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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春秋不當王 - 第一百零七章 鄭商就是了不起字體大小: A+
     

    置身於這一場無比黑暗的政治漩渦之中,李然能做的便是儘可能的計劃周全。

    他自然也想通過其他的辦法來引那祭氏姦細出來,可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將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交給了目前還渾然不自知的祭先。

    由於通過上一次賑濟衛國之事,李然已經十分清楚,現在若想要動祭氏內的這名姦細,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若不讓祭先親身體會一番,只怕是會極為艱難。

    只有將祭先也給牽扯進來,讓他也置身其中,方能徹底讓他下定決心。

    翌日黎明時分,國氏府門前。(子產府邸)

    「如何?昨夜可探到什麼動靜?」

    上了馬車,子產當即問道。

    對於李然的整個計劃,子產其實還是比較放心的。但同時,出於李然要對付的乃是祭氏之人,這就讓子產又不得不上心。

    「還請大夫放心,一切都在然的掌握之中。」

    「接下來,便是要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跟誰陰謀勾結了。」

    李然這話繞有深意,而子產也是心中瞭然。

    無論是誰在幕後主使的這一切,到這裏,也就都該浮出水面了。

    而今日,李然也將要前去廟堂之上遊說一眾卿大夫,事實上也就等於是要去終結這一切。

    ……

    德明宮的大門前。

    當李然跟隨子產進入德明宮,此刻已經站在宮殿內的一眾卿大夫,均是朝李然投來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他們當然知道李然,上次李然與祭樂成婚,他們各個都是受了祭先邀請,前去祭府參加了李然的婚禮的。

    可按常理,莫要說李然只是祭氏的贅婿,即便是祭氏的宗主祭先本人,若無卿位在身,這德明宮也不是能隨隨便便進得來的。

    「哎?子產,你帶此人前來宮中做甚?」

    有人就納悶了,按理說子產可算得是一位極重禮節之人,此間何地?李然又是何人?他何以能到此處來?身為執政卿的子產又豈能不知?

    「把他這一介白首帶來此地,這是要搞什麼名堂?」

    基本上一眾卿大夫的心裏都有這個疑惑。

    然而子產也不與他們多費口舌,竟是直接略過了他們,徑直走向身為首席的罕虎。

    「當國,今日僑之所以帶了李然前來,乃是有幾樁要事想與諸位大夫們一同商議。」

    子產的躬身一揖,態度恭敬。

    罕虎雖也不解,但聽得子產如此言道,當即微微點頭,而後看向大門處的李然。

    「不才李然,見過諸位大人。」

    李然緩步上前,與一眾大夫見禮。

    「喲,早聽聞祭氏贅婿李子明乃學富五車,且以一人之謀重創季氏,鬧得曲阜是滿城風雨。哼哼,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是啊是啊,不過他對祭氏,倒也算得是忠心耿耿。千里奔衛救下祭氏二子,他二人若非得他襄助,只怕他倆此刻還關在衛國的大牢裏吶。」

    「那倒也未必,近日這祭氏據說是出了不少事。這背後可都與他是脫不了干係!說祭氏是受他所累,恐怕也不為過。」

    李然只照面說得一句,便引得在場眾人是交頭接耳了好一陣。不過,大體貶辭要遠多於褒義。

    罕虎身為當國首卿,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李然,儘管他也早就聽說過了李然的名頭。

    「子產,今日你帶他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一番交頭接耳逐漸靜默之後,

    罕虎這才如是問於子產。

    而一旁的駟黑聽得罕虎所言,頓時也將目光集中在了李然身上。

    子產聞聲,環視一周后,並慨然道:

    「而今我鄭邑城中癘疾橫行,本卿雖已下令嚴控,但長期如此封禁,於鄭邑終歸是損失慘重。」

    「昨日,祭老宗主與李然來我府上,獻上三策,本卿覺著倒也有些道理,便將李然是帶來了此處,好讓眾大夫也一起商量商量。」

    「李然,這便將你的三條建議,說與眾大夫聽聽吧。」

    大幕已經拉開,接下來自然是要看李然的表演了。

    於是,李然在朝着罕虎作揖行禮后,便又將自己提出的三點建議,又如此這般的重複了一遍。

    「哎…早知道就該編撰一卷簡牘才好,這可是處敗筆!」

    一邊說着,李然不由對自己這個計劃所存在的「缺點」感到有些不滿。

    在祭家說了一遍,在子產家中又說了一遍,來到此間還要再說第三遍。早知如此,當初該編成一冊與眾人過目不就行了?失策,真是失策。

    李然終於是一通說完,果不其然,駟黑當即是起身站了出來。

    「不妥!此舉大大的不妥啊!」

    「自古商者最是自利,若是讓他們參與此事,他們定會中飽私囊的!」

    是的,駟黑乃是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的。

    李然的目光當即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子產看着言辭激動的駟黑,也是微微皺眉,不解道:

    「子皙啊!你莫不是忘了?我鄭國自建國始,便是靠着商人立下的國本綿延至今的。而且又幸得我鄭國商人的多次出手相救,鄭國的數次危難都得以倖免於難。」

    「因此,若無鄭之商賈,又何來的『鄭國』可言?而我鄭邑又何以成為天下樞紐之所在?」

    「況且我鄭國於立國之初,便與商人盟誓:爾無我叛,我無強賈,毋或匄奪。我們既作為鄭國之正統,又豈能是忘了本?而如此輕慢於他們?」

    「此次癘疾,形勢嚴峻,若非祭氏一族鼎力相助,我鄭邑又豈能是安穩如斯?」

    「那也不行!」

    「商人自有商人的盤算,可官府終究是要講法度的,自古以來還從未聽說哪個國家依靠商人能夠成事的,此舉萬不可開先例,以免給後世兒孫留下惡習!」

    「再者,此次癘疾,我官府嚴控救治百姓本就已經十分困難,倘若徒增虛損,國庫空虛,萬一再出個什麼意外,誰人又可以擔責?難道執政卿大人便能擔當得起嘛?!」

    說着說着,駟黑反對的態度不由得是愈發的激烈了起來。

    而殿內的卿大夫們聞得駟黑如此說,也大多是點頭稱是。

    在他們的眼中,商人逐利,本性即「詐」。

    因此,無論他們有沒有能力為官府做事,官府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因為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

    而李然所提出的意見中,不但要他們祭氏一族,而且是作為商人的代表,積極參與進來。

    而且甚至還要讓官府撥付給商人錢財,好讓商人代購藥材。

    這豈不是等同於給足了他們機會,好讓這幫商人從中貪財牟利?

    官府的錢幣說到底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更不是地里種來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民脂民膏。

    公室日常用度都尚需三思而行,因此,官府又豈能讓這幫商人把這些得來不易的賦稅給通通霍霍掉?

    「子皙大夫此言差矣。」

    李然看着略顯滑稽的駟黑,差點沒忍住笑出了聲。

    「哦?是嘛?那你又有何高見?」

    駟黑自然也完全沒把這無有身份的李然是放在眼裏,直接用鼻孔朝他看去。

    這也難怪,駟黑此人素來就是這樣的秉性。

    「想當初賑濟衛國之事,朝廷不也是用的祭氏的糧車將糧食運到了衛國?此事不過就剛過了月余,難道子皙大夫就這麼快給忘了?」

    你說朝廷不能依靠商人成事,可朝廷剛剛就這麼干過,你這不是啪啪在打自己的臉?

    又想撈好處,又不想付出,天底下的好事都讓你一個人佔盡了?

    「鄭邑素來就是以事商而榮的之中,而今面對如此局面,鄭邑內外皆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措,此時更應是群策群力之際。鄭邑若不寄希望於如我祭氏一般的商賈之流,又還能寄希望於誰?諸位大夫,可有誰人願意組織家丁出城,為城中百姓補給物資?可有誰人願意遣人去往別的城邑採買藥材?」

    李然一邊說着,一邊是以極為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一眾卿大夫,而這一舉動,又可謂是相當無禮。

    然而,在場眾人聽完這番論后,卻是誰都不敢往下搭話,一時間竟屆皆是陷入了沉默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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