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朔的印象里，聶溪絕對屬於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從小學到高中，除了語文政治這些，他基本上科科都是滿分。

僅有的一次，便是初三時物理考了九十八分，被他視作一生的恥辱。

至於陳朔，嗯，物理考過十八分，所以他後來在高中時選擇了文科。

本來兩人應該會一起度過高中三年，但聶溪上到高一下半學期，便直接被保送進了大學。

剛開始還會通過微訊QQ等聊一聊，但沒過幾個月，便聯繫漸少，甚至發展到後來，他就跟人間蒸發了一般，整整幾年杳無音訊，沒有了半點消息，再回來就是現在的這幅德行。

火鍋里的紅湯咕嚕嚕翻滾，白霧不斷冒出，點的菜也吃了個七七八八。

陳朔端起檸檬水吱吱吸了兩口，說道：「其實能在機關單位工作也挺好，公務員多體面，鐵飯碗，旱澇保收，對了，我聽說公務員還有個實習期，臨時工什麼的，你是正式科員嗎？」

「應該是吧，檔案上寫的職務是處長。」

「處長？！」

陳朔這回是真驚了，大家都是二十多歲，我天天宅在家裡當碼字機器，你這就當了聶處？

「嗯。」

聶溪輕嗯一聲，繼續慢條斯理擦拭著金絲眼鏡，那舉止神態都凸顯著一股優雅，擦了半晌，他才將眼鏡戴上，而後很認真的說道：「如果以後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

陳朔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心裡莫名有種衝動。

喂，給我向全國的人民道歉，權力交到你手上就是用來給朋友開後門的么？那是用來給人民謀福祉的。

哦，我也是人民。

「嗯...如果我讓你幫忙給個黑戶上戶口的話，你能搞定嗎？」陳朔試探性的問。

聶溪皺眉，似乎是在思考，而後點頭，「這個事應該可以，但還要看具體情況，你想幫誰上戶口？」

「哦，我就是幫朋友問問....」

陳朔拿起筷子在鍋里撈肉，很自然的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嗯，很親近的朋友，她沒有戶口....」

「女朋友？」

陳朔聞言猶豫兩秒，還是點頭承認，「對，你是不知道我女朋友過的有多苦，從小沒爹沒娘的，四處流浪，看過三毛流浪記嗎？她就和那個差不多，然後這麼多年也沒人幫忙上個戶口，一直是個黑戶.....」

聶溪一直沒有開口，靜靜的聽著他胡謅，表情無悲無喜，但心裡卻漸漸有了推測。

如今看來，他身上這股若有若無的妖氣很可能便是出自這個所謂的女友身上。

這個年代黑戶確實有，但這種沒爹沒娘，四處流浪的黑戶可不多見。

根據聶溪的經驗，這種情況的黑戶往往都是妖。

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女友這麼親密的關係，為何留在陳朔身上的妖氣這麼淡，甚至幾乎沒有。

很弱的妖么？

不可能。

只有能幻化人身的才會被划入妖的行列，而剛剛化形的妖屬於最弱，但與他們有過接觸的人不可能只沾染這麼淡的妖氣。

甚至接觸到他們的人沾染上的妖氣會特別濃重，因為剛剛化形的妖收斂不住身上的妖氣。

依此類推，若他的女朋友真的是妖的話，那就是一隻相當強的妖，可以很好的收斂住身上的妖氣...

想到這，聶溪的眼神忽的閃過一抹凝重，

但又很快消失。

這種事由不得他不關注，因為這是他的工作，更何況此事還涉及到自己的發小。

沒有戶口，就說明這是一隻尚未被登記造冊的妖，而野生的妖又為何會來到這個城市？

這座城市很特殊，嫌少有別的妖敢於踏足，因為這裡有兩隻大妖，還是姐妹。

她們平時就潛藏於這座城市之中，一直沒什麼動靜，甚至可以說人畜無害，但對其他的妖來說，卻是最大的震懾。

腦海中千思百轉，但聶溪的臉色卻儘可能的保持平靜，也沒有和陳朔透露的打算。

畢竟這一切還只在推測之中，應該先確認一下。

「基本就是這樣。」

陳朔絮絮叨叨的講述一通，而後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也不知道這事能不能辦下來，應該可以吧。

迎著他期待的目光，聶溪沉吟許久，才道：「如果方便的話，改天你讓我去見見嫂子，我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到時候操作起來也方便。」

嫂子這個稱呼讓陳朔愣了楞，而後才反應過來，問道：「咱倆誰大來著？」

「你比我大兩天。」

「哦。」

陳朔點頭，思忖片刻說道：「見嫂子不急，辦戶口這事兒我也就是提一嘴，你心裡知道就行，先別為這事操心。

你才剛剛空降過來，又太年輕，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不服，你首先要做的是搞好人際關係，巴結好上級，籠絡好下級，別沒當兩天就讓人給擼下去了，多丟人，改天我送你一本羅織經，你好好研究一下。」

「好，我到時候看看。」

........

從飯店出來，天色漸黑，雪也停了，但卻更顯得寒冷，被這股寒意一激，陳朔裹裹身上的羽絨服，又瞅瞅身旁的聶溪，禮帽風衣的。

兩人站在一起畫風就格格不入，狗東西太搶風頭了，長得沒自己帥，但穿著打扮卻很吸引眼球。

明明自己才是主角好吧。

不行，改天我也得弄這麼一身。

「你接下來想去哪兒？」聶溪詢問道。

「這個問題你不要問我，咱們是在給你接風。」

陳朔呼了口氣，把圍巾裹得緊緊的，看著白色的霧氣從嘴裡冒出來，繼續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哪都不想去，我想回家。」

「嗯，那就改天再約，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辦。」

「行，那你去吧，回頭見。」

陳朔也沒問是什麼事，兩人走到路口，他招手攔了一輛出租，向聶溪揮了揮手，便鑽進了車裡。

目送著計程車遠去，聶溪從兜里掏出手機，輸入號碼，許久的忙音之後，電話才被接通。

「請問是蘇女士么？」

「...你是誰？」

「我是新調任的處長，想專程拜訪....」

嘟嘟嘟嘟嘟....

看著掛斷的電話，聶溪也沒在意，又輸入一串新的號碼，再次撥了過去。

這一次電話的忙音比之前還要久，剛一接通，就能明顯的聽到電話那頭正響著嘩啦啦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麻將，其中還伴隨著嘈雜的人聲。

「請問是蘇鈺小姐么？」

「發財，你誰？」

「我是新調任的處長，請問你現在有......」

「有事別找我，我忙著呢，三條。」

嘟嘟嘟嘟嘟....

看著再一次被掛斷的電話，聶溪微微皺眉，早就聽說過，本地的兩位大妖其實都挺好相處，因為壓根就不需要相處。

這兩位都不願和管理局打交道，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而她們也確實用行動方式證明了這一點，想了一下，聶溪將手機揣回兜里，隨後也招手攔了一輛出租。

剛調任過來，總要互相認識一下，認個臉熟，這是禮節問題。

順便還要再詢問一些事情。

為了確保成功，他準備直接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