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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 第412章 季風(終)字體大小: A+
     
      第412章 季風(終)

      [平野城城郊]

      坑坑窪窪的小路隨著地勢蜿蜒起伏,極目眺望,肉眼可見的地方到處都是葡萄田。

      眼下正值四月,乾枯的葡萄藤抽出嫩綠的新芽。乍一看,仿佛是固定葡萄藤的木樁重現生機。

      粗細相似、長短一致的木樁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側,如同接受檢閱的士兵,正向路上的行人致敬。

      好巧不巧,路上的三位旅客當中,真的就有一位將軍,還有一位……

      「哇!原來葡萄是這樣長出來的?!我一直都以為葡萄藤是細細一條,原來也可以長到像樹幹一樣?」

      [見習修女利茲]轉過身,興奮地向同伴分享著她的新知識,仿佛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少大呼小叫的。」同行的金髮騎士冷冷訓斥:「把韁繩拿好,別從馬鞍上掉下去。」

      本來興高采烈的見習修女就像被迎頭潑了一盆冰水,急切和同伴分享新知識的欲望和喜悅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瞪起杏眼,針鋒相對地反擊:「你少瞧不起人!我會騎馬,說不定比你會得都早!我還會游泳、還會用槍、還會使劍呢!」

      金髮騎士沒有反應。

      見習修女見狀,也氣鼓鼓地扭頭看向道路另一側,只給金髮騎士留下一個後背。

      氣氛變得沉悶而尷尬。

      「利茲姐妹。」馬維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那個不是葡萄藤,是固定葡萄藤的木樁。」

      「喔?」

      見習修女驚訝地轉過身,她仔細研究了一番近處的葡萄架,這才看清楚綑紮在木樁上的葡萄藤。

      「原來是這樣。」見習修女利茲向馬維輕輕頷首,甜甜地說:「謝謝你,馬維先生。」

      「不用謝。」馬維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不用謝。」

      馬維略顯不習慣地摘下帽子捋了捋頭髮,不一會,他的臉就從雙頰一直紅到耳尖。

      金髮騎士不屑地冷笑了幾聲。

      見習修女利茲如同踩到夾子的小貓,立刻又炸了毛:「你笑什麼?」

      馬維急忙打圓場:「『齊格飛』先生應該不是在笑你,利茲姐妹,他只是嗓子不舒服。」

      見習修女被氣得肩膀發抖,她咬著牙尖叫了一聲——在儘可能壓低嗓音的情況下。

      然後,利茲修女緊緊攥著韁繩,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才委屈又酸楚地低語:「我不是故事裡的笨蛋,我當然知道葡萄不是從盤子裡長出來的,我只是……我只是從來沒見過長在地上的葡萄藤而已……」

      面對「見習修女」突然的真情流露,就連馬維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尷尬。

      金髮騎士[齊格飛]鬆了松衣領,儘可能溫柔地說道——雖然還是板著臉:「我怎麼記得你……你家邊上是有葡萄園的……」

      眼看好友還揪著葡萄的事情不放,馬維趕緊打斷前者的發言。

      他一磕馬肋,擋在修女和騎士之間,好奇地問:「利茲姐妹,你說你會使劍、會用槍?」

      剛剛還被失落沮喪的情緒淹沒的利茲修女,瞬間又高興起來,她迫不及待地說:「我會用長劍!像十字架一樣的長劍!槍我也會用!我還打到過鴨子呢!」

      「好厲害!」馬維循循善誘:「可是對於修女來說,劍和槍都不是必要的課業吧?你是從哪裡學的使劍和用槍?」

      「我爸爸。」利茲修女驕傲地挺起胸膛:「我爸爸親自教我的!」

      「您母親不反對?」

      「怎麼可能?媽媽很不高興。可是爸爸決定的事情,她也不能改變。」

      馬維津津有味地聽著,頻頻點頭:「不教女兒刺繡和裁縫,反而教女兒使劍用槍。您的父親一定是一位有著獨到想法的、很有意思的人……」

      他搓著手,興致勃勃地問:「他還教過您別的嗎?或者他還做過一些其他與眾不同的事情嗎?」

      「利茲姐妹!」金髮騎士突然開口。

      見習修女疑惑的歪頭看向金髮騎士。

      「那邊有幾間農舍。」金髮騎士解下掛在馬鞍上的皮囊,拋給見習修女:「去裝些乾淨的水回來——裝滿。」

      「為什麼是我去?」

      見習修女原本很不服氣,但她突然想通了什麼,眨了眨眼睛,抱起皮囊、輕扯韁繩,乖乖離開小路打水去了。

      望著修女騎馬遠去的背影,馬維嘆息著搖了搖頭,然後扭頭看向金髮騎士,不滿地抗議:「齊格飛先生,就算我們是好朋友,我也要指責你——你這是『取材妨礙』!」

      「既然你已經知道她的身份,那就不要假裝不知道占她的便宜。」齊格飛——也就是西格弗德——神情肅穆地警告馬維:「更不要試圖藉此窺探皇家私密。」

      馬維仔細觀察著西格弗德的每一處細微表情,片刻之後,他雙手一攤,聳了聳肩,灑脫笑道:「那好吧!我答應你。」

      「謝謝。」西格弗德頷首致意,然後翻身下馬,讓馬兒休息。

      從鞍袋裡取出一些豆子,耐心地餵給馬兒。

      「謝什麼?」馬維也靈巧地離開馬鞍,讓乘馬暫歇。

      他笑吟吟地說:「應該是我謝謝你。能夠和你一同旅行,我的取材之旅肯定比原計劃安全百倍。你想好要去哪裡了嗎?」

      西格弗德從鞍袋取出一把豆子,耐心地餵給馬兒:「哪裡打仗就去哪裡,我要看看被陛下視為最危險的敵人的叛軍究竟是什麼樣子。」

      馬維好奇問道:「親王那裡呢?你就這樣不辭而別?」

      「我對那些密室里的政治和陰謀不感興趣。」西格弗德的回答簡明扼要:「況且我並不是親王的屬官。」

      馬維輕輕嘆氣,意味深長地說:「恐怕有人不是這樣想的……」

      西格弗德沉默不語。

      「算啦,就知道給你提建議,你也不會聽的——反正一直都是這樣。」馬維自嘲地乾笑幾聲,話鋒一轉,舔著嘴唇,饒有興趣地問:「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就這樣把陛下最寵愛的女兒拐走,你真的以為陛下查不出來?你真的不怕陛下事後的雷霆之怒嗎?」

      西格弗德依然沉默不語。

      馬維見挖不出什麼好料,略微流露出一些遺憾的情緒。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眉飛色舞地打趣道:「依我看,如果陛下真的不想讓公主離開,我們的利茲姐妹走不出帝都就要被抓回去。別擔心,說不定這是陛下故意給你一個機會呢,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聲被馬蹄踏碎,見習修女利茲——伊莉莎白公主——打水歸來。

      狐疑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齊格飛騎士和笑意盎然的馬維,利茲修女有些奇怪:「你們在聊什麼?」

      齊格飛接過水囊,冷冷回答:「沒什麼。」

      利茲修女想到了什麼,神色大為緊張,她警惕地威脅道:「我……我告訴你,你別想著送我回家!你把我送回去,我也能再跑出來,到時候你就別想再找到我!我……我可是認真的!你你你……」

      「放心,利茲姐妹。」馬維笑著行了個禮:「不會有人想要送你回家的。」

      西格弗德則突兀伸出胳膊,將手掌平攤在半空中。

      過了一會,他皺起眉頭:「要下雨了……」

      ……

      三位旅人匆忙趕往前方村莊躲雨的時候,在巍峨的遮蔭山脈的另一側,背誓者亨利三世——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正在緩步走上一座高塔。

      他沒帶任何護衛,沒帶任何侍從,甚至沒帶平日如影隨形的神官。

      樓梯黑暗又漫長,背誓者舉著火把,孤身走向塔樓頂層。

      終於走到台階的盡頭,推開黝黑的木門,眼前是一間凌亂又整齊的房間。

      凌亂是因為房間裡到處都是儀器、書籍和草稿,幾乎讓人無法落腳;

      整齊是因為房間裡的每一件儀器、每一本書籍和每一張草稿顯然都是有意擺放在固定位置,任何擅自的整理反而會妨礙使用者的拿取,並讓使用者產生嚴重的焦慮和無法抑制的憤怒。

      偌大的塔樓頂層,能看到的生活用品只有一張床、一張方桌和一個馬桶。

      方桌上,一小塊吃剩的麵包靜靜躺在一個銀盤中間,等待有人來把它收走。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房間各處長長的、或粗或細的、兩端鑲嵌著珍貴無色透鏡的奇怪儀器。

      房間角落,一個正在埋頭寫算的老頭子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來者。

      短暫辨認之後,老頭子看清了客人的容貌。但他也沒有起身迎接,只是有些茫然地搔了搔亂蓬蓬的頭髮:「原來是您來了。」

      話音剛落,房間裡擺放的蠟燭和油燈一個接一個放出光芒。

      焦黑的燭蕊冒出火苗,熄滅的燈芯復燃,原本昏暗陰沉的閣樓被照得通亮。

      背誓者將火把留在門外,走進房間:「是我,博納爾蒂老師。」

      「您來有什麼事?」老頭子困惑地問。

      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背誓者平靜地詢問:「我來問您星空的低語。」

      「哦?哦!那件事。」

      老頭子恍然大悟地站起身。他走到書架旁,顫顫巍巍地翻找片刻,取出一卷又一卷星象圖。

      他將星象圖平鋪在地板上,自言自語地說明:「紅龍的尾巴掃過獵手的矛尖,維納斯佇立在黃道中央,等待馬爾斯的到來。」

      背誓者並不看星象圖,只是注視著老頭子的眼睛,問:「正如賽里斯人的古書所說?」

      「對。」老頭子點頭:「正如賽里斯人、撒拉森人和教廷的檔案所說。」

      滴滴答答的聲音在兩人頭頂響起。

      「下雨了。」老頭子說。

      ……

      [海藍城郊]

      [納瓦雷莊園]

      凱薩琳·納瓦雷躺在床上,看著床柱上的緞帶隨風慢慢擺盪。

      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女僕輕敲房門:「凱薩琳小姐,請您到樓下用餐。」

      「我知道了。」凱薩琳翻了個身,懶洋洋地回答。

      「請您到樓下用餐。」

      「我知道了。」

      中年女僕不屈不撓:「請您到樓下用餐。」

      凱薩琳跳下床,猛地拉開房門,怒氣沖沖地大喊:「我知道了!」

      中年女僕面不改色、不卑不亢:「請您到樓下用餐。」

      「我……」凱薩琳呼吸一滯,失語片刻之後,垂頭喪氣答道:「我這就去。」

      「我等著您。」中年女僕躬腰。

      在中年女僕的「陪伴」下,凱薩琳慢吞吞地走下樓梯。

      自從她回到家中之後,納瓦雷夫人就給她派了一位新的貼身女僕。這位貼身女僕一絲不苟地執行著納瓦雷夫人的命令——一刻也不讓凱薩琳小姐離開她的視線。

      來到餐廳之後,凱薩琳沒有看到母親——餐桌旁邊只有妹妹奧莉維婭和外祖父。

      不知為什麼,從小到大凱薩琳都有些害怕外祖父。進入餐廳的凱薩琳第一時間走到外公身旁,老老實實地問好。

      奧拉老先生則像是剛剛打了個盹,耷拉著的眼皮之間露了個縫,他用模糊老花的眼睛看了凱薩琳一眼,嘟囔著點了點頭。

      凱薩琳長出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隨口問妹妹:「媽媽呢?」

      「媽媽出門了。」奧莉維婭有些奶聲奶氣地回答。

      「出門做什麼?」

      「不知道。」

      就像安娜認為凱薩琳不如自己,凱薩琳也是這樣看待妹妹的,她輕輕哼了一聲:「那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奧莉維婭故意拖著長音:「她不讓你出門。」

      凱薩琳剛要發作,突然想起外祖父還在場,她攥著叉子,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奧莉維婭則慶祝勝利般敲了敲杯子,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勢,奶聲吩咐女僕:「上餐吧,貝瑟尼小姐。」

      銀盤裝著食物送上餐桌,凱薩琳漫不經心用湯匙攪動著盤中淡紅色的液體,一口也沒動。

      納瓦雷莊園的廚師是偏僻閉塞的鐵峰郡找不到的。納瓦雷莊園使用的食材更是凱薩琳在一窮二白的M上尉家裡享受不到的。

      在鐵峰郡的日子,凱薩琳每天夢裡想的都是家裡豐盛的菜餚、精美的餐點和小客廳里的茶會時間。

      但當她真的離開討厭的帕拉圖,回到海藍的莊園,她又感覺自己對一切失去了興趣。

      她開始感到無聊,精美的銀盤、柔軟的床榻、綢緞的長裙……都很好,但是都很無聊。

      因為禁足,凱薩琳回到海藍以後還沒參加過舞會,但她並不覺得失落——成為舞會上眾人目光的焦點似乎也沒有那麼有趣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凱薩琳偶爾會驚恐地發現,她居然在懷念熱沃丹圍城戰時轟隆的炮聲、懷念騎馬飛馳在空曠原野時風拂過臉頰的觸覺、懷念和安娜一起將如山的爛帳重新整理完畢的成就感……

      「你為什麼不吃呀?」奧莉維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問:「凱薩琳?」

      「我在想……」凱薩琳用銀匙攪動著盤中的清湯,悵然若失地說:「安娜可能還在啃黑麵包呢。」

      奧莉維婭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

      在如今的納瓦雷莊園,「安娜」是一個禁忌的詞語,任何提到安娜·納瓦雷的人,都會招致納瓦雷夫人暴怒的嚴懲。

      「你你你……」奧莉維婭結結巴巴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安娜還在啃黑麵包呢!」凱薩琳衝著所有人大吼,仿佛把胸中所有的積鬱都吐出來:「而你們都當她不存在!把她當成一個死人!」

      在場所有僕人都默不作聲,奧莉維婭則尖叫著「我要去告訴媽媽!」跑出餐廳。

      只有昏昏欲睡的老奧拉先生慢慢抬起耷拉的眼皮,第一次認真地看了凱薩琳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喝湯。

      「別擔心。」老奧拉先生說。

      這時,有僕人敲門通報:「凱薩琳小姐,堂·胡安中尉前來拜訪。」

      「快請他進來!」凱薩琳高興地站起身,立刻就想離開餐桌。

      但她想起外祖父還在,於是試探著看向外祖父。

      「去吧。」老奧拉先生頭也不抬。

      凱薩琳得到許可,風一樣地奔出餐廳。

      而在納瓦雷莊園外,堂·胡安中尉抬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空,又摸了摸臉頰。

      「要下雨了。」他自言自語。

      ……

      [內海]

      [赤硫港]

      赤硫港如今已經取代海東港,成為維內塔內海艦隊的新母港。

      剛剛結束一場秘密談判的安托尼奧·塞爾維亞蒂中將走出內海艦隊旗艦[光榮號]的船艙,來到甲板。

      他做出了一個可能影響許多人命運的決定,但是這個決定究竟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只有日後才能見分曉。

      「要下雨了。」第二個走上甲板的海軍上將納雷肖說。

      ……

      [蒙塔共和國]

      [鋼堡]

      約翰·塞爾維特議員推開窗戶,從他的新辦公室所在地點向外看去,正在緊鑼密鼓重建的鋼堡南岸城區盡收眼底。

      他看了看天色。

      「要下雨了。」

      ……

      [帕拉圖共和國]

      [虹川]

      圭土城發生軍事政變的消息已經傳到虹川。

      對於政變將會產生的影響,軍政府的大員們尚未統一意見;對於如何應對政變將會產生的影響,軍政府的大員們更是各執一詞。

      來自帕拉圖-聯省邊境的軍事委員要求增兵支援,來自燼流江北岸的軍事委員卻不願削弱沿江的防禦;

      投降派開始旁敲側擊,激進的少壯派則高喊著要對聯省發起先發制人的攻勢。

      聽著會議室里「部下」們永遠不會結束的爭吵,阿爾帕德·杜堯姆將軍面無表情看向窗外。

      「要下雨了。」

      ……

      [帕拉圖共和國]

      [諸王堡]

      帕拉圖第二共和國現任議長,格羅夫·馬格努斯剛剛完成一份名單的撰寫。

      圭土城政變的消息也已經傳到諸王堡。

      得知聯省的「盟友」成功的消息,格羅夫·馬格努斯立刻開始推動早已準備好的計劃。

      他斟酌再三,從名單上劃掉一個名字。

      「這個人是個軟骨頭。」他想:「暫時不用除掉。」

      狂風吹開了窗戶,把窗簾卷到窗外。文書趕緊跑進辦公室,手忙腳亂地重新關窗。

      格羅夫·馬格努斯望著窗外面陰雲密布的天空。

      「要下雨了。」

      ……

      [聯省共和國]

      [圭土城]

      [陸軍總部禮堂]

      一場慶功會正在舉行,參加慶功會的人員大部分是校官,也有一小部分尉官。

      科尼利斯上校正在致辭:「過去二十九年,諸共和國的人們總是用諷刺的口吻說『聯省共和國不是國家擁有軍隊,而是軍隊擁有國家』。」

      科尼利斯看著台下軍官們或興奮、或渴望的眼睛,舉起酒杯:「好啊!那就讓他們真正明白聯省軍隊的力量!」

      下一刻,禮堂被歡呼聲填滿。

      歡呼引發的震動甚至傳播到禮堂地下的禁閉室。

      禁閉室里,被軟禁的巴倫支准將望著鐵窗外狹小的陰沉天空。

      「要下雨了。」

      ……

      [鐵峰郡]

      [熱沃丹]

      「借過。」理察·梅森抱著一大摞卷宗,小心翼翼地擠過坐滿學長的走廊,儘可能不踩到任何人的腳:「借過。」

      經過走廊盡頭的時候,「軍刀」塞伯啞著嗓子開口:「蒙……」

      「馬上就回來!」不等對方說完,梅森搶著回答:「您放心,馬上就回來!您渴不渴?我給您拿些喝的來?或者……」

      「不用了。」軍刀塞伯擺了擺手,深深看了梅森一眼,嘆了口氣:「你也不容易,這段時間……對不住你了。」

      聽到這句話的梅森突然感覺眼眶有些發酸,他轉頭看向窗外,笑著說:

      「要下雨了。」

      ……

      [鐵峰郡]

      [熱沃丹城郊的牧場]

      「圖林!」安德烈在山坡駐馬,扯著嗓子大吼:「圖林!你他媽死哪去啦?!」

      正在偷睡懶覺的圖林被驚醒,慌慌張張跑出樹林:「在這!在這!」

      「混帳!」安德烈大罵:「你的馬呢?」

      圖林一愣,撓了撓頭:「在林子裡,我放它去吃草了。」

      安德烈氣得揚起馬鞭,圖林嚇得一縮脖子。

      但是鞭子終究沒落下——其實圖林心裡明鏡似的,只要裝出害怕的樣子,就不會吃到切里尼中尉的鞭子。

      安德烈惡狠狠地說:「弄丟一匹馬!我就給你二十鞭子!」

      「放心吧,大人。」圖林拍著胸脯保證,討好地笑著說:「知道您寶貝這批軍馬,我伺候它們比伺候自己老娘都用心!這個冬天是挺難熬的,但咱們不還是熬過去了?一匹馬都沒死!現在都返青啦!您就別擔心啦!」

      「少廢話。」安德烈板著臉:「快把馬都攏起來,帶回馬廄去。」

      「帶回馬廄幹什麼?」圖林不解。

      「你瞎了?」安德烈一指天上:「要下雨了!要是有馬因為淋雨得病,小心我抽死你!」

      ……

      [鐵峰郡]

      [黑水鎮]

      上午剛剛檢查完黑水鎮流民農場冬小麥返青情況的巴德,正策馬朝狼鎮疾馳。

      「中尉!」隨行的安格魯突然大喊:「等等。」

      巴德勒住乘馬,挑眉,問:「怎麼了?」

      「要下雨了。」安格魯追了上來,指著天空:「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巴德搖了搖頭,揮鞭再次上路:「趕到狼鎮再說。」

      ……

      [鐵峰郡]

      [鏟子港]

      「阿爾法先生」注視著操場上站成歪歪扭扭隊列、態度散漫的「民兵」,心中滿是陰霾。

      入冬以後,熱沃丹政府騰出手來,開始在鐵峰郡內部進行拉網式的剿匪作戰——唯獨沒有向鏟子港鎮派出任何部隊。

      於是乎,四處碰壁的土匪強盜蜂擁逃進鏟子港。鏟子港鎮長順勢將他們收編為民兵,交由阿爾法先生訓練。

      在鏟子港鎮長看來,這些見過血的惡徒是再好不過的兵源。

      然而看著面前這些所謂的「好兵」,阿爾法先生卻忍不住懷疑——他們真的能對付得了熱沃丹的軍隊嗎?

      阿爾法先生望著天邊的烏雲。

      「要下雨了。」

      ……

      [鐵峰郡西北方向]

      [鏡湖上游]

      [一艘駁船船艙里的一張床上]

      「所以……」安娜好奇地問:「博爾索·達·埃斯特先生最後怎麼樣了?」

      正抱著一匣畫稿翻看的溫特斯頭也不抬地問:「誰是博爾索·達·埃斯特?」

      安娜輕輕踢了溫特斯一下:「就是白鷹。」

      溫特斯撇了撇嘴:「哦……還能怎麼樣?當然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那是怎麼樣嘛?」

      「他又不是主謀,我又證明他沒有直接參與縱火行動。只是走私的話,對於白鷹家族而言能算什麼大事?」溫特斯翻過一頁畫稿:「關一段時間就會被運作出去。他是『高貴』的白鷹,蒙塔人又不可能殺掉他。即使我不提供證詞,最多也就是給他添些麻煩罷了。」

      在說到「高貴」的時候,溫特斯刻意加重了語氣。

      「那就好。」安娜低下頭,繼續在紙上勾勒線條:「那就好。」

      溫特斯用木匣擋住臉,酸酸地說:「二十四條裙子果然管用。」

      安娜哭笑不得,她輕輕踢了溫特斯一下,後者佯裝不知,繼續沙沙地翻動畫稿。

      安娜放下炭筆和畫紙,撐起身體,爬到溫特斯的一側,拿走了溫特斯手上的木匣。

      溫特斯還想堅持一下,但是沒敢用力。

      安娜把木匣放到一邊,躺進溫特斯懷裡。

      她抱著愛人的胸膛,柔聲說:「你呀,肯定不會訂製二十四套裙子只為討我歡心。如果是你的話——你最多只會買一條裙子,然後把剩下的裙子錢換成糧食,分給挨餓的人……」

      「所以。」安娜用指尖在溫特斯的胸口畫圈:「還是你更可愛一些。」

      溫特斯抱著安娜,沒有作聲。

      「你是不是應該也說點讓我感動的話呢?」安娜打趣道。

      溫特斯輕咳了一聲:「我眼睛好像進了沙子。」

      安娜淺淺笑著,推開溫特斯,又爬回到床的另一側,她俏皮地說:「當然啦,二十四條裙子我也蠻喜歡的,至少……很浪漫。」

      話音剛落,溫特斯跳下床榻,大聲抗議:「我也不是完全不懂浪漫!」

      「哦?」安娜的眼睛笑得更彎:「是嗎?」

      氣急敗壞的溫特斯大步流星走出艙室,沒一會抱著一個大木箱回來。

      他把木箱重重放在桌上,故作不在意道:「本來是想回到鐵峰郡以後,再給你一個驚喜……不過,算了,還是現在就送給你。」

      安娜打開木箱,映入她的眼中是裝著五顏六色粉末的玻璃小瓶,每個小瓶上都貼著標籤,瓶與瓶之間還仔細地用木板和襯墊隔開,防止因為互相磕碰而破碎。

      青金石、赤鐵、石黃、空青、硃砂、貝粉……都是顏料。

      「你什麼時候買的?」安娜抬頭問溫特斯。

      「在鋼堡的時候。」溫特斯扭過頭,輕描淡寫地說:「也沒花什麼時間,就是把鋼堡市面上能買到的顏料都……」

      話還沒說完,安娜已經撲上來,吻上了他。

      這一吻很久,直到艙門外響起敲門聲。

      皮埃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閣下,我們到南岸了。」

      溫特斯和安娜閃電般分開,溫特斯飛快地整理好儀容,走到門旁,拉開艙門:「特爾敦部的人馬到了嗎?」

      「我們的斥候和特爾敦人的哨騎碰過頭了。」皮埃爾有條不紊地匯報:「他們按照您的要求,帶來了儘可能多的挽馬和馬車。但是泰赤沒有出現,是他兒子代替他來的。」

      「泰赤沒出現?」溫特斯沉吟著:「特爾敦部內部恐怕不太平。」

      「我想也是。」皮埃爾點頭。

      「船隊下錨,讓工程隊上岸,先把臨時碼頭建起來。」溫特斯思索片刻,給出命令:「挑一隊好手,我親自去見見泰赤的兒子。」

      「是。」皮埃爾抬手敬禮,轉身離開。

      溫特斯關上艙門,轉過身,安娜已經拿著外衣在等著他。

      「我……」溫特斯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去吧。」安娜幫溫特斯穿上外衣,仔細地扣好扣子,小聲說道:「你註定不會只屬於我……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溫特斯點頭,一隻靴子跨出艙門的時候,他轉身不經意地問:「對了,你在青丘給我畫的那幅獵裝畫像在哪裡?就是赫德長袍那幅……我在畫冊里沒有看到。」

      「我弄丟了。」安娜微笑著回答。

      溫特斯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大步離開。

      船艙外,衛兵放出三聲令槍,旗手揮動小旗傳遞命令。滿載軍械和人員的船隊在靠近南岸的一處開闊水面下錨。

      隨船的匠人帶著工具和器材,分乘幾艘小船上岸,著手修建一座臨時碼頭,以便卸貨。

      溫特斯也在上岸的小船上。

      泰赤的長子帶著一眾特爾敦部貴胄,正恭順地等候著他。

      「我回來了。」溫特斯心想。

      ……

      [溫特斯踏上燼流江南岸的同一時間]

      在新墾地行省首府楓石城,另一場兵變正在發生。

      本質上來說,發生在楓石城的這場兵變是「聯省四月一日政變」這塊巨石激起的回浪。

      然而它的血腥程度比起發生在圭土城的政變,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得知聯省兵變的消息以後,原本駐紮在鏡湖郡的「帕拉圖政府軍」立即動身秘密返回楓石城,對新墾地軍團總部發起突襲。

      在叛徒的協助下,政府軍不費吹灰之力便奪下新墾地軍團總部——楓葉堡的大門。

      全副武裝的政府軍士兵隨即衝進楓葉堡,對任何沒有第一時間投降的新墾地軍團軍人痛下殺手。

      楓葉堡各處白刃聲、槍炮聲,奮起反抗的新墾地軍人與殺紅眼的政府軍士兵短兵相接,慘叫與哀嚎不絕於耳。

      在楓葉堡內部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內,新墾地軍團軍團長,凱文·J·亞當斯少將正在等待有人敲響房門。

      沉悶的腳步聲穿透牆壁,從走廊傳來。

      沒有敲門,門直接被推開,一名校官昂首闊步走進辦公室——是薩內爾上校,駐紮在鏡湖郡的政府軍指揮官。

      亞當斯少將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感到奇怪。

      諸王堡政府曾派兵協助新墾地軍團抵擋特爾敦部劫掠,但是他們派來的軍隊在擊退特爾敦劫掠者之後便在鏡湖郡駐紮下來,一直沒有撤走。

      緊跟著薩內爾上校進入辦公室的人,長著一張亞當斯少將很熟悉的面孔。

      軍團行政官,克洛伊·托里爾上校——他才是讓亞當斯少將感到好奇的人,不過現在,亞當斯少將的一切疑問都得到解答了。

      「原來是你。」亞當斯釋然地說。

      不等少將發問,克洛伊上校主動說出理由,他舔了舔嘴唇,懇切地說:「將軍,新墾地軍團搖擺不定的狀態不能再繼續下去。否則戰事再起的時候,我們一定會變成夾縫裡的犧牲品。」

      「哦。」亞當斯抿了一口酒。

      「諸王堡政府是帕拉圖的合法政府。」克洛伊遲疑片刻,咬了咬牙,無奈地說:「這種分裂的狀態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我們終究要選邊站,而且要選在勝利者那邊!更何況……我們離諸王堡實在太近了,離阿爾帕德將軍又實在太遠——我們實際沒有選擇!」

      「哦。」亞當斯將軍又抿了一口酒。

      薩內爾上校瞥了一眼桌上已經只剩一半內容物的酒瓶,心中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他打斷克洛伊的話,冷冷地說:「看來……您已經對現在的狀況有很清晰的認知。」

      亞當斯不理睬薩內爾,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讓您的部下投降,我保證您光榮退役,繼續享受將軍的待遇和退休金。」薩內爾上校輕笑一聲:「您可以帶著這些年搜刮的所有財產到諸王堡去,做一個富家翁。這不是我的承諾,這是格羅夫·馬格努斯議長的承諾。」

      亞當斯沉默片刻,啞著嗓子開口:「我的部下,他們投降之後……不要殺害他們。你們已經贏了,沒有必要再殺人。」

      「請您放心。」薩內爾上校笑著說:「我們保證俘虜的生命安全,只是他們的軍人生涯可能要告一段落了。我們也會保證您的生命安全,您可以……」

      「克洛伊·托里爾。」亞當斯看也不看薩內爾一眼,目光如炬盯著克洛伊。

      克洛伊上校感覺渾身不自在:「在。」

      「你他媽就是個蠢貨!」凱文·J·亞當斯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勃然作色:「格羅夫·馬格努斯就是個叛徒!毒蛇!賣國賊!你卻渾然不知!合法政府?放你媽的屁!如果有一天格羅夫·馬格努斯贏了,帕拉圖共和國也將不復存在!」

      克洛伊上校被暴起的少將驚得倒退了半步。

      薩內爾上校擋在克洛伊面前,皺起眉頭,正對亞當斯:「將軍,您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要再自取其辱了,投降吧,趁你還可以保有尊嚴。」

      「投降?投降?!你們以為我是沒有骨頭的叛徒?讓我向出賣帕拉圖的毒蛇投降?」亞當斯哈哈大笑,神情陡然變得猙獰:

      「做夢!!!」

      話音剛落,凱文·J·亞當斯從膝蓋上拿起簧輪槍,把槍口塞進嘴裡,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咔噠。」

      機括落下,簧輪旋轉,火光一閃。

      「轟!」

      亞當斯少將的後腦被掀開一個可怕的傷口,紅色和白色的粘稠物體濺滿了他身後的牆壁。亞當斯少將的屍體向後栽倒,重重摔在地上。

      房間內的軍官們震驚、不解、面面相覷,誰也不承想到這個「首鼠兩端的騎牆將軍」會選擇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自殺。

      薩內爾上校擦掉臉上的血跡,沉默片刻,脫掉衣服蓋在亞當斯將軍已經殘缺的臉上。

      克洛伊卻如夢初醒似地撲了上去,慌張檢查少將最後的生命體徵,仿佛認為少將還能有一線活下來的希望。

      但是他很快就停下動作,因為凱文·J·亞當斯毫無疑問已經死了。

      「還算死得像個軍人。」薩內爾簡短地評價。

      聽到薩內爾的話,克洛伊上校猛地跳起來,一拳砸在前者的臉上。

      「死得像個軍人?你他媽懂什麼?」被其他軍官七手八腳拉住的克洛伊上校悲憤大吼:「亞當斯一死!新墾地軍團的每一個軍官!每一個!就都有了叛亂的理由!新墾地!要血流成河了!」

      與此同時,天空一記轟雷炸響。

      豆粒大的雨點被投向楓葉堡、投向楓石城、投向新墾地、投向帕拉圖、投向塞納斯聯盟的每一片土地。

      下雨了——不,不只是雨,是季風來了!

      帕拉圖的農民已經灑下種子,等待它讓新生命萌發;

      大洋的另一側,滿載絲綢、香料的商船即將乘著它返航。

      季風來了,它帶來了降水,帶來了生命,帶來了新的希望。

      (本卷完)

      季風之卷完結撒花!

      【感謝大家這一年來的耐心和支持,感謝你們在看這個故事,謝謝大家,謝謝,謝謝〒▽〒】

      [沒有海盜,因為海盜那邊我算了一下,應該不是季風季。不過也不會遺忘他們,他們的故事會單獨列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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