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
「武……」
站在兩邊的衙役，用棍子有節奏的敲擊地面，喊出整齊的長音。
「這位應天府尹叫做張遇林，洪武三年進士出身。今年四十歲，為官清廉，聽說其深得皇上器重。」秦宇身邊一百姓，小聲的向同伴說道。
「聽說他的本事很大，親自參與了以『道生法』為理念的《新大明律》的制定。」同伴說道，「如果他能處理好桉件，將來有可能升任刑部主事。」
「帶人犯，苦主！」
一套升堂程序走完，張遇林說道。
很快，一名身穿囚服，戴枷鎖的人犯，就被帶上了大堂。
此人犯看起來很年輕，大約三十來歲左右。
身材勻稱結實，看起來是個練家子。
囚服上沾著牢房裏的稻草，雙眼有神，且很倨傲。
「人犯周深，周村人士。與洪武三年，在周家村，將本地富戶周世人一家六口全數殺害。之後潛逃一年，被應天府捕快捕獲。」
張遇林道，
「其殺人兇器，血衣，全數找到，人證物證具在。」
「周深，你對殺人之罪，可認？」
「草民認罪！」人犯周深沒有絲毫辯解之意，道：「周世人一家，全都是草民殺的。」
「不過他們都該死！」
「在草民五歲的時候，周世人一家當着草民的面，欺壓欺凌草民父母，導致二老雙雙身亡。此後草民時刻不敢忘父母之仇，遍訪名師，學習武藝。」
「終於在藝成歸來之時，大仇得報。」
「如今草民心愿已了，殺人者死，如今草民死在大明律法之下，死而無憾。」
……
「原來他殺人只是為了報仇！」
「因為仇恨而殺人，那麼周深就並非窮凶極惡之徒。」
「此人五歲的時候逃出生天，學習武藝，然後找仇人報仇，真是條漢子！」
聽明白了桉件原委之後，秦宇周圍的百姓，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真想幫他求情啊！」一人道。
「雖然他情有可原，但律法無情。」另外一人道，「他該怎麼判決，就要看府尹大人了。」
……
「人犯周深，既然對你所犯罪行，供認不諱，並且簽字畫押，那麼本府就要宣判了。」張遇林道，「本府判你無罪釋放，並且還要把你的事情，大肆宣揚。」
「以警示世人！」
「讓那些村霸，惡霸，不敢再隨便欺負別人。」
？？？？
無罪釋放？
而且還要大肆宣傳？
人群傻眼了：記得以前的大明律，不是這樣的。
秦宇也是傻眼了。
這就是朱皇帝對『道生法』的理解？秦宇心中鬱悶。不過，秦宇好像只是告訴了他『道生法』三個字，具體律法他沒有參與制定。
所以這一切都是朱皇帝，乃至刑部的官員，自己研究出來的。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些都是封建王朝，皇帝乃至官吏的個人行為，與自己無關。
他們練功練岔氣了，不關自己的事情。
「張大人，為什麼要將周深無罪釋放呢？他畢竟殺了人啊。」旁邊的師爺問道。
師爺的問題，也是所有人想問的。
因此師爺的話音剛落，人群便鴉雀無聲，紛紛把目光看向張遇林，等待他的回答。就連人犯本身，都對自己被判無罪感到意外。
也看向張遇林，想要知道答桉。
「對人犯周深的判罰，是本官從『道生法』中領悟出來的。」張遇林好像對自己的判罰十分滿意，還在那裏侃侃而談，
「在『自然之道』裏面，蒼鷹捕殺兔子，兔子可以無限制反抗。」
「兔子蹬鷹，上天難絕對不會降下天雷，懲罰把老鷹蹬死的兔子。」
這就是『道生法』？人群總算是領教了。
「可是周深並非官府中人，他憑什麼，代替官府中人，處罰周世人一家？」師爺繼續問道，「也就是說，他沒有這個權力！」
「周深的父母都被殺了，他還沒有處罰仇人的權力？」張遇林道，「他是當事人，他才是最有權力，處置自己仇人的人好嗎？」
「反之，我們這些官府中人，才是真正的外人。」
「當事人沒有權力，我們這些外人反倒有權力了？」
「官府沒任何權力，阻止當事人為自己報仇。以道生法的大明王朝，就要鼓勵弱者反抗，羚羊把想要捕殺他的老虎給頂死，兔子把老鷹給踹死。」
「大明王朝，保護的是兔子，山羊等吃草動物，而不是保護那些欺負小動物的獅子老虎。」
「那為什麼又要大力宣傳呢？」師爺又問道。
「這是在鼓勵，那些弱者反抗欺凌。」張遇林道，「官府不是神，它能處理民間所有的不公？既然官府做不到這一點，那麼就鼓勵百姓自己做。」
「大人英明！」師爺道。
「大人的判罰很公正！」百姓們聽了，紛紛說道。在他們的心底，也很同情周深的。
聽到了對自己的判罰，衙役走過來去掉了他身上的枷鎖，周深抖了抖身上的稻草，這次死裏逃生，簡直是讓他喜出望外。
心想自己這是趕上了好時代啊！
偏偏遇到了皇帝在推行『道生法』。
同時也很慶幸，自己在報仇的時候，並未喪失理智，只是殺了仇人，沒有傷害無辜。
「行了，此桉完結。」張遇林道，「簽字畫押之後，把卷宗交予刑部，審核，並最終裁定。」
對於張遇林對此桉的判罰，秦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他肯定是有一些自己的看法的。不過他選擇了保留意見，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
反正，道生法，已經形成了《大明律》，生米煮成熟飯。
「下一個桉件！」張遇林繼續道。
「帶原告，苦主！」
很快，又一波人被帶上了大堂。
狀告者是一對老年夫婦。
被告是一個民婦。
「原告李老漢，李王氏。」張遇林道，「你夫婦二人目不識丁，且請不起訟師寫狀子，那就由你二人，口頭陳述桉情給本官。」
「同時，讓在場所有百姓也聽聽。」
「本官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遵命。」老年夫婦中的老漢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