生，那此時這一片巨大的死寂巨坑，便是死寂的代表。

儘管何晨不是什麼熱鬧的性子，但是他卻明顯更愛讓外界熱鬧活躍生機勃勃的道途。

這一點，從當初天地呼吸之氣的感悟，到改造整個沙漠，讓其熱鬧繁華，都是如此。

故而，在這麼幾天感悟下來，發現的全都是一片數十年不得絲毫改變的死寂之後，何晨的心中，相較於期待，倒不如說更多是沉重。

這樣的道途，儘管威能廣大，但是何晨卻總有種這不是正途的感受。

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管實際上是不是當真如此，何晨若是為天，則必好生。

如此之下，感悟這般的死寂，只怕就有些......

「唉。」

何晨望着這一片的死寂，搖了搖頭，順帶感知了一下巨大鉛球之中，最外層夾層的植被情況。

卻見其中植被仍然活得好好的，不曾有任何變動。

顯然，哪怕是三丈厚的鉛層，也足夠在這一片區域隨意探索了。

罷了，既然如此，那便繼續探尋吧。

飛天復飛天，沿途千萬里。

廢土無人煙，曾不似人間。

總體沿着黑曜石紋路的方向前行，也時不時前往周遭地方稍加探索。

巨大的鉛球，表面變得灰濛，不曾再被擦拭。

「誒？！」

已經有些麻木的何晨，看向前方卻不由整個驚異出聲。

卻見一直所見都是死寂廢土的前方，此刻竟分明出現了一小片的綠色！

這是......

大派養靈草的所在？

探查術法一直不曾停下的何晨，清晰地感知到了這一小片田地旁邊的山峰之中，分明有修士的心念星光呈現。

這修士的修為約莫金丹中期，觀其心念，此前該是在修鍊，但此時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何晨的存在，明顯已然生出了警惕。

「前方道友，此乃我江華仙派所畫地界，其中靈材都是我派所種，還請道友注意！」

進入巨坑之後，何晨終於聽到了第一句傳音，不過，卻是個警示性的傳音。

而那傳音的修士，此刻仍然深藏旁邊的山峰內部，除了傳音之外不曾有分毫動靜。

正常而言，何晨應當繞過此地，進而繼續前往巨坑深處探究。

但是久不曾見到綠植，也久不曾與人說話的何晨，卻只是放慢了靠近的速度，以巨大鉛球對着那山峰，沖藏在其中的江華仙派大修誠懇傳音道：

「道友，我乃第一次前來巨坑，還不曾見過種在巨坑裏的靈田。」

「可否讓我靠近些感知感知，研究一下這靈材的生長？」

「我保證不取靈草分毫，也不會動這此地毫分！」

這般距離之下，若是那大修不同意，何晨便只能遠遠以觀察之術簡單看看靈田靈草的外貌。

但若是深入靠近，他便能夠以法力仔細感受靈草狀態。

法力仔細感受，方才能真正感受清楚其變化所在。

「當然不......嗯？！」

「道友，道友，說什麼，可否再講一遍？」

這潛藏山峰之中的江華大修正要一口拒絕，卻突然如發現了什麼一般，整個一愣，稍帶結巴地沖何晨再次問詢。

聽見這話，何晨眉頭微微一挑。

明明這位大修所在，乃是邊上那座山峰之內，但這次傳音的法力波動，卻變成了從另外一處而來。

若非何晨有尋妖之術，能夠感知到周遭有情眾生的心念所在，只怕還真會認錯方向。

但，這修士這般作為，又是為了......

哦？！

何晨感知著那泥石所成的山峰，再感應感應那修士明顯驚慌的心念，似乎有些明白修士為何驚慌了。

於是，他當即筆直傳音，術法清晰地單獨傳向那大修所在，沖其禮貌講道：

「道友，我是說，我想靠近靈田觀摩觀摩，研究一下這其中的植被，是如何在巨坑的詭異殺傷之下仍然頑強生長。」

「我保證觀察之中絕不動靈田及靈草分毫，若道友不信，可出來監督！」

江華仙派的大修沉默，良久不曾傳出半點聲響。

就在何晨想着，是不是再傳音其中問問的時候，卻聽那大修總算傳音而出：

「道友......想看便看吧，若想取走些許，也都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