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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 第263章 鹽鐵字體大小: A+
     
      第263章 鹽鐵

      安全起見,溫特斯不應與任何敵人當面接觸。但白山郡的信使身份特殊,溫特斯不能不破例——光頭蓋薩派來一位溫特斯的直系班長,巴拉茨·尤薩斯。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學長的授銜儀式上,時光荏苒,轉眼已是三年過去。

      短暫的寒暄過後,學長直說來意:「蓋薩上校想要回他的馬。」

      「不行。」溫特斯乾脆回答。

      「你大概不知道。」學長無奈吁嘆:「我這位上校長官……也很喜歡錢。」

      「也?」一絲地域歧視的味道被溫特斯嗅到。

      「沒人不喜歡錢,所以我不是來找你白要。」學長輕描淡寫揭過,鄭重告訴溫特斯:「你手上的馬,蓋薩上校可以拿出物資交換——只要你同意。」

      「秘密協議?」溫特斯心思一動。

      「當然是秘密的。」

      「拿什麼換。」

      「你們要什麼?」學長反問。

      「你們有什麼?」溫特斯原話奉還。

      雙方無法互信,談話一時間陷入僵局。

      「行了。咱們不用繼續試探。」學長爽快地說:「我實話告訴你,白山郡不可能拿糧食、武器、彈藥這些軍資和你換馬匹。但是我們有一樣東西,你們很需要。」

      溫特斯不置可否。

      見溫特斯沒反應,學長也不打啞謎:「不是別的,是鹽。人沒有馬可以活,人不吃鹽卻會死。沒有足夠的鹽,這批馬你也養不好。

      白山郡將繼續封鎖安雅河,從正常渠道鐵峰郡不會得到任何食鹽供應。但是我們可以單獨提供鹽給你。你拿著鹽,在鐵峰郡里能當硬通貨使。」

      溫特斯驚訝詫異,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別的呢?」

      「你想要什麼別的,可以再商量。你想要錢的話,也不是不行。」

      「新墾地軍團的馬場。」溫特斯輕笑著說:「軍團還沒來找我要,倒是蓋薩上校急得不行。」

      巴拉茨學長沒有接話。

      「容我考慮一下。」溫特斯起身告辭:「您先在熱沃丹住幾天。」

      「沃辛頓少尉還活著嗎?」學長突然開口問。

      沃辛頓就是帶著一支百人隊追趕溫特斯,結果反被俘虜的白山郡軍官。

      溫特斯據實回答:「他活著,而且很好,放心吧。」

      ……

      離開巴拉茨學長所在地,溫特斯直奔他的住處——單身軍官的聯排寓所。

      在凱薩琳的驚呼中,溫特斯徑直闖入安娜的臥室。

      見面第一句話,溫特斯問:「家裡沒鹽了嗎?」

      「嗯?」小睡的安娜被吵醒,尚處於意識模糊的狀態。暈乎乎地認出床邊的人是誰之後,安娜高興地伸出雙臂:「你回來啦!」

      此刻的安娜如同還沒斷奶的小貓咪一樣可愛,比起平時的沉靜矜持反差太過強烈,任憑誰也要被激發出無限的保護欲望。

      溫特斯忍不住抱起小貓,又問一遍:「家裡真的沒鹽了嗎?」

      「我不知道呀。」安娜倚在溫特斯肩上輕輕揉著眼睛,小聲嗔怨:「你還沒說想我呢。」

      凱薩琳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羞得轉身就走。

      事情還是得找相關的人,於是溫特斯叫來軍官寓所的廚娘,直截了當地詢問:「廚房還有鹽嗎?」

      「有的,大人。」廚娘是位很健碩的婦人,木訥地回答:「還有好幾罐呢?」

      「市面上還能買到鹽嗎?」溫特斯追問:「價格又如何?」

      「還能買到,不過一直在漲價來著。」廚娘長得很壯,圓臉寬肩膀、腰身粗壯,但越說話聲音越小。

      安娜悄悄碰了碰溫特斯的靴子。

      心有靈犀一點通,溫特斯儘可能地微笑:「什麼時候開始漲的?已經漲多少?」

      「就不久前才開始漲價。」僱主的表情陡然發生變化,令廚娘有些摸不著頭腦:「具體漲多少我也不知道……我提前買了好幾罐。」

      繼續問也沒問出更多有用的,安娜打開首飾匣拿出一枚銀戒指感謝廚娘,後者喜氣洋洋地離開了。

      溫特斯的情緒低落下去。他撐著額頭,眉心又不自覺皺起:「我還是得親自上街看看才行。」

      「怎麼啦?」安娜拉住溫特斯的手。

      溫特斯便把白山郡和鹽的事情講給安娜聽。

      「沒有鹽了?我……我不知道。」安娜也很驚訝,她認真地說:「確實該上街看看,當面問問買鹽的人和賣鹽的人。」

      「我這就去。」溫特斯抓起上衣和佩劍。

      「鹽是一門很大的生意,我不了解。」送溫特斯出門的時候,安娜猶豫地提醒愛人:「但如果大家都害怕漲價斷貨而急著買鹽,商鋪里有多少鹽都會被搶空的。」

      「我知道嚴重性。別擔心,會有辦法的。」溫特斯輕輕握了握愛人的手,出門離開。

      ……

      當天稍晚一些時候,溫特斯和梅森、安德烈、莫里茨在駐屯所的會議室見面。

      巴德在外安頓流民,堂·胡安打獵未歸,[決議會]目前就剩他們四人。

      溫特斯告知同伴們白山郡方面的提議。

      「威脅咱們?」安德烈勃然大怒:「他不賣更好!冬歇的時候把軍隊召集起來,打過安雅河去!我倒要看看光頭佬有什麼本事!」

      「搶也是個辦法,先當備案記著。」溫特斯笑著說:「其實比起以鹽換馬,白山郡願意『交換』這件事本身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看樣子,新墾地軍團本身也不是鐵板一塊。估計是因為亞當斯將軍牆頭草的姿態,各郡跟他也有點離心離德。」

      莫里茨漫不經心瞥向溫特斯,卻發現溫特斯也在看著他。

      溫特斯攤開雙手,無奈向老長官解釋:「實在沒法子就只能搶……像赫德部落那樣。」

      「我只是有點好奇。」莫里茨哂笑:「別理睬我,你們說正事就好。」

      會前溫特斯先是找到老普里斯金,通過老普里斯金召集熱沃丹鹽商調研,對鹽的事情他已有大致了解:

      鐵峰郡確實不產鹽,吃鹽全靠從隔壁的白山郡買。兩郡雖然只隔著一條安雅河,但自然稟賦卻是天差地別。

      鐵峰郡僅有一些農夫們口中的「咸地」。咸地土性不好,既不能種莊稼、又不能熬鹽,最大的用處就是農閒時可以帶著牲畜過去「舐地」。

      白山郡則坐擁上等鹽井,滷水鎮產出的井鹽供應著整個新墾地行省。鹽被稱為白色黃金,白山即為白色黃金之山。

      簡要說明之後,溫特斯總結道:「白山郡那邊確實是在赤裸裸地威脅我們。」

      「不僅如此。」一直沉默的梅森學長突然出聲:「新墾地是軍管行省,食鹽也是軍管。鹽商得先給楓石城繳稅,然後才能到滷水鎮買鹽,其實就是變相抽人頭稅。」

      「不能從外面買鹽?」安德烈急著問。

      「軍團不許外面的鹽進新墾地。」梅森長長嘆息:「我以前管的勞役牧場就有很多私鹽販子,最輕判的都丟掉一隻胳膊——鹽不光是鹽,它還是軍團的錢袋子。」

      「那他媽更得打他了!」安德烈一拍桌子,瞪著眼睛看向溫特斯:「干吧!一不做二不休,把白山郡也打下來!」

      梅森又嘆了口氣:「不行。」

      「為什麼不行?」安德烈又瞪向學長。

      「沒有糧食。」梅森也攤開本子,愁雲滿面開口:「熱沃丹的倉儲大部分都交給巴德去安置流民。糧倉里剩下的儲備——根據我的計算——不足以撐到明年夏收。」

      安德烈呆呆愣住。

      梅森問安德烈:「你知道『青黃不接』是什麼意思嗎?」

      安德烈搖頭。

      「沒關係。」梅森拍了拍學弟肩膀:「過幾個月你就知道了。」

      「之前不是說維持『最低限度食物供應』能撐到明年糧食下來嗎?」溫特斯也有些訝異:「怎麼又不夠了。」

      梅森學長慢條斯理地回答:「之前勉強是夠的,再添一千三百多張嘴就不夠了。」

      溫特斯瞬間醒悟——是俘虜,沃涅郡的俘虜。

      ……

      農業的底層邏輯很簡單——有播種才有收穫。

      雖然沒有統計數據支撐,但溫特斯敢斷定大批僱工、佃農逃難已經導致新墾地的糧食總產量驟跌。

      眼下局面尚能維持,一是因為自耕農普遍還守著土地;二是因為莊園本就以種植經濟作物為主;三是因為上一季度的存糧還沒吃光。

      沿著這條路繼續走,大饑荒就在前邊不遠處等著。饑荒會進一步加劇動盪,到那時自耕農也得逃難,接下來就將是更大的饑荒……黑到看不見一絲光。

      本著「給大家找活路」的質樸想法,溫特斯想要讓流民重新回歸農業生產。

      然而瘋牛已經跑出牢籠,正在橫衝直撞、踐踏大地,哪裡是那麼簡單就能關回去的?

      撒手不管流民,溫特斯就只需要餵飽一千五多名士兵和軍屬,憑熱沃丹的倉儲綽綽有餘,但他決定干一把大的。

      所以從他決定扛起更多責任那一刻起,新政府的財政就在向著破產的終點一路狂奔。

      溫特斯不得不勒緊腰帶過日子。

      全軍上下不分等級,一律按人頭定額分配食物。配額有限,胃口再小的人也只能吃六分飽。至於流民營,那邊人均得到的糧食就更少。

      所有人都處於半飢餓狀態,流民和士兵不僅要耕地播種,還要想方設法搞吃的:挖野菜、采野果、捕魚、狩獵……

      因此堂·胡安一出去打獵就是好幾天不見人影。溫特斯也從不回家用餐,都是留在駐屯所與部下們開伙。

      唯一的好消息是溫特斯已經徹底麻木。之前一睜眼三十幾人吃喝拉撒時,他每日憂心忡忡;如今一睜眼兩萬多人吃喝拉撒,他反而沒什麼感覺了。

      按照梅森學長的估算,通過壓低消耗速度,現有倉儲應該能堅持到明年夏收。等到夏糧收穫,境況就能大大好轉。

      也只有等到新政府真正收上糧稅,這個小、貧窮但頑強的政權才算是踏入正軌。

      但是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胡安學長痛痛快快打出一場大捷,他打得很過癮,無形之中卻在糧庫底下又劃開一千多個小口子。

      俘虜也是人,而且全都是能吃能喝的成年男子。

      糧食,不夠了。

      ……

      會議室的氣氛立刻變得沉悶,連莫里茨的眉宇間都不自覺掛上愁緒。

      「都板著臉幹嘛?」溫特斯爽朗大笑:「咱們是在頂著海嘯把浪推回去。有困難很正常,沒有困難才不正常。正是因為難,收益才大!等到明年糧食收穫,現在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溫特斯使勁咧嘴笑著:「不要皺眉。我們成天沉著臉、皺著眉,讓戰士們怎麼想?他們只會更擔心。所以要笑,不能愁。」

      梅森無奈嘆了口氣,解顏而笑。

      安德烈卻是哭笑不得:「你就別笑了,你笑起來比皺眉還嚇人。」

      「話是這麼說,但缺糧的問題總得解決,還有鹽的事。」梅森正色道:「不然真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咱們就得乞討去。」

      「怎麼解決?那他媽還用說嘛?」安德烈呲牙笑著:「搶!」

      莫里茨劇烈咳嗽起來,使勁捶打著胸膛。

      「你們別拿我說得不當回事!我也是仔細考慮過的!」安德烈委屈至極:「只要肯下手搶,什麼問題都能解決。而且搶來得多快?辛辛苦苦地攢呀、攢呀……攢到最後也就兩百多匹馬。搶呢?一口氣就搶到上千匹!不比刨土種地輕鬆痛快?」

      「沒錯,說得對!」順毛捋烈馬的工作,溫特斯已經很熟練:「我這就記下來——備用方案。」

      安德烈氣呼呼地坐下了。

      梅森擺弄著羽毛筆,沉吟道:「糧食的事就兩條路可走,開源或是節流。節流是不可能啦,再節流大家都得餓死。」

      「還是能節流的。」溫特斯打定主意,下了狠心:「等秋耕結束就把沃涅郡的俘虜沙汰一遍,太老、太小、太弱的俘虜統統放走,讓新墾地軍團去頭疼吧。」

      「放回去?」安德烈瞪起眼睛:「我看不如都殺了!他們可知道咱們的內情!你現在放他們回去,明年他們就會提著武器再來打咱們!」

      「有利有弊。都殺掉,明年來的敵人就會更加拼命。還是每人發一點路費放走吧。」

      「還要發路費?」安德烈失笑。

      「放俘虜回去,對俘虜而言不一定是好事。沃涅郡照樣缺糧食,老弱病殘就算回去也可能會被餓死。」溫特斯嘆了口氣:「我建議我們舉手表決。」

      安德烈有些不耐煩:「表決?搞這麼麻煩幹什麼?你說要放,我還會反對嗎?那就放掉。」

      但溫特斯堅持要舉手表決。

      最後的結果:神秘男子B棄票,溫特斯、安德烈和梅森都同意。這件事就算定了下來。

      「至於開源。」溫特斯苦思著說:「打獵、捕魚這些事情,各軍村、農場都在做。冬天要來了,沒什麼可採集的。說來說去,還是得買糧食。」

      「從哪買?」梅森疑惑地問。

      「從自耕農手裡買。先在鐵峰郡買,再去沃涅郡買。」溫特斯輕敲桌面:「薩木金就搞得不錯。」

      溫特斯仔細講了薩木金是如何組織囚犯勞動,用產出的鞋、筐去各村莊換吃的事情。

      鐵峰郡的自耕農手上有沒有糧食?

      有!

      秋收剛過,怎麼可能沒糧食?

      舊駐屯所颳得越狠,農民藏得越厲害。沒藏好的農民都已經離家逃難,剩下自然都是手裡有糧的農民。

      溫特斯不願強征,也不想強征。過去一年裡,徵收隊與農民的「捉迷藏」已經將徵收成本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今年秋天許多自耕農甚至不再在原有的土地上耕種,而是跑到那些未登記的荒溝里開墾——他們已經被逼成驚弓之鳥。哪怕溫特斯發布公示表態不會強征糧食,農民也不信。

      不能強征,那就只能交換。農民的需要交換很多東西,他們也樂於交換。

      「鹽和鐵。」溫特斯重重地說:「農民沒法生產這兩樣東西,所以他們最想要這兩樣東西。」

      「鹽?」安德烈瞪起眼睛:「你要把馬還回去?」

      「當然不!」溫特斯哈哈大笑:「落進老子口袋裡,怎麼可能給他還回去?他做夢!拿馬換鹽就是喝毒酒解渴,他以為我走投無路,那我還非得鑿出一條路不可!」

      「那怎麼辦?」

      「沒鹽,重點就得落在鐵上。」

      「鐵峰礦?」

      「沒錯!」溫特斯看向梅森學長,目光如炬:「學長,宜早不宜遲,咱們明天就開爐冶鐵。不管能不能成,先敲出第一錘子再說!」

      「沒問題,我這就去準備。」梅森一直靜靜聽著兩位學弟對話,還是忍不住提醒:「但是鹽的事情,你想好怎麼解決了嗎?鐵峰郡終究不產鹽。」

      溫特斯語出驚人,輕鬆地說:「其實鹽的事情,我倒真的不是很擔心。找你們之前,我就已經解決了。」

      梅森、安德烈和莫里茨齊齊望向溫特斯,神情錯愕。

      「我和小獅子聊了聊。」溫特斯也不賣關子:「安德烈、學長,你們還記得冥河西岸……那些牛羊舔舐的岩鹽嗎?」

      去年打仗的時候,帕拉圖遠征軍剛過冥河,帕拉圖牧羊人便急吼吼把牧群趕到冥河西岸,就是因為西岸有岩鹽。

      溫特斯把玩著小刀,神清氣爽地說:「我找熱沃丹鹽商談話的時候,他們告訴我除了從白山郡買軍鹽,過去還有一條從赫德荒原走私岩鹽的路子。

      商隊帶著貨去荒原貿易,再馱著鹽回來。後來帕拉圖陸軍下狠手封鎖赫德諸部,這條路子也就被掐斷了。」

      多虧老普里斯金市長出力,否則鹽商絕不會告訴溫特斯這些隱秘的事情。

      「笑著說話果然有用。」溫特斯總結,使勁擠出笑容:「一定要多笑。」

      「岩鹽?」安德烈發愣:「牛羊能舔。人能吃嗎?」

      「赫德人就吃岩鹽,小獅子說的。」溫特斯理所當然地說:「赫德人能吃,咱們就能吃。鹽磚在赫德諸部還是一種『貨幣』呢。」

      安德烈長長舒一口氣,不把馬交出去他怎麼都行。

      「赤河部白給我們岩鹽?」梅森微微眯起眼睛。

      「當然不。」溫特斯嘆了口氣,無奈苦笑:「我們拿鐵換。」

      梅森的表情變得嚴肅,他低沉地問:「那不等於是在給獅子鑲鐵牙?赫德人可不和我們一條心。赫德人占據鐵峰山幾十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鐵峰礦?但小獅子和你提過一句嗎?」

      「我明白的,學長。兩杯毒酒擺在面前,一杯喝下立刻就死,另一杯喝下慢慢死。」溫特斯輕輕搖頭:「還是得喝慢性的,活著才有機會。」

      梅森也忍不住重重長嘆:「是啊,活下去才有機會。」

      「其實,老鐵匠波爾坦先生有個好辦法。」溫特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說鐵峰礦的鐵料不好、發脆,鍛兵器很難,但是鑄成鐵鍋正好。沒必要賣鋼給赫德人,賣鍋就行。」

      「赤河部能同意?」梅森啞然失笑。

      「談生意,要談。」溫特斯一攤手,笑謔道:「他們的岩鹽不賣給我們,也沒有別人買。我們都沒有鋼,又哪來的鋼給赤河部?就這玩意,愛要不要。生意做不成,那我們大不了去白山郡搶。」

      「就應該直接去搶!」安德烈一下子來了興致。

      「你和小獅子說了嗎?」梅森問溫特斯:「鍋的事情。」

      「還沒說,就說要用鐵和他換。他反正是蠻高興的。」溫特斯長嘆一聲:「說到底,還是冶出來鐵才行。要是沒有鐵,我們就真得改名叫鐵峰部,再塗個花臉,去白山郡找光頭佬打草谷了。」

      梅森也長嘆:「是啊,說到底還是要有一門支柱產業才行。」

      「沒事,別愁。」溫特斯展露笑顏:「現在不比咱們只有五六鎮子的時候強多了?沒什麼可擔心的。」

      鹽和鐵的事情都解決,應該就直接散會,但溫特斯不讓安德烈和莫里茨走,非要繼續開會不可。

      「你以前不是最討厭開會嗎?」安德烈忍不住問溫特斯。

      「再堅持堅持。」溫特斯拿出莊重的語氣:「我覺得……鹽這件事暴露出兩個問題,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什麼問題?」安德烈搶白:「問題是沒鹽?」

      「第一個問題。」溫特斯一字一句地說:「鐵峰郡目前無法在脫離外界的前提下獨立生存,很多東西都要從外面購入。新墾地軍團已經在封鎖我們,只是時間尚短,還沒能顯現出威力。」

      梅森猛地坐直身體,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本以為溫特斯是想閒聊兩句,沒想到會說起這些。安德烈也不再嚷嚷要走。甚至莫里茨都睜開眼睛,好奇聽著。

      「鐵峰郡所需求的各種物資,凡是能自行生產的,就要想辦法自行生產。凡是不能自行生產的,那就去貿易、走私、去搶。」

      「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安德烈咂嘴道:「左右不過這麼回事。」

      「第二個問題。」溫特斯輕輕拂著刀刃:「我們這個軍人政府,不知道老百姓需要什麼。鹽在漲價,可直到被敵人提醒我才發現。這說明我們的眼睛、耳朵都是堵著的。得打開才行,不然即便解決鹽的問題,還會有其他問題冒出來。」

      「怎麼打開?」梅森問。

      「我有一個粗略的想法——把熱沃丹的商人還有各鎮的農民召集起來,聽聽他們的需求。過去,領主特別荒淫無道的時候,老百姓會請願開訴苦會,我們也可以開。」溫特斯笑著說:「不過訴苦會不太好聽,就叫協商會,怎麼樣?」

      「那不就是郡議會?」

      「也不是,郡議會有權力。但我現在不想分權出去。咱們表決吧。」

      照樣,還是一票棄權,三票通過。

      「不光要聽老百姓說什麼。」溫特斯摩挲著下巴:「也得告訴老百姓我們想說的。安德烈,記得鹿角鎮的邸報嗎?」

      「馬場不就是邸報上看來的嗎?」安德烈回答。

      「我想在熱沃丹也辦一份邸報……也不一定要叫邸報,就是定期通告,貼到各村鎮去。海藍有一夥情報販子,專門賣手抄的[海藍小報],仿照著他們來搞就行。」

      溫特斯快意大笑:「不光要取得勝利,也要讓更多人得知我們的勝利。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在為他們爭取利益才行。」

      安德烈驚慌失措地擺手:「隨你便,你別讓我寫就行,隨你便。」

      「學長。」溫特斯一把握住梅森的手:「我知道,您是最靠得住的人。」

      梅森不動聲色抽出手:「舞文弄墨我也不會呀……」

      「中校?」

      莫里茨已經睡著了。

      「你們都?」溫特斯一拍桌子,氣得不行:「我去找巴德!」

      「巴德的事夠多了,又離這麼遠,哪顧得上熱沃丹。」梅森拍了拍溫特斯的肩膀:「你還是自己來吧。」

      ……

      小獅子很快得到溫特斯的開價。

      「小獅子,你哥要不要鐵鍋?」溫特斯興沖沖拉住小獅子的手:「加錢,鐵爐子也給你搞出來!」

      ……

      白山郡的巴拉茨·尤薩斯學長也很快得到溫特斯的答覆。

      溫特斯抱著一副馬鞍,悲痛欲絕地告知學長:「您說的沒錯,沒鹽,確實不好養馬。所以我忍痛下令把馬都給宰了。這副鞍子您拿回去給光……噢不是,給蓋薩上校拿去留個念想吧。」

      ……

      一天之後,在安雅河東岸焦急等待的光頭男子終於見到返回的信使。

      「我的馬怎麼樣?」蓋薩上校急不可耐地問巴拉茨:「他答不答應?」

      巴拉茨取出一副馬鞍,哭笑不得:「那小傢伙胡扯一通,就是不答應。」

      「好說好商量找他換,不答應。」蓋薩氣急敗壞:「他想逼著我動手搶嗎?」

      「那倒也不是。」巴拉茨咂了咂嘴:「那小傢伙問您有沒有別的想換的,菸草、甜菜、麻油,存貨有限、量大從優。」

      巴拉茨最後補充道:「秘密協議。」

      [感謝書友們的收藏、閱讀、訂閱、推薦票、月票、打賞和評論]

      [這一章有些冗長,抱歉。主要是理順溫特斯的下一步行動。作為倒敘慣犯,我下意識又想倒敘。但是一日一更的模式,或許還是先把事情理順更好一些]

      [溫特斯其實是在效仿屋大維和凱撒故事]

      [BC59,愷撒下令每日公布元老院及公民大會的議事記錄,用尖筆書寫在羅馬議事廳外一塊塗有石膏的白色木板上,作為公告式的官方公報。當時的名稱是ALBUM,後來被人們稱為《每日紀聞》]

      [作為政府機構的「喉舌」,《每日紀聞》的內容多為政府要事,有很強的政治性。BC6,屋大維恢復《每日紀聞》,其內容演化為帝國政事、戰爭消息、議事情況、民事和刑事案件、宗教活動等。除除刊登在羅馬的布告報以外,還抄送給各地政界要人和駐軍長官。陸陸續續刊發三百多年,直至公元330年羅馬帝國遷都君士坦丁堡為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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