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被圈養籠中十幾年的金絲雀,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盼著有朝一日離開牢籠,飛入山水間,看看如畫江山,賞賞風景無限。
蕭雅說出這話的,孫魏紫和蘇儀芳都震驚不已。
待到她們回過神來,想說點什麼。
蕭雅已經恢復成平日那副柔弱溫軟的模樣,輕聲道:「天色不早,你們都回去吧,再晚些,出宮就不便了。」
孫魏紫已經聽四公主說了兩遍天色不早,就算她想多陪人家一會兒,也擋不住人家用不着。
小牡丹只能跟蘇儀芳一起行禮告退。
兩人離去時,暮色已至。
幾個侍女恰好送了糕點甜湯過來,蕭雅就讓人送去五公主那裏。
蕭婷因為幫顏公子逃出京城之事,已經被禁足多日。
皇帝原本是說,誰也不許去看她。
但四公主蕭雅畢竟明日便要出嫁,近些天在皇帝面前很是得臉,宮裏的守衛也不敢攔她,只說了句,「侍女們就不要進去了,四公主同三公主說完話也快些出來」。
就放她進去了。
蕭雅知道他們這些做守衛的不容易,輕輕應了聲「好」。
她伸手把侍女手裏的食盒接過來,又抬眸示意侍女給他們塞些好處。
侍女們點頭照辦。
蕭雅推門入殿。
殿中只點了兩盞宮燈,光亮全聚在書案處。
蕭婷此刻,正坐在案前,提筆畫着什麼,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暖光里。
眉眼都無端地溫柔了許多。
她像是畫得入了神,連有人進來了都不曾發覺。
蕭雅邁步上前,把食盒輕輕放在桌上。
蕭婷這才抬眸看向她,有些詫異道:「你怎麼來了?」
「我想着離京之前,總要來見你一面。」蕭雅淡淡道:「就順便給你送些吃的。」
姐妹倆出生時只差了幾個月,自小為了博父皇的寵愛明爭暗鬥,這十幾年過來,嘴上「皇姐」、「皇妹」的,禮數周全,卻誰也看不上誰。
臨了臨了,蕭雅卻在蕭婷放走顏公子,被皇帝責難的時候,站出來為她求情,「父皇息怒,兒臣願替皇姐嫁陸家子。」
那天,蕭婷像被雷劈了一樣,呆愣了很久。
後來父皇下令禁她足,多日來,她也見不著蕭雅,以至於那句『你為什麼為我求情?什麼要幫我?』一直都沒機會問出口。
現在蕭雅來了。
就站在她面前。
蕭婷反而,有些問不出口了。
最後,還是蕭雅先開口問她,「你在畫什麼?」
蕭婷反應過來,想藏已然來不及,便索性拿起來給她看。
「這是秦灼?」蕭雅看清之後,美眸微亮,「這個是孫魏紫……竟然還有我?是先前在崇文館聽學的場景吧,早就知道你擅丹青,就是沒想到竟然還有為我作畫的一天。」
畫上的秦灼站着與人爭辯,蕭雅、楚夢,孫魏紫和蘇儀芳在旁圍觀,或站或立,都是一副要動口的樣子,衣裳顏色、髮髻模樣都一眼可辨,連蕭雅那不屑的白眼都抓住了精髓,神態惟妙惟肖。
蕭婷道:「是秦灼在崇文館跟趙學士爭辯的那天。」
「畫得真好。」蕭雅由衷地讚賞。
按四公主從前跟三公主的關係,稱讚什麼的都是假意,暗諷倒是比誰都厲害。
今兒破天荒的真心。
反倒把蕭婷給誇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