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三,老三……」
「啥也別說了,公堂上見!」
賈璉急得直跺腳,指著賈環怒道:「你真敢啊?回去老太太,太太,大老爺不活活扒了你的皮?……」
賈環根本不為所動,擺手打斷道:「二哥你也別叨叨了,整天的老太太,太太,大老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出了咱們府,誰把她們幾個當回事?」
連冷子興都知道賈府只還剩下個空架子了,偏偏還沒個數,整日的老太太,太太,大老爺……
「你,你,很好!」賈璉被氣的差點斷氣。
「自然好,比不上你們,林姑父這才頭七,你看看家裏什麼樣了?錦衣衛抄家都沒你們利索,走,跟我一起去公堂上,咱們說道說道,看誰有理!」
賈璉一下甩開賈環,怒極反笑起來:「好好,我說不過你,來了外邊翅膀硬了,你有本事別回去,回去了,我看老太太,太太那一關你怎麼過!」
一時,封老帶人押著滿臉是血的吳新登連拖帶拽的出了門,吳新登這時也不求饒了,發了狂的喊著見老太太,太太。
賈環換上襕衫,帶了方巾,寫了狀子,挑釁的看了賈璉一眼:「自己看着辦吧,小心吃的太多,肚子撐得難受,還得往外吐!」
「老三,你就去,到時候自有你的好!」
「咱們拭目以待?」
「哼!」
眼見着賈環揚長而去,賈璉頓時明白了什麼,趕緊去了內院,恰好撞見了紫鵑:「快去告訴姑娘,老祖宗寫信來了,要咱們趕緊回去,抓緊收拾一下,現在就走!」
「啊?這就走?老姑爺……」
賈璉冷笑:「不管了,橫豎有賈環,咱們先走,後面的事他自會處理妥當!」
紫鵑無法,只得進了屋,一會兒又匆匆出來:「二爺,姑娘說了,要跟着三爺。」
賈璉當然知道林如海還沒下葬,黛玉不可能走,他只是來通個信罷了:「那行,我先走一步,回去跟老太太,太太她們交代些事情。」
反正東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宅子,田畝,園子雖然還沒賣出去,不過地契已經在手,早晚賣都一樣,還是先回去把東西放下,留在這遲早被老三搞砸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如今林如海一死,如意算盤化作了泡影,賈環在那肯定難受想找事兒。
這百萬的金銀可是日後幾年高樂的本錢,萬萬不能出了差錯,即便沒有老太太,太太的囑託,他自己也會萬分小心。
更何況,這裏面大半都是姑姑賈敏的嫁妝,本來就是他們賈府的,拿的也算心安理得。
「快快快,老太太有命,咱們馬上啟程,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嗎?」
興兒興沖沖跑了過來,笑道:「回二爺的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賈璉回身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府邸,嘆了口氣道:「那好,咱們走!」
好像確實有點不像話,不過呢,沒辦法,府里需要這些錢撐起門面。
……
「咚咚咚咚……」
賈環直接敲響了揚州府衙門口的鳴冤鼓。
「誰啊?青天白日的,家裏死……」
門子罵了一半,看見賈環一身秀才裝扮,頓時住了口,小心的陪着笑:「這位相公,敢問可有狀子?」
賈環一揮手,拿出寫的狀紙:「拿去!」
門子不敢怠慢,拿了狀子匆匆進了縣衙。
不一會,揚州知縣胡楊急匆匆走了出來,
整了整烏紗帽,拿起驚堂木「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
「升堂!」
「威武……」
「帶被告,原告……」
吳新登被拖拉着進了大堂,賈環氣定神閑的跟在身後。
京城順天府的衙門吳新登都去過,裏面的老爺還跟他稱兄道弟呢,因此也不十分怕,張口就道:「我是榮國府里的大管事……」
「大膽,誰讓你說話的?見了本官還不下跪!」
「跪下!」
後面一個衙役狠狠踹了吳新登腿彎一下,吳新登頓時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老爺,我……」
「大膽,本官讓你說話了?」
吳新登眼見形勢不妙,頓時住了口,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要是在京城衙門,誰敢動他一根毫毛?
見人犯老實下來,胡楊起身笑道:「環兄弟,快請……來人,看座!」
賈環擺手笑道:「還是站着吧。」
胡楊淡淡的笑道:「環兄弟也是有功名的,當然沒有站在公堂上的理,還請坐下吧。」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請。」
「請。」
二人落座,胡楊首先開口笑道:「前幾日我去悼念林大人,咱們還見過面,環兄弟節哀。」
賈環嘆道:「哎,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狗奴才,見笑了。」
胡楊笑道:「這樣的,誰家還沒有幾個?不瞞環兄弟,前幾天我也查出來一個吃裏扒外的狗奴才,當場活扒了皮……」
下面,吳新登頓時嚇尿了,磕頭不止起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是老太太,大老爺身邊的嗚嗚嗚……」
幾個衙役上前給吳新登捂住了嘴。
「公堂之上,有你說話的份?」
胡楊看着賈環笑道:「也就是你們府上待下人寬厚,這麼不懂規矩的早就該着實打死了。」
賈環道:「家裏老太太,太太仁慈,慣出來的毛病,如今到了外面,也不知收斂,竟鬧出了此等醜事,哎!」
「環兄弟無需自責,此乃常有之事……」
二人七扯八扯了一番,賈環見天色已經不早,忙道:「胡大人還是快些審案吧。」
胡楊笑道:「還審什麼?狀子我已經看了,現在可以結案……」
「不可……」
賈環連忙制止道:「按規矩來……」
胡楊笑道:「好吧,非是本官草率,按理說,區區一個家奴,環兄自己就可以處理了,既然如此……贓物可帶來了嗎?」
賈環道笑:「帶來了,在外面呢!」
「呈上來!」
一時,封老提着一個籃子走進大堂,胡楊見是林如海身邊的老人,不敢怠慢,起身接了過來。
「哎呦,着實不少,你看看,得多少?」
旁邊師爺接過,略看了看,驚道:「摺合一下,少說得一千多兩了!」
「哦?」胡楊眉頭一皺:「奴才偷竊一千兩該當何罪?」
師爺笑道:「重則斬首示眾,輕……也要發配瓊州啊。」
「不……」
吳新登一下掙開衙役,滿臉驚恐道:「我都是給老太太,大老爺做事……」
「嘶……」
胡楊倒吸一口冷氣,指著吳新登道:「天下竟有如此無法無天的奴才,當堂誣陷家主,不瞞老弟,我在這當知縣也有五六年了,還從未見過此等刁奴。」
賈環嘆道:「見笑,見笑。」
吳新登冷笑一聲:「付主薄,剛剛這刁奴的話都記下來嗎?」
付主薄忙道:「從他進門,每一句不落。」
「好,如此再加一罪!」
胡楊「啪」的拍了一下驚堂木:「來人,抄沒家產,全家發配瓊州……環兄弟,你看如此判可好?」
賈環笑道:「胡大人公正嚴明,在下佩服。」
「哪裏哪裏……來人,讓他簽字畫押!」
「不,我不服,我要回京,我要告訴老太太,我要見大老爺……」吳新登在公堂上打起了滾,幾個衙役抓它不住。
胡楊冷笑:「此等刁奴,剛剛實在判的輕了,叫我說直接就地斬首也不為過!」
賈環笑道:「家中老祖宗仁慈,母親也常年禮佛,不好見血……」
胡楊笑道:「早就聽說另府上忠孝仁義治家,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啟稟大人,犯人拒不畫押!」一個衙役走上前小聲說道。
「嗯?」胡楊眉頭一皺:「好一個刁奴,來人,大刑伺候!」
一時吳新登被拖了下去,不一會慘叫聲傳來。
「大人請過目,人犯已經簽字畫押。」
胡楊接過略看了看,遞給賈環笑道:「環兄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添補添補?」
賈環看了下,笑道:「已經很好了,這狀子我要留一份,回去好給家裏老太太過目,畢竟是她的人……」
「好說好說,付主薄,馬上抄錄一份。」
一時,下了堂,胡楊來到賈環身邊小聲道:「一會咱去後面,老哥我略備了幾杯薄酒,還望環兄弟不要推辭才是。」
賈環拱手謝道:「本不應該推辭,實在家孝在身,不敢打擾。」
胡楊拉着賈環笑道:「姑父,而且都過了頭七了,能有什麼?來吧!」
「家中實在有事,改天,改天我請!」
胡楊笑道:「那,老哥可就當真了?」
「好說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