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知佳來到書店的時候，書店裏只有吉野令子一個人。

「若山桑，你來了？」

若山知佳望一眼四周，也沒看到小蘿莉。

「具體是什麼事情嗎？千島同學呢？」

「她請假了。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吉野令子沒有拐彎抹角，直入主題：「若山桑，我希望你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可以陪小凜一趟。」

若山知佳一頭霧水，「千島怎麼了？」

「小凜之前有和你說過她的事情嗎？」

吉野令子沒有接若山知佳的話，反而是反問道。

她一邊問著，一邊走到書店門外，把門把上的營業牌翻轉，變成[暫不營業]后，走進書店，讓若山知佳也坐到閱讀桌旁。

若山知佳搖搖頭，「從來沒說過。」

「我猜也是。但目前來說，你是和她接觸最多的同齡人，說是朋友也沒問題的吧。」

若山知佳點點頭。

「早就是了……」

吉野令子憂心忡忡的。

若山知佳追問原因：「千島同學今天下午究竟要幹嘛？」

吉野令子猶豫了一會兒，認真的看向若山知佳。

「小凜要去探望她的父親。她父親是個在監獄服刑的服刑人員。」

若山知佳驚訝起來，仍保持安靜，沒有打斷吉野令子的話。

「小凜不是這裏的人。她的原生家庭生活在熊本縣那裏。她的家庭和童年並不好。父親是極道組織的人，在她小的時候她父親就經常混跡在各種暴力事件中，她耳濡目染了很多暴力事件，還被她父親強制要求學習武道。

後來，她經常和學校裏面的孩子發生不友好事件。再後來，她就被學校勒令退學了。

而她父親也被捉進了監獄裏面。在少管所呆了一年後，當地的機構組織看她年紀還小，才十三歲，表現也不錯，就跨地協商，把她調到這邊的學校上學。那時候她才國中一年級。

我第一次見到小凜的時候，就是在小凜國中一年級時。當時我書店旁邊還開着一家麵包店，她就每晚蹲在麵包店前，守着那些賣不出去的麵包。我看她可憐，就讓她來這裏幫忙。」

吉野令子說着，若山知佳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父親現在還在監獄裏面嗎？」

吉野令子點頭，「是的。就在熊本那邊的監獄。他提出要小凜去探望他。這種事情每年都有兩次吧。每一次的這段時間前後，小凜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十分糟糕。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但讓人看着就很心痛。」

若山知佳沉默著，聯繫最近小蘿莉一直沒有精神的表現，心想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千島同學要去探望她爸爸了？」

吉野令子點點頭。

「是的。現在已經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去了。學校那邊，她請了明天的假。但沒有請我這邊明天下午的假。因此我推測她是打算今晚去熊本，明早探班，中午回來。

雖然很唐突，但我希望你能夠陪她去一趟。我一直想陪她去，但小凜都拒絕了。我想如果是你的話，她應該會答應吧。」

若山知佳表情低沉着。

「為什麼是我……」

「因為小凜信任你啊。我和小凜呆了差不多五年的時候，她從國中一年級開始到現在，從來沒有交過朋友。——當然，也不至於受到欺凌，她兩腳就能把欺負她的人踢進醫院。你是她第一個朋友。」

吉野令子的話讓若山知佳很驚訝。

若山知佳的大腦回憶起體育祭借物競走比賽最後一刻，千島凜平靜的找上自己的畫面。

怪不得她會打架，街上的混混遇到她叫她大姐大；怪不得她一直在這裏上學卻沒有什麼朋友。

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他第一次知道小蘿莉的家庭環境，感覺心裏堵得慌，像水泥把所有通往心臟輸血的器官堵上了。

「她和她爸爸的關係怎麼樣。」

「我不清楚。她幾乎沒有和我談過關於她父親的事情。除了要去探望他以外。她總是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裏面。不給其他人了解她的途經。」

「那她家裏的其他人呢？」

「她一直就自己一個人。母親在生她沒多久后就去世了。之後一直和父親在一起。但父親一直都是個心裏只有極道組織的混蛋。不僅不讓她去上學，還帶着她去參加極道集會。」

若山知佳一聲不吭。

一個才上國中一年級，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女孩。

吉野令子安靜的看着他，時不時扭頭看牆上的鐘。

「麻煩告訴我她的家庭地址。」

……

若山知佳一邊給千島凜發短訊，一邊往她家的方向趕。

一連發了四五條，一直都是未讀狀態。

廉價租房區的某一棟破舊租樓，五層。

千島凜拿一套換洗的衣服裝進背包裏面，換上一身的長衣長褲后，拿上錢包，身份證，手機，一下雜七雜八但不多的東西，一併放進背包裏面，在玄關換好鞋子，準備出門。

一打開門。

一個身影擋住她的視線，金黃色的餘暉貼着他身體的輪廓慢慢彌散過來。

「若山君……」小蘿莉看着眼前的男生，驚訝的呆在原地，「你怎麼在這裏？」

若山知佳站穩身子。

為了能趕上千島凜，除了在電車上，他幾乎是連跑路帶騎車的方式，把這段長距離給走完。

「給你的信息怎麼不回？」

小蘿莉拿起手機，才發現有一整個屏幕的未讀信息。

「抱歉，我沒有留意……」

她今天一直處在恍忽的狀態中。

「你要去哪？」

若山知佳依然堵在她的門口前。

小蘿莉小聲的說：「去書店打工…若山同學你怎麼來了…」

「我就是從書店來了。吉野小姐說了蠻多關於你的事情。」

千島凜眼眸稍稍一驚，隨即恢復平靜。

「你知道了……？」

若山知佳點點頭：「我都知道了。」

千島凜慢慢抿住嘴唇，小臉在這時候既無助又絕望，最後都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像燃燒殆盡的燈泡，暗澹下去。

「抱歉……我也不想有這種過去。」

「這怨不得你。」若山知佳搖頭，忽然產生一絲怒氣。

為什麼你要把這種事情歸結成是自己的原因，明明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我現在要去熊本一趟。放心，明天中午就能回來。」小蘿莉關上門，抬起頭看了眼若山知佳，想要繞過他。

若山知佳一直在看着小蘿莉無神的眼睛。

她真的沒有問題嗎？

為什麼他產生一種錯覺，要是放任她一個人去，她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這裏沒有任何她值得留戀的地方。

他在最後一刻拉住她的手。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