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呂家啊。」
龍虎山天師府，老天師虛眯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說：「當年的那些人，行事狠辣果決，見不可為立即全部自裁，確實是大家族才能培養出來的死士。只是當時正值國家風雨飄搖之際，很難去查。
得空要查的時候，各家族前輩也已經犧牲了太多，我與老田之上的一輩幾乎五不存一，怎麼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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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成了一樁懸桉，本以為永遠都無法解開，多謝你了，李禾。」
季星說：「您客氣了。呂慈托我給您帶句話，現在呂家正面臨著存亡之危，如果有幸度過，他會上山向您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剮了他幹什麼。」老天師搖搖頭：「本來也是沒幾天好活的老頭子了，用他的命來抵？想得倒美！」
具體要如何追究，他沒說，季星也不問，片刻後，老天師又說：「呂慈這個人……有些可惜了。當年他和他哥哥呂大被稱為呂家雙壁，如果不是呂大被小鬼子武士所殺，他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修道修道，修行修行，修到最後，能夠恪守本心的，又有幾個？」
他似乎是若有所指，也像是隨口一說，話落便轉移了話題，問季星：「丁嶋安，是你引過來的？」
季星一樂，不答。
那個武痴有些纏人，在被哪都通放進首都後就一直纏著季星，起初季星陪他練練還能相互印證些招式，後來他沒用了，季星就提點了他幾句，告訴他還有功夫更高的。
「他人呢？」
「他啊，進步太快，我一時沒收住手，估計要讓他歇兩個月了。」
「嘖，還得是您啊。」
老天師眯眯眼笑，露出兩排牙齒：「你現在忙，好不容易來龍虎山一趟，晚點老頭子再試吧試吧你？」
「求之不得。」季星笑了笑，兩人轉身看向旁邊的房門。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面色有些微白的呂良走出，對兩人點了點頭，兩人已向房間內看去。
只見四肢恢復的田晉中正用手撐著輪椅，努力地站起來。
其動作顫顫巍巍，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但老天師和季星都沒有去扶，而是在等，等了十幾秒鐘。
等到田晉中自己站穩腳步！
此時田晉中臉上已掛淚水，唏噓沙啞道：「原以為能睡個好覺就足夠幸福了，沒想到我還有能站起來的一天，老天待我不薄啊。」
老天師這才過去攙住田晉中的手臂，笑道：「這就幸福了？老田，你的要求也太低了。你的經脈應該也已經恢復了吧，努努力，還能撿回自己的功夫，同輩的師兄弟就剩下你我，多陪我幾年吧。」
「師兄……」田晉中也笑道：「你還會說這麼肉麻的話？有點噁心啊。」
「……老田，大喜的日子，不要逼師兄把你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
田晉中笑得暢快，看向季星：「謝謝你了，李禾，我這把老骨頭托你的福，看來能過個幸福的晚年。」
「也謝謝你了，呂良。上一次你消除我的記憶時，我看你的手段就像是雙全手，果然是麼？當年端木瑛落在了你們呂家手上？」
上一次呂良並不清楚，因為他把自己的那段記憶刪除了，所以他聽得一怔：「您知道……雙全手？」
老天師也意外道：「老田，你見過雙全手？見過端木瑛？」
「我沒說過嗎？」田晉中一愣，搖頭道：「湖塗了湖塗了，當年她和懷義在一起，我自然不會說。」
「和懷義？你那段記憶不是被刪除了嗎？」老天師問。
「這小子上次能耐還不夠，只勉強刪掉了懷義告訴我的那段話，絕對不能透露的話。」田晉中說：「其它一些不太重要的旁支，我還是能隱隱拼接起來的。
當年端木瑛和懷義同行，她劃著名船，催懷義離開。那應該是西江吧，至於他們橫渡西江去哪，要做什麼，我就記不太得了。」
「這樣嗎？」老天師輕喃，很快笑了笑道：「過去的事了。來吧，老田，我扶著你在山上走走？」
「走走？好，走走！」
很快，不遠處路過這邊的道士就錯愕地瞪起了眼睛：「田、田師爺？！您、您怎麼會……」
沒等田晉中招呼，那道士就轉頭跑出去：「快來人！快來看啊！」
「田師爺站起來了！
」
「這小子，說得些什麼東西！師兄，你多管管你的徒孫，這清淨功夫，修得也太差了！」田晉中斥道。
老天師大笑：「老田，說話前收收嘴，你嘴角都快咧到後耳根了！」
「哪有……」
兩個老年人笑鬧著走在前方。
季星和呂良跟在身後。
「怎麼樣？」季星問。
呂良沉默著，直到整個龍虎山都陷入一片歡慶中，才回答：「挺好的。太爺爺說得對，是我自甘墮落才導致我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謫仙人，我可以加入公司嗎？」
「我又不是公司的人。」季星搖頭道：「晚點你問趙總。」
……
「當然可以。」次日，哪都通總部，趙方旭道：「公司從不歧視全性的人，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也沒到要被抓的程度。有你幫忙治療二壯的情況，只要經過一定時間的考核，你就可以成為公司的正式一員。」
隔壁房間，二壯歪歪扭扭地穿著一條牛仔褲打開了門，抱怨道：「好難穿啊，誰選的褲子，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年沒穿過褲子了嗎？雖然眼光還不錯，挺好看的……」
「哎？老頭兒！老頭兒……」
等在門口的高廉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二壯抱怨了一句，也緩緩放鬆下來，靜靜依偎著父親，眼圈泛紅，演變成抽泣，後哇哇大哭。
五分鐘後，停了哭聲的二壯抽了下鼻子，這才注意到趙方旭和季星都坐在椅子上看戲，頓時臉色紅透：「趙總，李禾，你們…討厭~！」
呼——
細不可查的微風聲中，她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見，晃得高廉一個踉蹌，慌張地左右尋找。
「二壯？二壯？！」
趙方旭也驚訝坐直。
季星則道：「高家那份大羅洞觀功法上缺失的應該只有度過炁化生死關的方法，二壯度過去了一半，恢復了，自然就掌握了。」
他指向高廉身後，高廉轉身，果然見到二壯嘿笑出現，既喜又驚：「二壯，你……小心點……」
二壯搖頭：「沒事的，老頭兒，這次我的意識和炁都很穩定，是真的徹底掌握了大羅洞觀這種遁術。嘿嘿，身體被治癒，還成功掌握了大羅洞觀，現在天下之大，已經沒有你家閨女不能去的地方了！」
「別太大意，至少在我面前用這個，我還是能找到你的。」季星說。
「李禾~」二壯頓時又換成撒嬌的語氣：「怎麼能在人家激動的時候潑冷水？快說，你找不到！」
季星眨眨眼：「咦？人呢？剛才那麼大的一整個美女怎麼全沒了？」
「……一個爛笑話，你是要說一輩子嗎？！」二壯哭笑不得。
……
遠在海外，納森島。
荒野，樹洞中傳出聲音：「你啊，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樹洞外，一個身披寬大兜袍的人坐在石頭上：「怎麼……你就打算爛在這裡了？十七。」
「不然呢？我已無欲無求。你也留下來陪我幾年吧，反正無論哪裡你都來去自由，想走再走唄？」
「不了，我不像你，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兜袍人說。
「……有事要做？你難道……想終結當年的一切？」
「不，我還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膽量。」兜袍人道：「我只是……還有一點點執念……大羅洞觀，洞察一切，我確實做到了，但洞察了，卻不能說，也不能做出改變，這比沒有洞察一切，讓我更加痛苦。」
「……說？你……活膩了？」
「確實膩了……在死之前，我想治治我的心病。」兜袍人摘下帽子，露出滄桑的老臉，依稀還能辨認出其正是大羅洞觀谷岐亭！
樹洞中，則探出一張滿臉橫肉的胖臉，道：「我們36個兄弟姐妹，到今天，早已經不剩幾個了。你也要走了嗎，十四哥。」
谷岐亭沒有再回答，身形驀然消失，仿佛融入了虛空。
阮豐則看著空無一人的石頭沉默了一會兒，縮回樹洞。
「切，道別嗎？你活膩了……就一個人默默去死好了……」
幾小時後。
這座島的中心，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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