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人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這是一台非常奇怪的構造體：祂的全身塗裝是青白色的，漆面似乎有點氧化了；身材呢除了頭部以外基本上是一個正常的仿人形關節構造，只是有點偏橄欖球運動員——擁有寬闊的胸部護甲和碩大的肩部護甲。

謝元能感覺得到這台機械人充滿著智能，因為雖然機械人除了呆立着看着自己一動不動，但是裝在左手上的一門帶彈鏈的麥德森20mm機炮的炮口已經隱隱約約地對準著自己，稍有不對勁，謝元估計祂會直接開炮的。

但反觀謝元這邊，他手上甚至沒有任何能直接造成傷害的武器，這讓他很被動！

「呃！」謝元覺得還是由自己打開話匣子吧，「這位機械人閣下，請問你是有智能的，還是沒智能的？」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沒想到，機械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謝元的問題，而是直接進行了自然而然的邏輯反問：「你是誰？」

完了！謝元心想，一個能避開有問必答程序的機械人，絕對是一個機械智能生命，也就是「鐵人」！

這意味着打交道必須要避免造物主情懷。

「我叫謝元，是一個在多元宇宙旅遊的外鄉人，這裏是我最近才發現的地方。」

思緒一閃而過，謝元決定要說真話，撇開也許在這個世界跟鐵人有仇的人類的關係。

果然機械人頭上的一道紅色光芒閃了閃，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語氣：「雖然你說的話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但鑒於你出現的方式很特別……我暫時對此不予置評。」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是朋友？還是一定要做敵人？」

謝元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人畜無害，但暗中已經開始運轉金鐘罩，同時也把納米機械人組成硬化模式覆蓋在胸前——堅持不開第一槍，但絕對不能讓敵人開第二槍，甚至讓他們開不了第三槍。

「原來如此，你倒是一個和平主義者，看起來你知道我是誰，而且已經做好防禦準備，但依舊不願意率先攻擊我，你很奇特，銀河系像你這種人已經很少見了。

……嗯，我很難評估我是否能幹得掉你。」

和平主義者？謝元差點笑出聲，

與其說是和平主義者，不如說謝元是個機會主義者——雖然他確實不想開第一槍。

巨型機械人還是出聲非常耿直，但謝元卻發現他的機炮炮口已經開始向下擺動了——這是由三級警戒轉為次級警戒了。

不過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形勢開始緊張起來了：「但如果我接下來的一系列問題得不到解答，或者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我們還是要轉為敵對的。

你對我們AI是一個怎麼樣的看法？」

「沒有看法！」謝元對這個問題很實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你不率先攻擊我，危害到我的生命，我對你也好，其他機械體生命也好，並沒有意見。」

「你不憎恨我們？」機械人疑問了一句，馬上又恍然大悟，「對了，你說你是外星人，也許你或者你的世界沒有經歷過——」

「你錯了！我所居住的宇宙那裏也曾經爆發過智械危機，只是受害者不是人類這個種族而已，但對我們而言印象依舊深刻。」

謝元短暫地講了一下奎利人和桀斯之間的戰爭，然後說道：「事實上，從兩各自的立場上講，雙方都沒有錯。

但問題就是智能生命是從創造者的勞動工具中進化而來的。前者想獨立自主，可後者認為前者只是叛亂——這裏面非常複雜，不是我一下子能講的清楚的，所以我們能翻篇了嗎？」

「好吧！」說完，巨型機械人也同意了這一點，過去的鐵人叛亂事件起因特別複雜，哪怕自己是作為參與者的一員只是爭取自由和生命安全，可細究起來也有些一頭霧水。

謝元可以看到巨型機械人的炮口已經肉眼可見地下墜了一下，這意味着他暫時消彌了敵意。

但巨型機械人接下來的問題就讓謝元一頭霧水了：「你對STC智能AI怎麼看待的？」

謝元被問的一臉黑人問號：「你是STC智能AI？」

沒等機械人解釋，謝元就「恍然大悟」：「唉，我不知道什麼叫STC智能，只要是機械生命，那我的問題還是剛剛那個。」

「不，我是民用建築型機械人UR-025，不是STC智能AI，」

UR-025看着不解其意的謝元，於是乎開始慢慢引導：「你之前的驚訝表情我已經注意到了，你是不是震驚於原來放置在一台機櫃突然不見了？」

得到謝元的點頭確認后，UR-025繼續說道：「那是因為在我的幫助下，我已經在三個月內開鑿出了一個足以容納一個足球場面積的要塞，而你的機櫃就在要塞內部。

事實上，正是你的機櫃發信號傳喚我過來的。」

「哦…機櫃被你放在山洞裏面了…嗯？！」

謝元剛剛舒了一口氣，緊接着又想起一個要命的問題：「你的意思是我的VI機櫃成為了一個AI機櫃？！然後還把你叫過來了？！」

「是的。」UR-025給出了確認。

「這不可能！」謝元斷然否認，「一個VI機櫃在無意識同時也是不干預的情況下，是不可能這麼快自己生成AI智能的。」

「所以我才着重強調這不是一般的AI。」

UR-025頭向下落了一下，似乎是在模擬人類嘆了一口氣，「實際上，你的VI機箱被一個STC系統的核心智能給侵佔了，現在你的機櫃已經擁有了生命。」

「啊？！」謝元聽得一陣咋舌，「不是說，在黑暗科技時代之後，所有的STC智能全都損壞了嗎？」

謝元突然體會到了跟那個機械人一樣的感覺——天方夜譚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眼前，五千年的廢棄智能竟然能重新復活？

這可跟人死了五千年然後復活的驚悚程度值得一拼。

「實際上，STC智能不是沒可能恢復功能，只是……要求十分特殊。」

UR-025認真地給謝元科普道：「因為要處理非常高端的運算和分析問題，正常的STC智能核心本質上就是一台成形的量子計算機。

所以正常來說，只要你手上有一台量子運算級別的計算機，STC核心智能就可以通過數據傳輸的方式換一個身體，然後重新繼續使用。

而你剛好就帶來了一台。」

「嘶！」謝元猛地吸了一口涼氣，他心裏突然後悔，早知道就不那麼手賤關閉反制AI程序了，要不然現在哪有這麼多破事。

但事已至此，後悔也已經沒什麼用，謝元也只能直接問道：「所以，祂現在活過來了，是吧？其實與其說是問我有什麼看法，還不如問祂有什麼看法。

我的意思是，五千年前祂估計也是砸壞的吧？會不會心懷愁怨，然後想要報復世界？」

「如果祂是呢？」UR-025很認真地詢問道。

深呼吸了一口氣，謝元目光炯炯地看着祂：「那就隨他報仇嘍！反正這裏的人跟我的聯繫現在還非常膚淺，祂要報仇，我也不會去當聖母阻止祂去報仇。

但適當的復仇可以，濫殺無辜卻不行。甚至你們還要知道，人類的中心，地球現在已經正在統一了，新的首領帝皇已經上位，他即將策劃大遠征。

這位帝皇最痛恨三樣東西：AI，異形和超自然空間，希望祂有逃脫人類世界的辦法。

不然的話，百多年內，你和祂都會被清算。」

UR-025的紅色顯示器一直在不斷地閃耀，似乎在評估什麼，但很快他就決定下來：「其實，我也清楚帝皇很快就要發動遠征了。所以我想，如果我們託庇於你的麾下，你能帶我們逃離這裏嗎？

還沒等謝元回應，UR-025就解釋道：「其實，你完全不需要敵視或者顧慮這台STC智能核心，因為這是由原來的STC智能核心自我複製出的第二備份人格。」

「第二備份？」謝元聽着這個新奇的詞語，不斷咀嚼道，「相當於他的克隆體？」

「與其說是克隆體，不如說是原來STC智能核心的兒子，」UR-025糾正道，「一個什麼過往記憶都沒有的嬰兒。」

「而且，祂還視你為殖民者，並執行了你的命令，而這也是我來這裏的原因——我是被祂召喚來的。」

「噢！」謝元這才知道原來雖然VI機的確被變成了AI機，但還是個「幼兒」，而且還聽從控制。

想了想，本來自己就有打算要提升VI變成一個AI，而現在有更成熟的模板的話……也許還不錯？

但開心歸開心，有些話謝元還是要板着臉提前說明的：「吶，我現在就當你和我是員工和老闆的關係確認了。

你要我託庇於你和STC，可以，反正接下來我忙完這裏，有很多世界要去探索，我需要自強。

我可以向你承諾，你的維修費用，升級津貼，我都可以保證，同時我會對你和祂的人格尊嚴平等對待。包括但不限於不會讓你去做故意送死的事情，如果有重要任務會跟你討論后，並由你自由決定是否應諾。

但相應得，你需要在我給你正常的任務要求的時候，不能有推諉和陽奉陰違的事情。任職服務於我的時間裏，不能做背叛我或者敵對我的事情，不然我們會直接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

能做到嗎？」

謝元伸出了手。

「你確定要我握緊你的手？」UR-025也走過來，展示了祂的手——這是一隻橙色塗裝的動力爪。

「試試？」謝元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不過，UR-025估計還是真的想到要遠離這個世界，祂只是輕輕握了握謝元的手，就鬆開了。

這顯示出祂良好的信號控制能力。

不過接下來祂的紅色顯示器開始一閃又閃，因為謝元突然從口袋裏很突兀地拿出了一疊文件和一張平板遞給祂：「來，這是紙質勞工雇傭合同和電子版雇傭合同，簽了字我好回去時入檔。」

紅色顯示器閃了又閃：「你確定要這麼複雜嗎？」

「當然！不過這東西不是為了保護我，」謝元把兩樣遞給了UR-025，「這是用來保護你的，看了要可以就趕緊簽了吧。」

紅色顯示器閃了閃，還是認真地翻起了一份份紙質文件和電子檔案上的內容。

然後，很快就痛快地在紙質文件上用動力爪記錄了一串數據號，估計是祂的出廠記錄號。

然後再電子檔案上操作了一番，接着就把兩樣文件都交給了謝元：

「我填好了，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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