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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未林巢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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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尖區域裡的一座雲上塔樓。
傅青海在落地窗邊負手而立。
靜靜凝視眼前波濤翻涌雲海。
“終於有空來看我啦？”
身後一個灰髮女人款款走來。
傅青海回過頭看了格拉迪斯一眼。
這個灰頭髮的女人依然精緻美麗。
身爲行星總督，她有一萬種辦法可以讓自己年輕漂亮永葆青春，況且她的年齡本來也就不大，第一次遇到傅青海的時候，甚至還沒成年，但是她在貴族家庭裡磨練出來的心機手腕，已經顯得頗爲成熟老道。
但是一些往來信件裡的曖昧措辭。
格拉迪斯偏過腦袋用臉輕輕蹭着堅硬而冰冷的黑色手甲，絲毫不嫌硌臉。
格拉迪斯從來沒有試圖在索莫費爾德家族和鐵浮屠戰團之間維持平衡，她從來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青山·可汗所下達的一切命令，無論這個命令是否符合家族利益，是否符合巢都世界所有貴族階層的利益。
前世很多女孩標明自己喜歡“爹系男友”或者“大叔男友”，但這不是“戀父情結”，就是單純缺乏獨立生活能力習慣性的想要找個男人傍着而已。格拉迪斯心機手腕都很出衆，既不缺乏能力，也不缺乏財富。
格拉迪斯走上前來說道。
彷彿完全沒有這方便的需求。
他感覺格拉迪斯的情感有點畸形。五十六號曾調查過她的背景，父母政治聯姻，父親死於權力鬥爭，幼年喪父的格拉迪斯被舅舅和母親撫養長大。這種成長環境之下，缺乏安全感和歸屬感似乎也很正常。
“針對主巢城市我們可以……”
傅青海擡起一隻手捧住她的臉。
這是輝騰鑄造世界的技術神甫出具的巢都世界基礎改造方案，主要基於之前已經探明瞭的星球地理情況，方案涵蓋拆除巢城、污染治理、環境改造、人口重配等等內容。至於具體數據細則，則還沒有完善。
心情有一點點糾結和複雜。
格拉迪斯不解地接過了數據板，然後插進辦公室的沉思者系統裡面。綠色全息投影在桌面上閃爍浮現，一個略顯眼熟的星球模型在眼前緩緩旋轉，格拉迪斯認出來正是什未林巢都世界，她腳下的這顆星球。
在傅青海的角度看來，格拉迪斯非常清醒而且聰明。這個女人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權力來源於誰，她的地位來源於誰，是誰把她推上了行星總督的寶座讓她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以及……她該對誰保持忠誠。
或許說明格拉迪斯這個女人貪戀權力極度自我，爲了行星總督大位甚至不惜背離她的家族，甚至背離她所在的這個階級。
此時此刻，恰如其名。
如果僅此而已那也還算正常。
全息投影視頻還有旁白介紹。
傅青海低頭看着格拉迪斯。
格拉迪斯仰頭看着面前這個星際戰士，彩妝精心修飾的睫毛和眼影下，眼神就像一隻小狗，正在期待主人的讚許和獎勵。
傅青海點點頭沒有解釋。
讓這份“忠誠”顯得有一點點變質。
什未林文明世界改造計劃。
格拉迪斯繼續看了下去。
她站到了男人面前，臉龐距離他的胸甲只有不到一拳距離，這個距離已經遠遠小於兩個利益合作伙伴間的正常社交距離。
傅青海避開了格拉迪斯充滿渴求和期待的目光，遞過去了一塊數據平板。
她是不是有點戀父情結？
“針對城外荒原我們決定……”
作爲行星總督，只要她的身體承受得住，豢養一千多個面首都沒問題，人類帝國一些女性行星總督私生活的混亂程度比她要誇張一百倍。塔尖各大家族之前不是沒有想過使用美男計等更溫和的手段，但是發現格拉迪斯油鹽不進，他們原本以爲這個總督取向有點特殊，結果換成女人也不好使。
“就那個樣子唄，還能如何？”
早期林宇作爲戰團長的侍從官，他要提前審閱各個星球發給青山·可汗的信件。那個時候他就發現端倪——行星總督格拉迪斯寫給可汗的信件裡，除了正常彙報工作以外，字裡行間還會夾帶私貨，摻雜一些莫名其妙的表達欽慕或者渴望迴應的言語。
格拉迪斯疑惑地擡起頭。
傅青海轉過身淡淡問道。
格拉迪斯神情有些呆愣。
機械女聲一板一眼述說解讀。
更直接的證據則是：格拉迪斯作爲一顆星球的實際掌控者和最高權力者，她在衣食住行方面當然也是極盡奢侈，她擁有數十架最昂貴的穿梭機，她住在最奢華的宅邸裡，她有星際戰士作爲保鏢，每天都品嚐着來自帝國各地的珍饈佳餚……但在兩性生理需求方面，格拉迪斯至今不碰任何男人。
所以她到底在渴望什麼？
“你看一下這個。”
因爲投影裡面清清楚楚寫了：
青山·可汗的狗——這是塔尖區域幾大家族私底下給格拉迪斯起的綽號。
沒有聯姻，沒有情人。
“最近這段時間如何？”
“文明世界？”
傅青海的意圖超出了她的意料。
對於這顆古老星球來說，這將是一場翻天覆地的鉅變，青山·可汗的魄力和決心如此之大，他甚至都不滿足於只是消滅塔尖貴族階級——他要消滅整個巢都世界！
“十五分鐘以後。”
傅青海平靜地說道：
“輝騰技術神甫所組成的勘探隊伍就會抵達巢都，我將親自帶隊率領他們探明這座千年巢城裡的所有詳細情況，隨後我們就會開始着手改造這顆星球，明白了嗎？”
傅青海沒有半點商量意思。
他只是在通知格拉迪斯。
“我明白了……”
女總督花了半分鐘消化這個信息。
隨後她鄭重地點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去？”
傅青海驚訝地看向她。
“是的。”
格拉迪斯說完就開始脫衣服，當着傅青海的面，她解開了皮草坎肩扔在一邊，露出了白皙的香肩和鎖骨，以及繁複黑色蕾絲和猩紅魚骨胸衣緊緊束縛着的上半身。
哥特風格的服飾就是很複雜，但是格拉迪斯動作異常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扯掉了黑色絲網長袖手套褪去了層層疊疊的天鵝絨魚尾裙，僅僅穿着內衣站在男人面前。
展示出了她結實矯健的姣好身軀。
隨後行星總督喚來她的貼身侍女：
“去把我的獵爵套裝拿來。”
“你還留着獵爵套裝？”
傅青海聞言訝然地問道。
幾個侍女很快抱着一堆裝備進來，傅青海目光掃過這些琳琅滿目的東西：輕便的動力外骨骼裝置，黑色披風模樣的光學迷彩斗篷，雙持鏈鋸巨鐮和直刃動力長刀……
“什未林巢都已經廢除了獵爵運動，這是我單獨從涅克洛蒙達訂購的。”
格拉迪斯看着傅青海得意道：
“女宗長獵爵套裝，最昂貴的獵爵套裝之一，我從未放棄過個人武力。”
獵爵這項運動就發源自涅克洛蒙達巢都世界，隨着行商貿易往來逐漸向着其他巢都世界傳播。涅克洛蒙達的巢都貴族們不僅告訴其他巢都世界貴族如何通過獵爵鍛鍊家族子弟，同時還在對外出口獵爵套裝。一套獵爵套裝的造價是遠遠超過星際戰士的動力盔甲的，各種私人訂製功能也比動力盔甲更爲豐富。但是傅青海不認爲巢都貴族穿上獵爵套裝就能打敗星際戰士，因爲動力盔甲裡面還有一個兩心三肺、作戰經驗豐富、戰鬥技能嫺熟的生化改造士兵。
在侍女的幫助之下，格拉迪斯很快穿戴好了獵爵套裝，從精緻雍容的女總督變成了殺氣騰騰的“女宗長”，她的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看向傅青海堅定地說道：
“走吧，我們出發。”
“不是，你認真的？”
傅青海有些啞然失笑問道。
“這次我能保護我自己了。”
格拉迪斯一臉肯定地說。
傅青海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小娘皮給我玩回憶殺是吧？
當初，傅青海和柯什維託以獵爵運動爲契機，密謀控制整個搖擺不定的巢都迫使他們轉向忠誠。爲了防止穿過巢城各個區域間的關卡驚動巢都法警，傅青海找了一個底巢人作爲嚮導，帶領格拉迪斯穿越底巢直接來到城外荒原，控制了什未林第一團。
正是那次經歷，奠定了兩人今後的關係，讓他決定扶持格拉迪斯這個尚未成年的女孩上位，成爲巢都世界新的行星總督。
“主人，機械神教勘探隊伍到了。”
傅青海耳邊響起青冥聲音。
“行吧，那就出發。”
傅青海轉身走向宅邸電梯。
他也沒有試圖阻止格拉迪斯參與。
納米粒子爬上他的臉龐組成頭盔。
……
通往下巢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巢都法警目送衆人走向迷宮。
傅青海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格拉迪斯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邊，兩人身後跟着一羣紅袍技術神甫，拿着各種古怪勘探器材。
傅青海選擇這個時候改造什未林巢都世界，絕對不是心血來潮臨時起意。
雖然巢都世界已經基本處於戰團的掌控中，但是塔尖貴族羣體並不算是完全任人宰割無法反抗，因爲巢都世界是可以對外溝通交流的，空港上有正常貿易商船往來，儘管戰團凡人特工也在暗中監控，但是隻要有他們星語者，一樣可以對外發送訊息。
如果巢都貴族想方設法聯繫帝國相關機構，比如審判庭、軍務部、內政部乃至高領主議會，是會對鐵浮屠戰團多少造成一些影響——絕無可能動搖青山·可汗對這片星區的統治，但是確實可以製造一些麻煩。
很多人不理解泰拉政府在想什麼。
但是傅青海很清楚他們的腦回路。
行星總督暴力血腥鎮壓民衆起義？可以。巢都貴族密謀推翻行星總督？可以。星球上的人民水深火熱民不聊生？可以。星球上的不同民族互相屠殺種族滅絕？可以。
這些事情泰拉當局都不會管。
只有兩種情況他們決不允許：
1、星球沒有按時足額上繳什一稅。
2、星際戰士插手星球內政治理。
第一種情況自不必多說，不繳納什一稅，所有帝國軍隊都會過來教你做人。第二種情況則比較複雜，荷魯斯之亂結束後，阿斯塔特恐懼症有點氾濫，泰拉當局對於星際戰士插手地方行政這種事情非常敏感。審判庭內部也有專門監督調查星際戰士的部門，他們一直都想要抓到星際戰士的把柄。
唯有兩種情況例外，首先就是星際戰士自己的徵兵世界歸屬於星際戰士自己管轄，其次便是奧特拉瑪五百世界這種攝政王專屬自治領，也由極限戰士戰團直接統治。
亞空間風暴製造了一個很好的契機，星區裡的所有通訊交通都被切斷，巢都貴族絕無可能聯繫得上外界，無論近在隔壁的卡利西斯星區還是遠在天邊的神聖泰拉。
只能任由青山·可汗捏扁搓圓。
他想怎麼改造就能怎麼改造。
勘探隊伍已經深入下巢核心區域，在巨大的傳動軸承的間隙裡曲折行進，掀開垂下來的鐵鏈簾子，翻過斷裂的鋼鐵牆壁。
這一次他們不需要嚮導，因爲勘探隊伍目的不是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下巢，而是徹底探清查明整個下巢區域到底有些什麼。
站在斷裂吊橋上面，傅青海又一次看到遠處那些運轉着的粉碎齒輪，還有如摩天輪般的巨大飛輪，曲軸裡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艱難摩擦聲，金紅色的岩漿在活塞環的縫隙之間流淌滴落，形成一片熔岩瀑布。
這些來自遠古時代的巨型機械，迄今仍在不知疲倦地運轉着，它們或許維持着某些巢都的基礎設施，比如新鮮空氣或者地熱發電，又或許是某種遠古科技。哪怕塔尖貴族和各大工會也沒完全理解這座城市。
巢都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可以維持運轉但不知道原理的黑盒，這座千百年累積起來的巨型立體城市，彷彿一堆歷經無數個程序員撰寫和迭代的超級屎山代碼，可以勉強運行下去，但是誰也不敢輕易修改。
不過今天，傅青海就是要徹底弄懂這堆屎山代碼裡的每個字符到底代表什麼，解析這堆屎山代碼才能拆解這座古老城市。
“嗡嗡嗡嗡……”
技術神甫釋放出了伺服顱骨，這些反重力小型無人機就像蜂羣一樣飄向四面八方，眼眶裡面射出掃描光線，逐一掃過周圍這些機械構件，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傅青海的目光掃過這座立體迷宮，很多機械構件他只需要一眼就能分析出來用途。同時也在留心注意周圍那些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雖然所有下巢幫派都被星際戰士一鍋端了，但是難保不齊會有漏網之魚。
這個其實也是鐵浮屠戰團和巢都貴族的矛盾點之一——所有下巢幫派其實都是塔尖貴族養的打手，明面上是非法幫派，暗地裡都和各大家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們會遇到敵人嗎？”
格拉迪斯啓動了披風的光學迷彩，身形只剩下了一個模糊輪廓。女人雙手握着鏈鋸巨鐮左顧右盼，一副想找個人來試試手的樣子，十分期待投入一場激烈的戰鬥。
“大概率是不會的。”
傅青海平靜地看向四周。
技術神甫正在專注勘探測繪，機油佬的周圍還有密密麻麻的護教軍，這些紅袍士兵手持着流電武器和電弧武器，利用特異化的改造義體在下巢的複雜城市結構裡面攀爬，像一羣令人頭皮發麻的機械紅火蟻。
“青山大人！”
一個技術神甫突然出聲高喊。
“怎麼？”
傅青海瞬間扭頭看了過去。
“這座巢城，這座巢城……”
那個技術神甫呼吸急促眉頭緊皺，鑲嵌在眼眶裡的綠色機械義眼正在瘋狂旋轉，鏽紅兜帽下的鬆弛皮肉逐漸變得潮紅。
“鏘……發生什麼事了？”
傅青海抽出刀劍走了過去。
技術神甫心情激動難以自持，他抽出一支鎮定劑插進自己脖子然後按下按鈕，利用藥物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終於平復下了砰砰心跳，擡起頭來認真組織語言說道：
“我們本來以爲我們發現了一座STC的部分殘片，但是後來發現不是……”
“STC？”
傅青海聽到那個關鍵詞，頓時悚然一驚，隨即意識到了沒有那麼簡單：
“不是STC？那是什麼？”
“我們發現的並不是STC的殘片，這座巢城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STC！這是一座建立在STC身上的城市，青山大人！”
技術神甫眼裡放光說道。
“什麼東西的STC？”
傅青海收斂心神沉聲問。
“一種超重型坦克的底盤。”
技術神甫閉上眼睛，露出一種朝聖般的虔誠表情，彷彿念出那個名字都是一種榮耀，以緩慢的語氣吐出那個名詞：
“大名鼎鼎的……帝皇毒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