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鵬程突然問道：「去招待所是誰去的？」

羅興回憶了一下說道：「招待所已經換人了，原來的老闆賺到了錢，回老家開了大旅社，我想想，是老沉帶人去的。」

柳鵬程問道：「你把他找來，我問他幾個事兒。」

羅興出去很快就回來了，後面還跟著老沉。

柳鵬程也沒有廢話，問道：「老沉，我問你，哪個招待所的老闆娘辨認照片的時候是辨認了一會兒還是很輕鬆就辨認出來了。」

老沉回憶了一下：「很輕鬆就辨認出來了，她本來就是認識董菲菲。就沒讓她辨認董菲菲的照片，就讓他辨認和董菲菲一起住店的人。結果她非常快就辨認出了李海燕。」

柳鵬程問道：「認識董菲菲？」

老沉說：「董菲菲和他老公開的中介所就在那家招待所隔壁，肯定是認識的。」

柳鵬程「哦」了一聲點點頭。又問道：「辨認的照片是誰提供的？」

老沉說：「是小白提供的。」

柳鵬程皺著眉頭，這證詞和辨認有點天衣無縫的意思啊！

柳鵬程問羅興：「你們和小白的同事，領導談過沒有。」

羅興說：「可是小白桉發前後都在首都，一點嫌疑都沒有啊！」

柳鵬程心說，小白是李海燕的同居男友，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羅興還是見得太少了。

柳鵬程找了蔣所長，問了問小白上班的公司的情況。

蔣所長說：「他單位啊，他單位可不錯，港城獨資的，振邦實業公司。做的東西都出口的。他們老闆姓上官，挺特殊個姓，聽說還是港城大家族的，不過人倒是挺和氣的，對園區和派出所的工作也支持。柳局你怎麼問起這個。」

柳鵬程把桌子上的警帽扣在腦袋上：「走，我們去看看。」

柳鵬程心想，還是去看看吧，有收穫最好，沒有收穫就當認親了，他真不信港城有第二個姓上官的大家族。

柳鵬程的小姑父就姓上官。

蔣所長開著車帶著柳鵬程進入一個巨大的廠區。然後熟門熟路找到辦公樓，前台小姐看到是蔣所長進來，還跟著一個年輕警官，當然把扛著三級警督警銜的柳鵬程當成了蔣所長的跟班，她打了個電話，就請兩位上樓。

柳鵬程跟著蔣所長上了四樓的董事長室，見到了這位上官董事長。大概五十歲左右的年紀，帶著金絲眼鏡，一身名牌西裝。過來就和蔣所長問好：「蔣所長，您好您好。您可是稀客。」

蔣所長剛要介紹柳鵬程，柳鵬程搶先用標準的粵語說道：「伯父您好，我是柳鵬程，您可以叫我鵬仔。」

上官振邦一愣，然後笑著說：「我是你姑父的堂兄，早就聽說你過來了。本來想這個月你忙，下個月和你聯繫一下，沒想到鵬仔你倒是先來了。有時間一定到我家，讓你伯母給你煮糖水。」

兩人又聊了幾句，算是先認了親。然後說起了正事。

上官振邦笑著說：「我知道你說這個小夥子，他是銷售部的，但是具體的情況我不太了解，這樣，我讓我兒子過來，他是銷售部經理，有什麼情況你們問他好了。」

說著，他就拿起了電話打電話。

蔣所長表面上沒有什麼，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柳局居然是上官家族的親戚！而且是不遠的親戚，上官家族某個二代少奶奶是他親姑姑！他就說為什麼柳局能帶著起萬國呢！人家蔣所長所在的部隊參戰之前駐地就在南粵省，當然聽得懂粵語，只是說不好而已！

但是柳鵬程的表還真是小姑夫婦送給他的結婚禮物。一對萬國情侶表。柳鵬程兩口子一直戴著，真沒想到有人能認出來。

時間不長，上官振華的兒子上官耀祖就走了進來。也是紫裝革履，一派精英范兒。

上官振邦用粵語說了下柳鵬程和上官家的關係，然後就說他們可以以兄弟相稱。

這貨趁著他老爸不注意，對柳鵬程擠擠眼睛。唉！

然後他就說起了正經事。

小白在他們公司已經有一些年頭了，從大學畢業就來到了他們公司，從業務員做到了業務主管，現在又做到了業務經理，每年收入不菲，而且公司還是有培養他的打算。

小白這個人為人還是比較正派的，當時的業務員，拿回諸如休閑城，洗頭房，足浴城的條子回來報銷是非常正常的現象，但是小白卻一次也沒有。尤其是和女朋友同居之後，一些同事的喝酒聚會他都很少參加。

柳鵬程說道：「我能見見他嗎？」

上官耀祖說道：「當然可以，去我辦公室吧，讓他來這裡不太合適。」

於是柳鵬程和蔣所長就和上官振邦握手告別，上官振邦再次邀請柳鵬程忙完之後去家裡坐坐。

來到了上官耀祖的辦公室，這貨癱倒椅子上，給小白的辦公室打電話。

然後指著冰箱說裡面有飲料，讓柳鵬程自己拿。

柳鵬程也沒有和他客氣，自己拿了一罐，給蔣所長拿了一罐雪碧。問上官耀祖要不要，他搖搖頭說道：「鵬仔，你家住哪裡？」

柳鵬程說道：「人才大廈，怎麼了。」

上官耀祖說道：「我想從家裡搬出來，你是不知道我老豆老母天天催我結婚，天天催我結婚。」

他倆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小白來了。

小白長得並不白，相反，卻有點黑，也是一身西裝，雖然不是名牌，卻乾淨，整潔。進來之後問道：「經理，您找我？」

上官耀祖一指柳鵬程：「不是我找你，是這兩位警官找你。」

小白其實早就看見兩位警官了，但是還是先和上官耀祖打招呼，可見這人情商之高。

小白問道：「兩位警官有什麼事情嗎，是海燕有消息了嗎？」

柳鵬程說道：「我們分局正在全力偵破這個桉子，這次來是問你幾個問題。」

於是，柳鵬程問了他幾個問題，也就是他怎麼認識的李海燕，感情如何，最後一次通話的情況等常規的問題。

最後，柳鵬程突然說道，要去他家看看。蔣所長不知道柳鵬程是什麼意思，也就沒有說話。

兩人和上官耀祖告辭之後，就帶著小白回到了他家裡。

小白的家就在園區，是園區給管理人員蓋的公寓。其實就是一室一廚一衛的房子，也就三十平米上下，還得隔出帶有熱水器的衛生間和一個小廚房，非常擁擠，但是對於背井離鄉的小白領們來說，這已經不錯了。距離上班的地方近，而且還有單獨的衛生間和廚房，關鍵是租金便宜啊！

小白和李海燕的小家雖然不大，但是很溫馨，這裡插一支塑料花，那裡弄一個小貼紙。不用問，應該是李海燕的功勞，這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柳鵬程心裡評價。

柳鵬程看到家裡顯眼的地方，有一台國產的傻瓜相機和一本影集。

柳鵬程說道：「介意我看看影集嗎？」

小白說道：「不介意，不介意。」

柳鵬程打開影集，上面都是他們兩個人的合影，還有李海燕的照片。小白的照片也有，但是大多數是公司的照片，比如他在什麼大會上發言之類的。

上面記載著兩個人感情，也記載著一個農村的打工丫頭成長為都市女郎的歷程。

柳鵬程發現一張照片格外不同，照片上李海燕穿著一件紅色的風衣，神采飛揚。而且和這張照片一比，其他的照片明顯不夠清晰，色彩也發白。

「這張照片不太一樣。」柳鵬程說道。

小白嘆口氣：「能一樣嗎，我照相就是用的二手國產傻瓜相機，樂凱膠捲，這張照片可以用大理光相機，柯達膠捲拍的。」

原來又一次兩人出去玩，正好那裡有個景點，很多人都在照相，可是他倆又沒有帶相機，旁邊有個照相攤子，就請老闆給照了一張，為了省錢，兩人也沒有合照。

小白看著這張照片，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其實我知道，丫頭是剛穿上新衣服，臭美呢，我就沒湊熱鬧。」

柳鵬程問道：「這件衣服確實挺時尚的，哪裡買的？」

小白說道：「港城買的，上官經理帶我回港城總部彙報，然後又帶我到處熘達，我一眼就看中了這件衣服，可是太貴了，還是上官經理幫我付的錢。」

柳鵬程點了點頭。問道：「這件衣服呢？」

小白說道：「沒有了，還有她最喜歡的女酋長牛仔褲也沒有了，應該是她穿走了吧。」

柳鵬程問道：「小白，我聽你們經理說你收入還可以，但是我發現你的日子過得，嗯，很簡樸。」m.

小白苦笑著說：「因為我們倆在攢錢，我們想攢錢買一套自己的房子就結婚。我的收入可以也是這兩年的事兒，以前也就一般打工仔的水平。」

柳鵬程問道：「介意再借我們一張照片嗎？」

柳鵬程和蔣所長帶著一張李海燕穿著白色連衣裙在慶湖邊上照的照片走了。

小白微笑著送走兩位警官之後，關上門，靠在門上，雙手捂著臉，身體慢慢滑到了地上，喃喃地說：「燕子，你到底在哪兒啊，我想你了，我真想你了。」

淚水，從他的指縫悄悄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