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加在埃及參加過一次「國際防務展會」，那時候他抱着滿心的好奇買票前往，然後發現這東西說起來挺神秘的，但是事實上這玩意兒就跟車展差不多。

各家佈置好自己的展位，找一幫不愛穿衣服的漂亮女孩兒來站台，然後一幫咸濕老端著長槍短炮的瞎拍。

賣車的是這樣，賣所謂「防務用品」的其實也是這樣。

只不過這裏的火箭筒就像隨車贈送的滅火器，買一輛武裝越野車就送三個RPG-7，買頂配款你就算要一台重機槍，人家咬咬牙也就送了，還能隨車贈送幾箱曳光彈。

當然，喬加沒有參加過那種諸如慕尼黑防務展之類的超大型展會，不知道那種豪門雲集的展會是什麼樣子。

作為參展商喬加也是第一次，但是卻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到了展會的不同。

那些看熱鬧的普通人，大多數感興趣的是個人防衛武器，還有各種新鮮的玩意兒，甚至廠家的某些武器配件都比那些大傢伙吸引人的注意。

而真正有需求的人分成了三類，一種就是代表政府採購的大人物，他們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那些鬼老看到這樣的人無不卑躬屈膝殷勤招待。

還有一種是阿菲卡各種防務公司的人，這些人花錢小氣，而且特別的懂行，追求的是最高的性價比。

跟他們做生意利潤不高，所以展位上的人對他們普遍不怎麼熱情，因為如果他們看上了，你不用介紹他們也要，他們沒看上，你就是陪他們睡覺他們也不會買。

第三類就有意思了，其實詳細細分，這裏面還要分成兩種。

一種就是類似中非這種被制裁和禁運的小國家，這些窮的叮噹響的小國，根本就拿不出足夠的錢。

而且跟他們做生意有可能會面臨巨額的罰款，甚至涉事者有可能吃官司。

如果沒有聯合國五位老大哥其中一位的背書，一般的打工仔肯定不樂意冒這個風險。

另外一種就是各種反政府武裝和極端分子了。

這兩者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來這裏通常都只看不買，面對他們的交易一般都是在背後。

要麼就是有外部勢力的支持，要麼就是由類似那個被炸死的叫扎卡里的地下軍火分銷商完成。

他們來展會也就是過一過眼癮，然後記錄一些價格，以免自己被坑的太慘。

正常四倍以上的價格就叫被坑了，但是某些特別的情況那些人也可以接受6~8倍的價格，10倍以上的買賣肯定不是凡人能做的，那得有坑了你還能讓你跪下叫爸爸的實力。

這些人真正的交易對象其實是地下軍火分銷商，他們掌握著軍火渠道，同時還做着收購二手軍火在市場上倒賣的生意，現在的利比利亞、阿窮汗就是這種生意的重災區。

法蘭西人和美利堅人送去的軍火被打包賣掉，然後一部分在周邊內部消化掉，一部分迴流到了歐羅巴和美洲，成為那裏的安全部門的心腹大患。

曾經的莫里家族就是扎卡里的主要合作者，從歐羅巴到阿菲卡的走私軍火，有30%是莫里家族經手的。

結果這個扎卡里一看莫里家族不行了，於是吞掉了他們留在阿菲卡的庫存。

這事兒在地下世界說不上誰對誰錯，你相信弱肉強食，那麼你就要接受其中的後果，然後扎卡里就被幹掉了！

一個巨頭倒下了，肯定就會有各種人物開始冒頭。

喬加只在展會的現場轉悠了一上午，就感覺到了會場中瀰漫着一股躁動的氣氛。

具體的感受他也說不上來，就是其中有一部分人很焦慮，不僅僅是那些反政府武裝和極端代表，還有一些廠商表現的也很焦慮。

喬加身上掛着尤格茵伯特公司的工作牌，走到任何一個小公司的展位，都會有一個經理級別的人上來搭話，話里話外都是隱晦的詢問他知不知道什麼內幕消息。

不來看展，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靠軍火吃飯的廠家有這麼多。

普通人只知道AK系列和AR系列，但是大多數人不知道，這兩大系列有着無數的改型，養活了全世界很多很多的公司。

這些面向民用的小公司消息不是很靈通，所以他們有點害怕。

因為只是今天一個上午，他們就賣光了所有的輕武器樣品，還有帶來的庫存。

有人在通過一家南非的防務公司在掃貨，一部分小公司抵不住誘惑，把手裏的樣品都賣掉了。

他們帶來的貨物都不是很多，但是加起來就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了，這些小公司的人也不知道這些人要那麼多民用的武器彈藥幹什麼？

這本來是好事兒，但是當他們發現那些大公司的人都表現的很安靜的時候，他們就開始緊張了。

這行的風險有時候真的很大，尤其是對於這些抗風險能力比較差的小公司來說，一個行差就錯就會萬劫不復。

破產是輕的，一旦他們的武器被捲入了某些要命的事件，光打官司就能把他們拖垮。

喬加站在一個名叫CQ的比利時公司的展位上，好奇的端著一個方頭方腦造型科幻的無殼彈藥自動步槍查看。

一個棕色頭髮的高個比利時人湊到他的身邊，看了一眼他胸口的工作牌，說道：「尤格茵伯特公司來這裏幹什麼？你們找到新的渠道了？敘亞利的生意還不夠你們忙的嗎？」

喬加放下了手裏不實用的科幻步槍，笑着說道：「來試試水嘛，你們的生意怎麼樣？」

男人微微的搖頭說道：「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經銷商，不過我們的輕武器樣品和庫存都已經被買走了，也算有點收穫了吧。」

喬加看着空了大半的櫃枱，他皺着眉頭說道：「誰會要這麼多樣品，這些東西制式都不是統一的，而且都是民用的改裝槍。

誰這麼傻？要這麼多改裝槍幹什麼？收藏？」

男人有點奇怪的看着喬加，說道：「難道那些南非防務公司的人沒有找你們？」

喬加心想找了也沒用，尤格茵伯特公司的班組武器已經被他包圓了，只留下了每樣一個樣品放在展位撐場面。

這些小公司就不行，他們連樣品都被人給掃走了。

喬加這會兒都好奇死了，什麼人會幹這種事情？

民用的彈藥除了部分獵槍子彈以外，基本上都是減裝的彈藥，防務公司要這麼多武器彈藥幹什麼？

看不懂！

兩人同樣莫名其妙的時候，幾個其他展位的人從他們的面前匆匆路過。

這些小公司的人本應該是競爭對手，但是這會兒大家倒是都在互通消息。

「快去看看，一樓有一個展位現在才開放，我們的東西都在那裏。

Shit，我們被人耍了！」

喬加好奇的跟着一起前往了展會的一樓大廳，結果就看到在一樓最中心的位置，一家名為「紅石」，佔地500個平方的展位突然開張了。

禮儀小姐、冷餐會、香檳紅酒不限量的供應。

各家公司精心製作的防衛武器，被「紅石」大鳴大放的擺在自家的展位上，吸引了非常多的客戶。

幾個小公司的經理開始組隊上前理論，大聲的聲討著「紅石」公司。

但是喬加卻注意到了一個坐着輪椅的男人……

這傢伙在一個年輕女人的推動下，不停的遊走在展位當中，給那些明顯帶有「非法客戶」特徵的人送上了名片，然後小聲的交談幾句之後，就有人把那些客戶引導去了會場外，登上車輛離開了這裏。

最後這個輪椅男，還找上了幾個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的大公司代表，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面帶微笑的告辭回到了展位，開始重複之前的過程。

喬加這時候意識到，這是一場帶有立威意義的開張儀式。

在突尼西亞分銷商扎卡里死亡的檔口，這個傢伙的出現，一棍子打蒙了一部分小公司的人，然後把全場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這邊。

這種做法有點開山立棍的意思，他在告訴前來看展的人，自己有足夠的能量，同時也能利用吸睛效應，吸引那些他想要的真正客戶前來。

不過這種辦法也就是在突尼西亞這種小型防務展上才能用，換了是慕尼黑防務展這種巨頭展會，這傢伙要是這麼干，這會兒應該被清盤趕出去了。

喬加看着「紅石公司」標誌下方的幾排小字，三家南非很有名的防務公司的名字赫然在列。

喬加這時候意識到，這傢伙拿到「最終用戶證明」了。

他可以合法的進口武器，至於最後賣給誰，那就是他說了算了。

這事兒真要較真，當然還是違法的，但是跟那些軍火供應公司就沒有關係了，「紅石」才是背黑鍋的。

所以那幾個大公司的人在得到了「合理解釋」之後，就都離開了。

這次的突尼西亞防務展，因為「紅石」的出現，被搞得一地雞毛。

那些以個性化和定製化個人防衛武器為主要賣點的小公司，一部分被當成了炮灰。

樣品倒是賣空了，但是一個長期客戶都沒有找到，全部給「紅石」做了墊背，那些小公司的人怎麼肯罷休？

可是他們越是爭吵，「紅石」展位上的人氣也就越高。

幾個機靈一點的選擇了加錢把自己的樣品買回去，幾個傻一點的最後被幾個彪形大漢架了出去，引起了一陣鬨笑。

喬加深深的看了一眼輪椅男，想要把他記在心裏，他有預感，這傢伙以後會是一個人物。

軍火商從不排斥競爭，甚至明面上很多公司看似死對頭，但是暗地裏說不定就有交叉持股，因為干這行的沒有競爭，市場就沒有活力，世界和平了大家就都沒有生意做了。

輪椅男好像感應到了喬加的目光，他轉向了喬加的方向，示意身後的妹子推着他過來，微笑着遞上了一張名片，說道：「你好，我叫亞倫·杜邦，紅石公司的總經理。」

說着亞倫看了一眼喬加胸口的工作牌，他微笑着說道：「尤格茵伯特公司很有前途，不過想要在阿菲卡開闢市場，你們需要一個強力的合作者。

希望有機會能合作！」

喬加瞥了一眼幾個加錢買回樣品的小公司負責人灰頭土臉的離開了這裏，他搖頭失笑的說道：「你們這樣做生意，確實能掙到錢。」

亞倫莞爾一笑，說道：「干這行的要麼人聰明，要麼膽子大，要麼人脈廣，要麼資金足。

我恰好這幾樣都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