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舊日已死，新日當立
橘子的語速很快，又條理清晰地將早朝上發生的經過簡要告知了鏡紅塵。無論是徐盛還是北地斗羅，連老皇帝駕崩的事情都絲毫不隱瞞。
鏡紅塵只覺得整個世界充滿了荒謬，因為他心裏分明清楚，那個叫徐盛的皇室成員才不是什麼先皇的血脈，而是霍雨浩所偽裝的啊。
強烈的震驚迫使他瞪大了眼，想說些什麼但不知從何下口。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鏡紅塵一滯，收起眼中的驚訝，變得陰晴不定。
橘子繼續問道：「紅塵堂主，我們也是從您這裏初次了解到北地家族的消息，那是雨浩學弟背後的人，不知您對他們還有沒有更深的了解？」
鏡紅塵沉默片刻，沉聲道：「太子妃，老臣也只是與他們見過幾次面而已，了解得並不多。」
橘子也沒有過問太多，而是繼續道：「紅塵堂主，太子殿下對皇位勢在必得，也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夠帶領日月帝國統一大陸。」
「因此，接下來的祭天大典上，就算對手是極限斗羅，也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還望紅塵堂主您到時與其他明德堂高手做好準備，和軍隊相配合，務必要一擊破敵，也能將破壞降低到最小。」
「具體的細節太子殿下之後會慢慢安排，橘子先行告退了。」
橘子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壓得很低，似乎是擔心被人竊聽，哪怕房間里一個外人都沒有，來通知鏡紅塵的林佳毅都退到了辦公室外等候。
她沒有久留，行了個禮，很快退出了辦公室，離開日月學院朝軍營方向前去。
「雨浩學弟……」橘子念叨了一聲，眼中閃過一道感慨的光芒，但腳下速度絲毫不減。
橘子走後，鏡紅塵一臉陰沉地坐下，沒有把等候在門外的林佳毅喊進來，而是沉聲呼喚了另一個理論上根本不在場的名字。
「霍雨浩，你在房間里，對吧？」
空蕩蕩的辦公室除了鏡紅塵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但他就這麼肯定，一雙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空氣。
辦公桌對面的空間如同被驚擾的平靜湖面一般湧現一縷漣漪，而後隨着水波的蕩漾，霍雨浩的身影赫然顯現。
霍雨浩平靜問候道：「紅塵堂主。」
鏡紅塵面色陰沉，淡淡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的紅塵府上。你先去，到了就找阿恆，他認識你，我馬上就來。」
阿恆就是紅塵府上的管家，上次拜訪紅塵府的時候，就是他接待的霍雨浩。
霍雨浩輕輕點了點頭，身影再次在房間中消失。
其實，他是比橘子先一步來找鏡紅塵的，只是到的時候已經用精神探測發現了橘子的存在，就暫且不現身，在一旁默默偷聽到了徐天然的計劃。
聯合軍隊還有明德堂，如果不顧後果用上了九級定裝魂導炮彈的話，說不定徐天然真的能誅殺龍逍遙這樣的極限斗羅。
但可惜，徐天然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要被粉碎了，因為鏡紅塵和明德堂並不就真的完全聽從徐天然，他們同樣是霍雨浩爭取的對象。
霍雨浩的身影消失了，鏡紅塵這才大聲叫來門外的林佳毅：「佳毅。」
林佳毅屁顛屁顛地跑進來：「堂主，有什麼吩咐？」
鏡紅塵舒了口氣道：「明德堂的主體重建工作終於完成，我這幾天有些乏了，想回府上休息幾天。」
林佳毅絲毫不覺得意外，關切道：「堂主，您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就算是封號斗羅也扛不住呀，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們已經足夠了。」
明德堂在重建方面也已經有了相當充足的經驗，不需要鏡紅塵親自主持也可以有條不紊地進行。
鏡紅塵隨口問道：「笑和夢那兩個孩子也在忙嗎？」
林佳毅點點頭：「笑紅塵一直都在幫助重建工作，而且他掌控金屬的能力進步得很快，堂主，恐怕要超過您年輕的時候了。」
明德堂完全重建對於魂導器的需求一下子激增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地步，幾乎所有高年級學員與研究員都投入到了工作中，但這樣高壓的工作下，他們的魂導器水平也有不同程度的提升，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鏡紅塵皺着眉有些失落道：「這樣的進步機會，還是不要來的好。」
「梓文呢？」
林佳毅答道：「軒老師是工作的主力之一，很多工作用魂導器都是他負責，比吳老他們還忙。」
「可惜我還要負責教學工作，不能給出太多幫助。」
說到這，林佳毅露出一絲遺憾之色，明德堂雖然要重建，但日月學院的課程可不能停。
「伱通知他們三個，隨時等候我的消息，並且如果有外人拜訪他們三個的話，一律以工作為由拒絕，就算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不行。」
「我先離開學院一下。」
鏡紅塵最後吩咐了一聲，便離開了辦公室。
「堂主慢走，您好好休息。」林佳毅恭敬目送鏡紅塵離開。
但鏡紅塵最後的吩咐，再結合突然拜訪的橘子，讓他隱約猜到了一些東西。
明都西北處，紅塵府。
山清水秀的莊園門口，鏡紅塵收起自己的飛行魂導器，平穩落地，管家阿恆已經等候多時。
「老爺。」阿恆趕忙迎了上去，恭敬道，「您回來了，我已經安排霍小友已經在您的書房等候了。」
鏡紅塵點了點頭，往莊園內那座古色古香的建築走去，之前他也是在那裏與霍雨浩相敘。
「阿恆，你在樓外等著。」
「是。」
鏡紅塵輕輕舒了口氣，走進了自己的書房，房間中央客人的位置，正坐着霍雨浩。
霍雨浩再一次平靜問候：「紅塵堂主。」
沒有外人，連最信任的管家都看守在了樓外，房間內就只剩下了霍雨浩和鏡紅塵兩人。
而鏡紅塵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怒意，大吼道：「霍雨浩，你知道你TM這是在幹什麼嗎？」
不用再顧忌被外人聽到聲響，鏡紅塵毫無保留地發泄著情緒。
「你好大的膽子啊！偽造皇室身份，你這是在竊國，你知道嗎？」
只有他和笑紅塵知道霍雨浩的假身份，但之前橘子拜訪時他並沒有直接拆穿，一直忍到現在才終於爆發。
憤怒的咆哮響徹整個書房，鏡紅塵雙眼發紅，當真像一隻面目猙獰的蛤蟆。
霍雨浩直視鏡紅塵，平靜答道：「紅塵堂主，您說得沒錯，我就是在竊國。」
在鏡紅塵怒不可遏的視線中，霍雨浩發出了一聲反問。
「但那又怎麼了？」
霍雨浩的目光無比鋒銳，毫不畏懼地與鏡紅塵對視。
「這國他皇帝老兒能竊得，我就竊不得？這是他徐家的特權是嗎？」
鏡紅塵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那引狼入室的預感絕不是空穴來風。
霍雨浩這個人，卓絕的天賦下潛藏着無與倫比的野心，誰妄圖控制他的這份力量為己所用，就註定要被這份野心所反噬。
「紅塵堂主，我問您，徐家能成為日月皇室，統治日月帝國的立國之本是什麼？」
「仁，還是武？」
霍雨浩接連問了兩個問題，鏡紅塵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霍雨浩沉聲道：「論仁，徐家勾連聖靈教和邪魂師，視明都百姓為螻蟻，何以稱仁？」
「論武？」
他停頓了一下，冷冷問道：「那麼亂世天下，能者居之，我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鏡紅塵咬牙，大聲吼道：「陛下縱使有罪，也應當傳位於太子，太子有罪，便傳位於三皇子。豈有你一個外姓取而代之的道理？」
「為何沒有？」
霍雨浩的聲音不再冰冷，而是一下子高亢起來。他拔高聲音，音調不輸鏡紅塵。
「論仁，我幫你轉移走了那三十枚九級定裝魂導炮彈，打擊聖靈教，救明都百姓於水火！」
「論武，我有極致之冰加本體武魂，是徐天然那個嗑藥的殘缺比得上的嗎？」
「我難道不比他徐天然有資格嗎？」
「啊？」
俗話說，有理不在聲高，但此刻的霍雨浩，無論是道理還是聲響，都蓋過了鏡紅塵。
鏡紅塵面露痛苦之色，根本無法反駁霍雨浩。日月皇室的一切罪惡，他自然都看在眼裏。
但身為日月老臣，又為了紅塵家族所考慮，他自然不能反對老皇帝和徐天然，選擇伺機而動，明哲保身。
但鏡紅塵胸中的忠義之心又不允許他支持霍雨浩的竊國之舉，令他無比矛盾與痛苦。
「啊——」
鏡紅塵睚眥欲裂，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而後身上魂力迸發，上千根魂導炮管在身旁密密麻麻地排開。
「都是老夫的錯，為陛下引狼入室，今日我就為陛下和太子殿下清理門戶！」
他的情緒激動，每根炮管中都閃爍著亮紅色的光芒。恐怖的能量全部轟出，足以直接擊殺一名封號斗羅強者。
「雨浩。」精神之海中，響起一陣關切聲，冰雪二帝隨時都會衝出制止鏡紅塵。
「不用你們幫忙，這是我和紅塵堂主之間的因果。」霍雨浩淡淡拒絕道。
他沒有搬出北地斗羅，也拒絕了冰雪二帝的相助，也沒有用模擬隱藏自己的本體，就這麼張開雙臂，坦誠地站在鏡紅塵面前。
霍雨浩大聲問道：「紅塵堂主，你當真以為沒有我，你就能置身事外，高枕無憂了嗎？」
「以徐天然的心性，會容許你一直在他麾下辦事？」
鏡紅塵緊緊咬牙，身旁的魂導炮始終沒有發出。
「不，他只會在將你利用完畢之後，接手你的明德堂，然後把你和紅塵家族一腳踢開。」
鏡紅塵痛苦地閉上雙眼，他又何嘗沒有遇見這樣的後果呢？
「就算如此，老夫身為臣子，也決不能坐視這種不忠不義之舉！」
「陛下是我的君主，這是欺君；孔老是我的恩師，這是欺師，你這是讓老夫去做這無君無師之人！」
霍雨浩大聲呵斥道：「你要是真有那麼忠心，十年前就應該進宮勤王，而不是等到今天再來清君側。」
「想想笑，想想夢，想想你的孫子孫女，想想你的紅塵家族！想想明德堂！」
鏡紅塵終於無法承受，痛苦地長嘯。
「啊——」
伴隨着劇烈的轟鳴，他身旁上千根魂導炮管同時迸射出刺眼的紅光，恐怖的威能下，前方的牆壁全部化為灰燼。
但位於其中的霍雨浩毫髮無損，並不是霍雨浩躲開了，而是鏡紅塵根本就沒有瞄準他。
無數炮管散落在地，發出咣當的聲響，鏡紅塵也低垂著頭顱，單手掩面。
這位老者有些哽咽地說道：「老夫後悔了，我當年就不該起什麼愛才之心。」
「不，你不會後悔的，紅塵堂主，我現在不是來報答你了嗎？」
「你以為你能成功偽裝多久？等你有子嗣之後，身份就會敗露。」
霍雨浩大笑道：「紅塵堂主，你把我想的庸俗了。等我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算皇室，集中權力。第二件事，便是成立內閣，下放皇權。」
「而您，紅塵堂主，您就是將來的內閣首輔。」
「再然後，日月就沒有所謂的皇權了，我會用一種新興的階級力量取代他們，縱然這種力量依然有諸多問題，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但比起那些封建垃圾依然代表着進步。」
說到這裏，霍雨浩停頓了一下，正色問道：「紅塵堂主，您還記得明德堂創立的初衷是什麼嗎？」
鏡紅塵的身軀明顯一顫，雙眼中閃過一道光亮，喃喃答道：「用魂導器推動整個人類社會的進步？」
「沒錯！」
鏡紅塵再次沉沉呼了口氣，情緒已然平穩了許多。
他低聲說道：「想當初你站在老夫面前，說你將來會為日月效力。」
霍雨浩笑了，道：「沒錯，我會為日月效力，但並不是為日月帝國。我要效力的不只是日月，還有整個大陸。」
他右手握拳，猛地一錘自己的左胸，喊道。
「舊日已死，新日當立。舊日不復，新日將替！」
「我，才是那個能引領日月不斷前進的太陽！」
鏡紅塵彷徨地看着大放豪言的霍雨浩，嘴角有些苦澀。他真的要幫助一個外人，親手毀滅自己侍奉一生的日月皇室了嗎？
「老爺……」這個時候，一道聲音不合時宜地出現，正是紅塵府的管家阿恆。
鏡紅塵轟碎了自己的書樓，引得他硬著頭皮前來詢問情況。
「唉……」
鏡紅塵痛苦地長嘆一聲，淡淡吩咐道：「阿恆，去幫我通知笑和夢，還有紅塵家族其他人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