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基地。

夜色如墨，無星也無月。

莫凡立於城牆之上，望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布滿裂痕與深紅血液的城牆，重重吐了口氣。

「人族一百零八座基地，僅是半年時間，便只剩下七十二座。

「妖魔兩族更是早便被屠殺殆盡。

「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微微嘆息了一聲，莫凡眺望漆黑夜空，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女兒稚嫩可愛的面孔。

「半年多沒有見到瀅瀅了，她現在肯定很恨我吧？」

一想到女兒，莫凡內心便無比愧疚。

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十三年來，他陪在女兒身邊的次數屈指可數。

「等擊潰這批凶獸，便回去看看瀅瀅吧……」

莫凡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散發精神感知，讓其延伸到千里之外。

「這兩日匯聚的滅世凶獸越來越多，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只有幾頭破虛巔峰層次的凶獸，配合武道長城，應該不難斬殺。」

想到這，莫凡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笑容。

但是很快，他的眉宇間卻又布上了一絲陰霾。

「從收到的情報上看，最近出現的凶獸實力越來越強，西南邊境那邊數座基地岌岌可危。

「呼——」莫凡重重吐了口濁氣，「也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再次感知了一下凶獸的動態，莫凡轉身，準備回營。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他頓住了腳步。

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一道不摻雜任何情感的聲音，彷彿是那種老舊的機械電子合成音。

「莫凡，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你是何人？」莫凡皺眉。

機械的電子合成音？

難不成是自己遲到已久的系統到賬了？

說起來，自己轉生到這個世界，居然什麼金手指都沒有。

即便是那個普普通通，能看到信息有限的鑒定術，也是十八歲那年才覺醒的。

但是靠著驚人的悟性，以及堅韌不拔的意志，他還是一步一步成為了藍星戰力天花板。

「所以我的人生劇本是：《至強之後才覺醒系統？》」

想到這，莫凡搖了搖頭，等待那道機械電子音的回應。

可能是系統剛啟動，反應有些慢，莫凡遲遲沒有再得到回應，只能繼續思緒飄飛。

「不過這時候激活系統倒也正合適。」

若非半年前，妖神山那邊突然出現一道光門，爬出來了一堆面目猙獰的恐怖凶獸。

已經帶領人族蕩平妖魔的他，早就退隱山林，採菊東籬下了。

然而現在——

他每天都被那群狗玩意揍得鼻青臉腫。

好在，現在他有系統了。

「是時候逆襲，碾碎滅世光門了吧？」

展望美好未來，莫凡臉上寫滿了笑意。

與此同時，宕機依舊的「系統」同志，再次發言了。

「抱歉，我並不是你認知中的系統，而是藍星意志。」

莫凡：「？」

似乎已經經過了校正，那道機械的電子合成音越發流暢起來，不再卡殼的同時，更有一種ai朗讀小說的味道了。

「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請你務必仔細傾聽，不要有任何遺漏。」

「等等。」莫凡傻眼了，皺著眉頭道，「你說你是藍星意識？」

「嗯，我是。」

莫凡半信半疑道：「那藍星上方那片絕世場域，你可不可以控制？」

「不可以。」

聞言，莫凡愣了一下，繼續道：「那你能不能匯聚海量道則之力，把入侵的凶獸全部幹掉？」

好歹是藍星世界意志，就算比不上小說裡面的系統，也總能起到點作用吧？

然而——

「不能。」

莫凡臉有些黑了：「那你能不能直接給我灌輸道則之力，幫我定位生命長河，讓我馬上突破到破虛境？」

「這個倒可以。」

聽到這話，莫凡神色一喜。

然而下一秒，他便臉黑了。

只見那所謂的藍星意志繼續道：

「但很可惜，藍星道則還沒有完善，目前還無法誕生破虛層次的道則之力。

「即便我將所有的道則之力匯聚過來，也無濟於事。」

莫凡：「……」

莫凡無語望天：「那你就說說你能幹什麼吧？聯繫我有什麼目的？」

「我一開始想說的就是這個。」

莫凡捂額：「行，請說。」

「這一次的滅世大劫，很快就能結束了。」

聞言，莫凡怔了怔，連忙道：「意思是，伱有其他形式的出手方式？」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這傢伙？

「不是，我的意思是，藍星很快又要經歷一次破滅了。」

莫凡：「……」

挺幽默啊你。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若還是被滅世，那藍星就會被大炎界域吞噬，陷入永恆沉睡。

「不過，我們還有機會。」

莫凡不再說話，靜靜聆聽。

「藍星出事之前，幾位絕世古帝曾前往時間長河，強行截取到了一段歲月之力，融合在了我身上。

「通過這段歲月之力，我們可以重塑時間。

「當然，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重塑之後，這段歲月之力便會消散。

「所以，我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少年，你準備好了嗎？」

聽到這話，莫凡腦子一下有些亂，皺眉道：「為什麼要選我？」

「因為你的靈魂來自相隔數萬星域的銀河地球，是這一紀維二特殊的。」

聽到這話，莫凡一愣，直接怔在原地。

片刻后，他冷靜了下來，凝神問道：「你的意思是，我還有一個老鄉在這邊？」

「世界要破滅，你現在應該沒有時間關心這個。」

「也是……」莫凡搖頭失笑。

藍星意志繼續道：「她雖然比你特殊，但是你更合適，畢竟玉劍在你身上，這是很關鍵的一環，所以我選擇了你。

「所以少年，你準備好了沒有？」

「等等——」莫凡快速理清思路，「你的意思是，要送我回到過去？」

「是這個意思。」

「那我能保留記憶和修為嗎？」莫凡道。

「不能，重塑時間的意思是，一切都將從頭開始。」

「全部從零開始？」莫凡揉了揉眉心，一臉生無可戀：「那有什麼用？」

不等藍行意志回應，莫凡繼續道：

「還有我已經是中年人了，不是少年。

「並且我不覺得藍星必敗。

「雖然我現在只是至強巔峰，但即便遇上破虛巔峰凶獸，只要是沒涅槃過的，我都能將其斬殺。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強化過的武道長城，配合上武道長城，斬殺起來會更輕鬆。」

「沒有用的少年，你不知——」

莫凡打斷藍星意志，繼續道：

「雖然現在遇到的敵人越來越強。

「但我也在快速變強，並且我已經找到了突破的方法。

「只要再有幾個月就能破虛，到時候必定無敵天下！

「所以，根本無需重塑時間，你等著我凱旋吧。」

說完，莫凡凝神望向深淵一般的漆黑蒼穹。

藍星意志繼續道：

「沒有用的，就算你現在就破虛，戰力無雙，結局也早已註定。」

「為什麼這麼說？」莫凡不解。

「因為滅世妖獸已經擴散，幾乎無窮無盡，在不斷的收割藍星生靈，已經為神照積蓄了足夠多的能量。

「不出一個月，神照便能全面復甦。

「到那時候，手持它的大炎皇便能爆發出可斬聖境的無上威能。

「當然，想要積蓄到崩滅藍星的程度，還是需要幾年時間。

「畢竟，藍星的守護場域也不是擺設。」

「啊這——」莫凡怔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原來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是沒有意義的。

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

聖境——

即便他天賦無雙。

又有玉劍相助。

想要到達聖境，也需要數百年的時間。

然而……

藍星意志繼續道：

「現在只能重塑時間了，只有從源頭堵住滅世凶獸，才能讓神照一直蒙塵，我們才有勝利的希望。」

莫凡搖頭：「可是，不攜帶記憶的重塑時間，也只是重新經歷一次悲劇，沒有任何作用。」

「這點你放心，我已經考慮好了。

「你只要提前把你氣海裡面的玉劍凝聚出來，交給你女兒，並告訴她下次見面時還給你就行了。

「其他的，交給我就好。」

「什麼意思？」莫凡皺眉，滿臉不解。

藍星意志解釋道：

「你這玉劍有點特殊，也是帝器，並且恰好攜帶了一段歲月之力。

「雖然這段歲月之力十分微弱，但是在神照開啟滅世一擊之時，會出現短暫的時空亂流。

「這個時候，我就能開啟那段歲月之力，讓你女兒穿越到已經被重塑過後的時間線。

「而這個時候，停滯在藍星的兩段歲月之力全部消散，這條時間線，包括意外開啟的分支，都將全面泯滅。

「最終，只會剩下被重塑后的那條時間線，那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聽到這些話，莫凡揉了揉眉心，道：「意思我女兒那樣的穿越，是身穿？」

「對，是身穿，可以保留記憶和修為。」

聽到這話，莫凡再次皺眉：「那為何不等到滅世一擊開啟之時，將兩段歲月之力疊加，把我身穿過去？」

「不行，那段歲月之力有些特殊，目前只有你女兒可以承受，換成你的話，只會迷失在時空亂流中。」

莫凡：「……」

稍微思忖了一下，莫凡又道：「那她會被傳送到哪個時間點？」

「我的打算是，把她傳送到你十八歲那年的某一天。

「準確地說，是你剛好覺醒能夠截取到大道本源信息的能力的那一天。」

莫凡：「……」

那位豈不是十八歲就能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

就在莫凡吐槽之時，藍星意志繼續道：

「那一天很重要，我會稍微改造一下玉劍，讓它和你的能力契合起來，增強其威能。

「至於能增強到什麼程度，我也不好妄斷，但應該會比現在強不少。」

聽到這話，莫凡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道：

「我女兒帶著玉劍穿越到重塑時間后的世界……

「這樣一來，那邊豈不是有兩個玉劍？

「另外一個玉劍上面，豈不是還有歲月之力？」

「不會的，不管有幾個玉劍，歲月之力都只有那一段，消耗完便不會再出現，再怎麼重塑時間也是一樣。

「沒有了那段特殊的歲月之力，玉劍其實只能算聖器，威能與帝器有如雲泥之別。

「當然，你的玉劍被我改造后，就算是全新的物品了。

「除了威能增強外，它的外形甚至都會發生一定的變化。」

「原來如此——」莫凡恍然。

「所以少年，你準備好了嗎？」藍星意志催促。

「我想再考慮一下。」莫凡道。

「可以，現在還有時間，考慮好了直接在心中默念，我就會立即出現。

「當然，最好不要超過半年。

「把你傳送過去后，我也需要做一些準備，好進行後面的步驟。」

「嗯，我知道了。」莫凡點頭。

「再見了，少年。」機械合成電子聲逐漸遠去。

「中年，謝謝。」莫凡收回目光，轉身躍下高牆。

「男人至死是少年。」

莫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