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一字躍然紙上，周遭虛空為之一震。
這震動隨著不屈道篇逐漸成形，引發的震動越發巨大。
當商容寫下一句心中感悟：“直而不倨，曲而不屈！”之際，整個九天十地為之一震。
九天十地間，頃刻間掃過一聲大道天音，轟隆作響，震撼諸天仙神，芸芸眾生。
諸天仙神自哪吒悟道而出之後，就已經在猜測，下一個悟道之人到底是誰。
卻不想此刻悟道者未出，天地卻突然齊鳴。
無數道韻在人間九州化作光流升起，形成一片氤氳之氣，嫋嫋升空，彌漫整個九州人間而不散。
諸天仙神紛紛露出詫異震驚的神色。
這是什麽情況？
怎麽只見天地間道韻變化，卻不見悟道者出現？
就在這時，世界樹下突然又一聲轟鳴響起。
天地為之一震。
一時間，天崩地裂之音橫掃整個九天十地。
甚至倒向九州人間，似乎要將那一方人間之地碾碎一般。
然而此刻人間氣運中，一股不屈之意升起，完全無視了一切天地異象，於九天十地的轟鳴中，巋然不動。
隨後一個老邁而又精神矍鑠的聲音響起，聲貫九天，道：“老夫商容今日再悟不屈之意，心中所悟，作不屈道篇。”
商容從世界樹下緩緩走出，手中捧一卷新作之文，淡淡的墨香依然在紙上流淌，那紙上每一個字，即是人間文字，也是大道篆文。
全書一共一千八百字，字字珠璣，字字可作不屈。
商容一步步走出世界樹下，腳下一片氤氳起，托舉他走上天穹，踏上人間，他看向九天，那裡有無盡仙光蔓延億萬裡，籠罩在人間之上。
他垂下眼眉，看向人間。
人間氣運氤氳起伏，世界樹扎根在人間氣運上，每每極須輕輕蠕動之際，就會在人間氣運上掀起億萬波濤。
波濤泛起，衝擊九天之上的仙光。
商容微微一笑，將手中新作重新鋪光，鋪就人間，映照於億萬人族心神之間。他研墨提筆，筆尖落下，在新作之上，書下題跋。
每一筆落下，天地就為之一震，九州人間的不屈道韻就猛地提升一截，最終化為滾滾大河一般，在人間之上轟鳴作響。
億萬人族此刻都同時抬起頭，看向立於九天，踏人間，書不屈的丞相，隨後紛紛拜禮。
他們雖低頭行禮，個個腰杆卻挺立如同商容手中筆杆一般筆直。
他們眼中，一片不屈之意流淌。心中所有退縮之意全都化去，只有堅毅不屈在心中流淌。
這一刻。
諸天仙神目瞪口呆。
他們一開始在發現商容參悟的是不屈道則時，都有一些不以為然。
畢竟商容早就參悟不屈道則，此時的參悟根本不算什麽。
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商容不僅僅是參悟不屈道則那麽簡單。
他參悟的是完整的不屈道則，而與此同時，整個九州人間所有早已經參悟不屈道則的悟道者，不但沒有被收走道則碎片，反而在不斷地被強化。
諸天仙神這一刻看得頭皮發麻。
這真是不屈道則？怎麽悟道者可以反哺其他悟道者？
……
九幽地府。
平心娘娘此時化作耄耋老婦的形象坐在寶座之上，目光炯炯看向世界樹下的商容，臉上神色中，帶起一分驚訝。
她細細打量商容片刻後，最後才點頭道：“居然可以將不屈道則完全凝聚，更能反哺人間。”
“帝辛，這一切真的都是你的布局？”
“本宮，怎麽有些不信？”
慈航道人在一旁聽不明白，猶豫半晌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娘娘，商容本來就承載了不屈道則，此番在世界樹下再悟不屈法則，難道不是尋常之事？”
平心娘娘看了慈航一眼後，才開口道：“當初巫妖大戰之後，巫族氣運崩塌，巫族的不屈法則，被天道六聖聯手打碎在天地間，再無合道的可能。”
“本宮利用輪回之力，讓一道魂魄輪回萬世，去聚集天地間粉碎的不屈之道，也不過只能凝聚一縷。”
“商容當初所參悟，也不過是不屈道則的碎片。帝辛當初南巡之時，以人族文字，刻下大道法則，讓人族可以參悟不屈道則。”
“但人族中所有參悟不屈道則的悟道者，皆是參悟的碎片。”
“商容想要參悟完整的不屈道則，本也只有凝聚所有不屈道則碎片，收攏所有人族悟道者所承載的不屈法則碎片方可合道。”
平心娘娘的話說到這裡，慈航道人已經明白過來。
她臉上表情瞬間變得無比震驚，她看向人間，卻只看到人間億萬族裔不但沒有被收走不屈道則碎片，反而是有更多人族參悟不屈。
慈航道人隻覺自己此時道心都不穩了，她有些艱難地開口，道：“這，怎麽可能？難道商容憑空創造出了全新的不屈法則？這是……為何？”
人間氣運中的法則碎片，全都是當年因為種種原因破碎的大道所化，重新凝聚完整大道法則唯一的方式，就是把所有碎片凝聚。
楊戩之前在西土凝聚所有魔道法則碎片，就是如此。
然而此時，商容凝聚完整不屈道則，居然沒有聚集人間的不屈法則碎片。
這完全違背常理之事，怎能做到？
平心娘娘微微一笑，道：“本宮也想知道。交易聚寶金錢的籌碼，本宮已經想好了。就是這不屈道則重新凝聚的答案，慈航你以為如何？”
慈航道人心頭一驚，她現在這般質疑，也是在駁斥平心娘娘的判斷。
質疑聖人？
給她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
慈航道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低下頭道：“一切但憑娘娘定奪。”
“只不過……聚寶金錢是趙公明所需之物，而重新凝聚不屈道則是商容的秘辛……這……”
平心娘娘呵呵一笑，道：“哪有什麽趙公明，商丞相，不都是帝辛的信徒？”
慈航愣在當場。
……
此時。
玉清天。
玉虛宮中。
元始天尊坐在沉香寶座之上，目光落下人間，凝視著商容，眼眸漸漸眯成一條縫。
他臉色凝重。
眼中和平心一樣，也全是疑惑和震驚。
怎麽可能？
商容怎麽可能凝聚完整的不屈之道？
當年不屈之道可是天道六聖在道祖的法旨下，聯手擊碎散落整個洪荒。
現在九天十地，只是當年洪荒的一部分。
商容怎麽可能在九天十地，就凝聚完整的不屈道則？
更荒唐的是……商容不但凝聚完整的不屈道則，還沒有將已經被其他人族悟道者參悟的不屈道則碎片收走？
道之終點，是合道。道之本質，是爭奪。
想要參悟完整的道，就要從其他參悟同樣大道法則的悟道者那裡搶奪法則碎片。
為何？商容卻沒有搶奪就參悟完整的不屈法則？
元始天尊心神劇震，若非他是聖人，道心穩固如磐石，此刻就已經道心崩潰了。
元始天尊收回看向商容的目光，重新看向朝歌，目光中滿是雷霆殺意，聲音裡殺機如冰一般開口道：
“帝辛，重新凝聚大道法則，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出賣了洪荒根基，串通域外生靈，隱入混沌中其他天地的大道，才能做出這般違背天道至理之事！”
“原來，果然，你才是大逆不道！！”
元始天尊端坐於沉香寶座上，不斷掐指推演天機，然而就算是聖人也無法看透此時隱藏在層層阻礙之下的命運。
良久之後。
元始天尊推演天機的動作猛地一頓，他的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鮮紅中帶有絲絲紫光的聖人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瞬間蒸騰成一片氤氳紫氣。
元始天尊心念一動，嘴角鮮血就隨之消失，他睜開雙眼，目光如電，聲音有若寒冰一般道：“不管帝辛與當年那個男人有何關系，他都與域外生靈有勾結。”
他看向太素天，神色冰冷，道：“女媧，難道你也想放棄洪荒？”
“你與吾有何分別？”
元始天尊坐在沉香寶座之上。
眼神億萬年未曾變過。
此時。
人間氣運之上。
諸天仙神都在震驚，震驚商容參悟了完整的不屈法則。
而商容立於人間之上，已經將自己的一篇不屈道篇寫到最後一個字。
啪！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之時，商容手中的筆直接炸成碎片，散落下人間。
一道道韻自那滿紙篆文之中綻放，化作橫貫整個人間的一道大道天音，回蕩於億萬人族心神之中。
商容捧起手中不屈道篇，露出滿意的一抹笑意，他面向朝歌，對著子受一拜，然後才又轉身，道：
“臣商容，謝過大王賜道之恩！”
“臣今日參悟不屈大道，非老臣一人之功。”
“吾族先祖英烈，億萬前輩開創吾族根基，三皇五帝定吾族倫常當居一功。”
“大王勵精圖治，斬神靈，勘定九州，一統人間，乃一功。”
“大商子民在大王麾下，戰仙神，鬥天之不公，地之不平，也是一功。”
“今日老夫參悟不屈大道，非老夫一人之道，而是人族之道。老夫一人不屈，又豈比吾族之不屈。”
“老夫今日立誓，願以老邁之軀守望吾族之不屈，只要吾族血脈尚存，只要吾族尚有一人堅守不屈之意，不屈道則就將永遠庇護吾族。”
轟！
商容話音落下之際，天地共鳴。
九州人間處處騰起氤氳道韻，無數道光自人間升起，與商容周身的不屈道韻遙遙呼應，道韻共鳴。
霎時間，九州人間處處是道音。
人間氣運在這般道韻共鳴之下，頓時千波萬浪，一漲再漲，就如同無量四海乍起驚濤駭浪。
不屈道則流淌於人間氣運當中，又如同甘霖一般灑落億萬人族心神，不但沒有半分損耗，反而越發強壯成長。
正如商容所立之誓言一般。
人族越是不屈堅毅，不屈法則也就越完整強大。不屈法則越是完整強大，人族也越是不屈堅毅。
兩者相輔相成，生生不息。
人間氣運也在這般影響下，變得越發堅韌，那似有似無，只有仙神才能聽到的氣運天音，也更是轟鳴作響。
一時間，諸天仙神元神中除了不屈法則的道韻共鳴，就只剩下人間氣運的浪濤聲。
一個個被震得神魂顛倒，頭暈目眩。
……
極樂淨土。
接引準提此刻臉色陰沉如雲，周身佛光不見半點祥和。
準提看著商容，目光中盡是震驚與不解，良久之後，他才開口道：“師兄，商容參悟完整不屈法則，不但沒有合人間不屈道則碎片，卻反哺人間……”
“怎麽可能？”
接引低眉垂目，眼中不時有一道凝重，道：“只有一個可能……帝辛將洪荒域外天地的大道法則，截到了洪荒根基。”
準提一對佛目微微眯起，道：
“原來如此。”
“他竟然行此事，不怕動搖了洪荒根基。”
“哼，不過，動搖了也好。吾等大宏願若沒了主，自然也不用還了。”
說罷，準提冷笑一聲，大義凜然的聲音傳到了靈山：
“諸位佛陀，商容不合天下大道，竟然參悟了完整的不屈道則，徹底暴露了帝辛的面目！此人不是大商人王，而是一位暗通域外的外敵！今日之後，人族必然會成為第二個巫族，在洪荒肆意殺戮！此舉實乃大逆不道，為人族一族之利，不顧洪荒萬靈眾生之生死。”
“此番惡行，我佛門定不能容，定要全力阻止！”
“九州人間貪淫樂禍，多殺多爭，正所謂口舌凶場，是非惡海。人族在帝辛帶領下，毀謗真言，不知我法門之旨要。”
“吾佛門普度眾生，定要讓人族回歸正途，保洪荒安寧，眾生極樂！”
“既然一位取經人不夠，便找十人，百人，萬人……讓東土之人十步一跪，從九州來我西土求佛！”
“貧僧不信，這些被佛門渡化的信徒，從東土跪到西土，跪不散大商的氣運，跪不斷大商人的脊梁！”
準提話音落下，還在和楊戩對峙的佛門弟子紛紛行禮，道：
“阿彌陀佛，謹遵聖人法旨！”
“吾等不能置芸芸眾生之生死不顧。人間，終歸要皈依我佛！”
說罷，三位佛祖對視一眼，便命諸佛退回靈山。
藥師如來看向魔教山門，淡淡開口說道：“楊戩，聖人有旨，魔高一尺佛高一丈，姑且留你在西土，留作我佛門弟子磨礪佛心！”
說完，燃燈手中量天尺直接將魔佛兩界分開，一道時空深淵橫亙在魔教和佛門之間。
隨之，諸佛歸位。
遠處，魔教山門，截教萬仙齊齊啐了口唾沫，轉身離去。
楊戩對著截教萬仙行了一禮，站在魔教山門之巔，望向靈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昊天玉帝站在南天門，似笑非笑，也朝西土啐了一口。
道心通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