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侯大林是被凍醒的。
昨晚燒的暖暖和和的小屋,過了一夜,火早就滅掉了。
侯大林斜躺在這邊的床上,身上只蓋着自己的大衣。傻柱趴在桌子上,同樣裹着大衣瑟瑟發抖的睡覺。
侯大林下床,把爐子裏的火升起來,這才讓屋裏的溫度重新暖和了一點。
「柱子,想睡去床上睡去!」侯大林推了推傻柱,讓他去床上睡覺去。
傻柱迷迷糊糊就裹着大衣,重新躺在了小木屋的床上,接着呼呼大睡。
侯大林弄了點小米粥,自己喝了兩碗,又吃了兩塊烤饅頭片,就去院子裏了。
佟慧走了,生活又重歸於平靜,他也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好打發這無聊的時間。
圍着廢品站轉了一圈兒,侯大林就看到了堆在院子一角的那些個抽水設備。
那是年前從后峪村弄來的,這段時間,他差不多都已經修完了。
「要不今天就給他們送去吧,閑着也是閑着,去山裏轉轉,就當散心了!」
侯大林終於找到了一個事情做,他把這些設備都裝到三輪車上,再把上次的那些野營裝備帶上,就準備出發了。
他回到屋裏,準備給傻柱留個字條,說自己去山裏送貨了,讓他睡醒了記得把門給他鎖上。
說道鎖門,他又想起來,家裏還有一隻小奶狗沒人喂呢,就又說讓他把狗送到冉秋葉家裏,請她幫忙喂幾天。
給傻柱留下兩把鑰匙,他就出門了。
先回修理鋪,把狗子餵了。如今只有一隻狗子了,佟慧走的時候,帶走了一隻公的,給他留下一隻母的。
餵了狗,又拿了一些糖果點心,兩斤白面。畢竟是過年,自己不好空着手去。再加上這次他想跟村裏的民兵借支槍,就更不能空着手了。
上次的經歷他還歷歷在目,萬一再遇上野豬,土狼什麼的,他可是想跑都跑不了。
把狗子放進窩裏,侯大林就鎖了門出發了。
侯大林走了幾個小時,才到了上次去過的后峪村。
進了村,侯大林直奔大隊走去。
「支書,我給你們把機子都修好了。這不,今天給你們送回來了。」
「哎呀,是大林同志呀,這大過年的,你怎麼也沒休息幾天?這還給我們送機子回來了。快進屋,暖和暖和!」
支書熱情的招呼著侯大林,今天才是初二,這個日子,應該是走親訪友的日子。他是真的沒想到,侯大林竟然在今天給他們村把機子送了回來。
支書陪着侯大林說了幾句閑話,於是就說道:「大林同志,走,跟我回家去,今天中午待女婿,你就跟我們一起吃飯,讓你大媽多弄倆菜,咱們好好喝幾杯。」
「行,那老叔,我可當真了,就不跟您客氣了。」侯大林本來也沒打算走,他帶着禮物來的,本來也沒打算走。
「說啥話呢,你是城裏的工人同志,能到我們這麼小山村裏吃頓飯,那就是給我們農民兄弟面子!走走走,回家回家!」老支書拉起侯大林,就準備往家走。
「等等,我拿個東西!」侯大林出了村支部的房門,讓老支書等了自己一下,他把裝着禮物的布包拿在了手上。
「伱這是弄啥?」老支書已經看到裏面裝的東西了,故作不滿的一拉臉。
「老叔,啥弄啥?大過年的,我怎麼也得給孩子們帶兩塊兒糖吧?」
「你這,真的不用,什麼過年不過年的,
不用亂花這個錢!」
「老叔,買都買了,讓孩子們嘗個新鮮。」
「下次別這樣了,你幫我們修機子,你還給我們帶禮物,真是讓我們過意不去。」
一邊說着,兩個人就走進了老支書的家門。
把東西交給老支書的兒媳婦,侯大林就進屋跟幾個人聊了起來。
等兒媳婦看了侯大林帶來的東西,就說了一句:「還是工人好,隨隨便便串個門兒,就能拿出來這麼多的東西。」
「嫂子,都是些啥?」一旁幫着燒火的小姑子來勁了,也想看看都是什麼好東西。
「一包奶糖,一包點心,呀!還有一包白面,怕是有二斤吧!」
「哇!還有白面呀,當工人就是好,每個月還有細糧吃!哪像咱們農民,一年到頭在地里忙活,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斤白面。」小姑子心裏不忿了。
「怎麼羨慕工人了?那你也想法子招工呀!再不行,那就嫁個工人,你不就有白面吃了,哈哈哈。」
嫂子的一句話,讓這個小姑子心裏就著了火。找個工人當丈夫,可以說是這個村裏每個丫頭的夢想。
旁邊的婆婆聽了兒媳婦的話,也是笑了笑,找個工人女婿,哪個當媽的人不想?可是又有幾個工人,願意娶一個農村丫頭呢?
兒媳婦似乎是看穿了婆婆和小姑子的心思,朝他們擠擠眼,又往主屋方向指了指,意思是說,這不是有個現成的機會么?
兩人都看懂了,小姑子立馬就不幫着燒火了,轉身回了自己的屋裏,給自己收拾起來。
當媽的也開始尋思,一會兒怎麼套一套這個上門的小夥子的話。
侯大林此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對方的相親目標,這個時候的他,還一邊喝着水,一邊跟老支書的兒子女婿侃大山呢。
「老叔,大哥,姐夫,你們也別羨慕城裏人,城裏人吃不飽飯的大有人在。要我說,還是住在這京郊好啊,有山有水的,不但環境好,離城近,守着大山,怎麼也能吃喝不愁。」
「嗐,你們城裏人呀,不知道我們農民的苦,你以為天天都能去山上打野豬,打兔子啊?我跟你說,平時別說野豬了,兔子都不好打。」
「那你們怎麼不養豬?養兔子呢?這裏又不缺吃的!村裏集體養殖家禽,政策上也是允許的吧?」侯大林不解的問村支書,他雖然兩世為人,但還真是不懂得這些。
「大隊里養是可以養,不過這年月,人都吃不飽,哪裏還有多餘的糧食養家畜?能養上幾頭驢,就是我們村的極限了,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糧食啊!」
侯大林點點頭,多少有點兒理解了。然後他又接着問道:「老叔,村口的那條河,常年都有水嗎?我看這大冬天的都沒有上凍,這是為啥呀?」
「哦,你說這條河呀,常年都有水!這條河是從茂山山洞裏流出來泉水,那個山洞,冬暖夏涼的,冬天流出來的水,比別的河水熱,流到我們這的時候,水還不會結冰,等到了再下游,匯進大河的時候,就上凍了。」
侯大林點點頭,心想這還真是個好地方呢。
沒多大功夫,就招呼開飯了。侯大林和村支書的兒子,女婿一起,就上了桌吃飯。
這個時候,打扮好了的小姑娘就承擔起了端茶送菜的工作。每一次來上菜,小姑娘的眼睛都沒離開過侯大林,恨不能看的再仔細一些。
老支書在一旁看了,雖然沒有事先交流過,但能當上支書的就沒有笨人。從女兒的打扮和神態上,他已經知道家裏人的心思了。
這個時候,他再看侯大林,多少就有了一點其他的味道。
「大林同志,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大過年的還往山裏跑?家裏人也能讓你出來?」
「老叔,我是孤兒,家裏沒人了。在京城,我連個親戚都沒有,過不過年的,對我來說都一個樣!」
「咋?家裏人都,都沒了?這是咋回事?」老支書聽的一驚,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孩子,竟然是個孤兒!
侯大林這個時候已經喝了兩杯酒了,多少有點兒飄,就把自己的身世,大致的說了一下。
「這麼說,你是頂的你哥的工作了,那你是什麼工種?」老支書的兒子也好奇的問道,對於工人,-他也是羨慕的,這個時候,不免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哎~我啥工種都不是,就是個收破爛兒的,廠里照顧我,讓我管理一個廢品站,還開了個修理鋪,平時修個收音機,自行車啥的。」
「啊!這不應該啊,你接你哥的班兒,怎麼沒給你安排個好工種?咋就去收破爛兒了?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人吧?」老支書的女婿問道。
「那倒不是,我是殘疾人,缺了一隻腳,軋鋼廠這樣的單位,能收我就不錯了,我哪裏還敢挑肥揀瘦的?」
「啥?你是殘疾人?還缺了一隻腳?你逗我們玩兒的吧?」
老支書三人聽的都是一愣,這人他都見了兩回了,包括剛剛,侯大林走路什麼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來瘸,怎麼說是少了一隻腳呢?少了腳走路能不瘸嗎?
「你看你們還不信,你看看我這左腿就知道了。」說着,侯大林就拉起左腿的褲子,露出假肢讓他們看了看。
「呀!還真是!」坐在旁邊的老支書,伸手還摸了摸,裏面是堅硬的假肢。
這一下,所有人都對這個好奇起來,都想知道,侯大林帶着假腳,是怎麼走路像正常人一樣的。
侯大林也就是跟眾人解釋了一下,這個假肢的基本原理,不過把這些人聽的迷迷糊糊的。那些名詞他們雖然不懂,但這更顯得不明覺厲。
「這樣的假腿在哪個醫院買的?不瞞你說,我弟弟也是這樣的情況,回頭我也幫他配一個,他要是也能正常走路了,說不定就能找個媳婦!」老支書的大女婿驚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