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來天地同力，運去眾叛親離。
轉瞬間，秦云，已是末路。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慕流凌取走他手上的那枚戒指，然后，咽下了在這冰冷塵世的最后一口氣……
三月之約，他敗了，自然會失去了一切。
就見他雙目圓睜，頭部略微一側，就此生機斷絕……
秦云，死了。
今夜紫禁之巔的決戰，勝者，終究還是慕流凌，坊間傳聞的‘莫欺少年窮’，打臉狠抽的戲碼，終究……沒有上演。
或許，那些傳記中的事，在現世從無任何特殊的“待遇”吧……
沒有發生，便是沒有發生。
慕流凌看著秦云的尸身，整個人一下子松懈了下來，這一瞬，她只覺身上的某種桎梏徹底被打碎，但與此同時，她的目光中卻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絲茫然，諸般記憶，繁多心緒，一時竟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
慕娘：“凌兒，秦家那孩子和你也是青梅竹馬了，你自己說說，秦云到底有哪里不好？你倆兩小無猜，感情深著呢，你嫁過去，后頭的日子就是享福，還擔心什么？”
慕爹：“凌兒，不要任性！這門婚事可是你祖父定下的，是咱們高攀！你事到臨頭才猶豫，算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有心上人了？”
……
慕家。
“天才！秦云真是天絕城古今第一天才！十四歲的明元境啊，咱們這次聯姻，真的撿到寶了！”
“老爺子高瞻遠矚，指腹為婚……妙！太妙了！”
“從今天開始，流凌的一切待遇翻倍！另外，加派人手監視，絕對不能讓其他男子接近流凌，否則，殺無赦！”
“附議！”
“無異議！”
……
慕家。
“哈哈……今天真是高興，秦云和流凌的訂婚宴終于過了，這門婚事，十拿九穩了！”
“我慕家又將增一強援啊！”
……
慕家。
“娘……指腹為婚是什么意思？流凌……長大后就要嫁給那個兇巴巴的大哥哥嗎？”
“你這孩子，說什么胡話呢！云兒那孩子溫文爾雅，得禮得很，哪里兇巴巴了？”
“可是他在我面前……”
“小孩子家懂什么！你難道不喜歡云兒？”
“我……我，流凌不喜歡他呀……他，他好兇的，動不動就生氣，還把我推倒了，娘，我疼！我不要嫁給他……”
“傻孩子，秦云可是難得的天才，家族長輩都說他有氣運在身，將來必成大器，你跟著他，以后就是人上人了，有什么不好……”
“可是，可是……他是人上人，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
秦家。
秦云：“慕流凌你聽好了，既然已經訂婚，那你就是我秦云的人了！一切要以我秦云為尊！明天，我在朝中當值的二舅要來秦家，你來一趟。我總不能只靠姐姐一個人撐場面吧？你雖然是薄柳之姿，但湊個數還是可以的！”
“……好，你還有什么吩咐？”
“嗯……席間你注意注意，看見我時，要跪，眼神要怯，不能抬頭，要全程仰視我！我說倒酒就倒酒，說捶背就捶背，令行禁止，懂嗎？不能讓二舅覺得我在秦家地位不高，明白？”
“……”
“還有，你得換個稱呼，云哥，相公……你自己挑！”
“……”
“怎么不說話了？你還有沒有尊卑？賤婢！說你還不聽了？給我回來！——”
……
慕家。
“該死！想不到秦云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這樁婚事是不是要……”
“哎……流凌，你的意思呢？”
“……叔，幾位長老……流凌覺得，不管怎么樣，我們在這種時候退婚，都是落井下石，太不厚道……就算要退婚，至少也應該等段日子……流凌，但求問心無愧。”
“說得也是，畢竟秦家勢力猶存，不宜翻臉，先觀望觀望吧……”
“……”
……
秦家。
“慕流凌！你以為你是什么人？就憑你，也配來同情我？”
回憶的畫面中，秦云目露兇光，神色猙獰，兩手指天畫地，仿佛不可一世。
“是，我秦云現在的確是落了難，可那也輪不到一個女人來安慰！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心思——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奚落我，覺得我很可憐，很卑微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在通過這種反轉，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已！”
“又或者，你壓根只是個在賭一把的賤婢，是貪圖秦家的勢力才惺惺作態？呵呵，以為這點小伎倆能瞞得過我？”
“說不定我突遭變故，就是你害的！是了是了，你一向都與我不和，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是慕流凌我告訴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別忘了，那位游方先生曾經說過，我秦云乃是氣運之子！一時困頓，亦終將迎來自己的機緣，真龍脫困，一飛沖天！到時，我自會用事實告訴所有人，我秦云，不是你這等低等貨色可以同情得起的！”
“屆時，此仇，百倍奉還！”
……
慕家。
“流凌！你居然離家出走？你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慕家？當初，口口聲聲說不宜退婚的是你，現在要離家逃婚的人也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大長老，流凌的意思很簡單……我只是倦了。”
記憶中的慕流凌，是如此地心如死灰，失魂落魄。
“我倦了……”
“倦了這個未婚妻的身份。”
“倦了為秦云光環陪襯。”
“倦了這無法做主的婚姻。”
“倦了他羞辱我的一切的一切。”
“倦了……站在他身邊。”
慕流凌神情呆滯，似在發問，又似根本不求回答……
“為什么？為什么在他看來，不離不棄就是理所應當，相濡以沫就是同情憐憫，心安理得之余，還要發揮他那敏感的自尊心，羞辱于我？”
“他天才隕落，便是我欠他的嗎！各位長老，家主，叔，你們回答我啊！為什么他這么對我，卻還要我‘不離不棄’，還要我‘相濡以沫’？你們又為什么還要對我說什么‘守得云開見月明’……”
“為什么我就不能倦？為什么我就不能走？”
這些話語落下，記憶中的慕家人一片無言，最后，還是慕弘益發了話……
“讓她滾！有她后悔，哭著找上門的時候！”
……
記憶如漲潮般來，亦如潮退般去。
慕流凌看著眼前已經失去生命的秦云，看著他死不瞑目的樣子，低聲喃呢了一句：“家主，看來流凌永遠都不會有后悔的一天了……”
“因為……”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溫馨的笑意。
“流凌……遇到了少主。”
喃呢出這一聲的慕流凌，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就像一個終于找到了歸宿的幸福小女人……
（第三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