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北域青州風雲變幻，局勢變化之快，幾乎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哪怕是秦風國為首的戰爭發起方，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右路軍進攻受挫，古宋國大將李忠陣亡……」

「我軍糧道被南唐殘軍偷襲，北燕統帥催問軍糧……」

「三千里加急，國師密函…」

楚雲邊境，五國聯軍軍營，聯軍統帥秦元勛看著一封封軍報，眉頭緊鎖。

秦元勛是大秦皇族成員，對秦風國和皇室都是忠心耿耿，統領著秦風國最精銳的皇屬軍。

大秦國師覃千秋在秦風國呼風喚雨，修為只是其中一個因素，更主要是因為追隨者眾多。世俗王朝和宗門不同，很多時候比的是威望和人脈。以秦元勛的資歷，是大秦國內唯一能對覃千秋構成一定威脅的人。而秦元勛也的確一直在和覃千秋作對，在朝堂之上與其相爭。

可讓很多人都想不通的是，覃千秋卻一直沒有動過秦元勛。這次五國聯軍攻伐楚唐，以秦風國為首，覃千秋竟然還舉薦秦元勛做了聯軍統帥。

秦元勛一度懷疑覃千秋是想利用他，或者是想借著戰事把他害死。可不管怎麼說，聯軍統帥的好處不言而喻。除了最直接的軍權之外，秦元勛更是可以趁機提高自己的威望。故此，最終秦元勛接過了聯軍統帥一職。

戰事進行的非常順利，覃千秋也沒有進行任何干涉。尤其是南唐剛剛覆滅的時候，秦元勛是很高興的。這等不世之功，絕對是對抗覃千秋的一個很重要的砝碼。如果能將楚雲國也拿下，秦元勛便有十足把握把覃千秋趕下台。

雖然南唐在表面上覆滅，但已然有大批精銳出逃和楚雲合兵一處。那些都是司徒夏真親手調教的嫡系，戰力和軍心都不用懷疑。楚雲國更是底蘊深厚，城防堅固。雖然五國聯軍在牌面上更加強大，可想要攻破邊境防線並非易事。

數日的血戰，城下屍首堆積如山，空氣中都滿是血腥的味道，城防依然穩固如山。更有楚唐精銳四下出擊，偷營劫糧，鬧的聯軍大營也是神經緊張。

秦元勛並非沒有拉鋸戰的準備，屍山血海的場面也不陌生。可看著每日的戰損彙報，以及日益加大的後勤壓力，還是一陣頭疼。

以往的攻防戰，若是攻方遲遲不下，便會考慮撤軍。可這次把南唐給滅了，偏偏還保留了南唐的精銳。一旦他們撤走，楚雲和南唐必然會反擊報復。而且五國聯軍這邊損失也不小，如果說撤軍，各國統帥都不會同意。

一個小小的南唐，根本滿足不了大家的胃口，也抵消不掉這次遠征的消耗。只有拿下楚雲，才能確保利益最大化。

可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戰爭會持續相當長的世時間。補充兵員，後勤軍需，後方壓力會非常大。如果半年內不能攻破楚雲防線，只怕聯軍內部都會出現問題。

尤其是國師覃千秋送來密函，說在國內突然出現一批來歷不明的強大武者。雖然尚沒有異常舉動，但和南唐之前的情況很像。

秦元勛和覃千秋是政敵，但在秦風國大立場上，兩個人是一條陣線。對於覃千秋這封密函，秦元勛不會懷疑。

不過，他也不沒有太過重視。

在他看來，多半是楚雲國和南唐國搞出的手段，想著在後方搗亂。但秦風國樹大根深，可不是一盤散沙的南唐可比。覃千秋總有千萬個該死的理由，這點事情他總不至於處理不了。

那些武者再強，也強不過輪迴境的覃千秋。

想著秦元勛最憂心的，還是眼前的戰局。他不希望打的太久，希望能找到一個好的辦法，儘快突破防線。

正在他憂心之時，外面突然一陣雜亂腳步聲響。

「大帥，大帥，破了，破了……」

「跑了，全都跑了……」

一群將官闖入大帳。

這些將官分屬不同國家，但都是秦元勛名義上的屬下，更都是擔任攻堅任務的主將。雖然大家各為其主，甚至有的還在戰場上交過手。可現在同一陣線，對秦元勛這位大帥也一直保持尊重。現在這樣莽撞闖進帥帳，甚至語無倫次的情況，此前從未發生過。

「亂亂鬨哄成何體統！」秦元勛很是不悅，將手裡一份軍報重重摔在桌案上。

「大帥，城破了，楚唐聯軍全線撤軍……」

一個還算穩住的將官，壓抑著心中的激動，總算是把話說明白了。

今晨一早，五國聯軍又如往日一樣開始攻城。可只是第一波試探性的進攻，便順利攻上了城牆。因為城牆之上，根本無兵守衛。不光是城牆上，城裡的軍隊也都全部撤走。抓到沒走的俘虜一問，才知道軍隊是昨晚連夜撤走的。

秦元勛本來要維護自己大帥的權威，但等聽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他也無法再保持淡定。

「他們撤了！！」

秦元勛激動的站起身子，把桌案都給頂翻了。

楚雲國現在是四面受敵，可實際上主要的壓力全在北境。因為相對於其他防線，北境的戰線最長，最容易發揮聯軍的優勢。而且北境距離楚雲帝都也最近，突破之後便是平原開闊地，鐵騎奔襲只需數日，便能抵達新京城下。

因此，其他地方都是以騷擾牽製為主，秦元勛率領聯軍主力攻打北境防線。只要北境破了，楚雲便是案板上的肉。

此刻聽得防線攻破，秦元勛只是撞翻桌案根本算不得失態，即便他蹦起來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不過激動歸激動，秦元勛還是保持了一個統帥應有的冷靜。

「大軍暫時不要入城，派出哨騎查探楚雲大軍動向，仔細搜索城池內外。還有，務必要提防其他城關的兵馬……」

北境戰線很長，秦元勛所坐鎮中軍，負責的是最大最難攻的一處關隘。突破這裡，大軍便可長驅直入，可是其他關隘的守軍也不得不防。

秦元勛的小心並沒有錯，可其他將軍都笑了起來。

「大帥，您沒聽明白，楚雲的北境守軍是全線退敗。其他關隘撤軍更早，我們這裡是最晚的。就在我們發現守軍撤走的時候，其他關隘的軍報也剛好送到……」

「怎麼可能？」秦元勛不敢相信。

「大帥請看。」一位將軍遞上幾份軍報。

秦元勛接過軍報，細細看過之後，興奮的心情徹底壓了下去。

即便是楚雲承受不住壓力，不想繼續在邊境硬拼，也不可能全線退軍。最起碼該保留一些關隘，才能牽制五國聯軍。這樣潰敗似的大撤退，即便保留再多的軍隊，也無法守住楚雲帝都。

而且更誇張的是，楚雲只是撤走了軍隊，府衙之類的職能機構以及文官並未撤走。他們留下不是要死拼，而是直接投降，幫助聯軍維護治安，甚至提供軍糧。

叛徒什麼的，秦元勛不是沒見過，可這麼順從的叛徒，他真是第一次見。

那些文官給出的理由，是不想百姓遭殃，可秦元勛認定背後必有陰謀。可是，究竟有怎樣的陰謀，實在是想不明白。

楚雲人，究竟想做什麼？

秦元勛想不通，但這樣的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短暫思量過後，升帳召集高級將領議事，準備侵入楚雲腹地。

想不明白的不光是秦元勛，雲山之上的那位執棋人，同樣感到一陣困惑。

他的格局自然不是世俗將帥所能相比，看的東西要更透徹一些。

「看來你果然是冥頑不靈，決議與我等為敵了。或許你不是我們選中的守護者，而是天道選擇的破壞者……」

守護者喃喃自語，眼中厲芒閃動。

在他看來，楚雲國這番舉動，哪怕不用去探查，也知道必是張南授意。

中州界每一次有破妄境出現，不管此前行事如何，是善是惡，都最終會走上對抗天道之路。

因為沒有誰願意被滅亡，強大的修武者更是如此。張南最初嶄露頭角，守護者們都以為他是下一個。可從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不為友，便為敵。

敵，當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