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這次的間諜案的偵破，您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是，有一點我還是有些不解。」許正陽一邊開車，一邊和秦濤說道。

「就知道你小子憋不住，是想要問兩個案件的關係是吧？」秦濤笑着說道。

很多人沒有問，只是在猜測，但是，許正陽和秦濤關係好了，問起這些話來，也就可以更直接一些了。

秦濤的確立了大功，他們成功破獲了一起間諜案，還是重點的國之重器工程裏面的重要負責人，這個案子相當大，很多領導都震動了，要求徹查，秦濤是功不可沒。

但是，查到現在，也沒有發現這個和秦濤被謀殺有什麼關係，那個沃漢交代了好多事情，關於秦濤被謀殺的案子，他卻始終沒有交代，按說相比泄密，這個謀殺案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至於錄影帶，是沃漢提前做好的準備，知道可能會有人來查，所以特意準備好了，實際上，他很鎮定，因為這個案子，他真的不知道。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就算是對面因為軍購案的黑幕，把秦濤當做了眼中釘，那也不會冒着暴露沃漢的風險啊！沃漢能搜集到的情報太重要了，絕對屬於對面最看重的情報人員。

所以，這應該是誤打誤撞。

那麼，秦濤當初為何又那麼肯定？

「沒錯，抓不住那些背後的人，咱們就不能掉以輕心。」許正陽說道。

「這兩個案子，或許真的沒有關係，但是，咱們破獲了這樣一個重大案件，也算是報仇了。」秦濤說道：「我也知道，相關部門加強了對我的保護，對方想要再搞謀殺，沒那麼容易，再說了，我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們或許已經放棄了。」

許正陽點頭。

幾天之後。

下諾夫哥羅德，紅色索爾莫沃造船廠。

這個城市，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名氣，但是，這座位於伏爾加河和奧卡河交匯處的城市，也是大毛最古老的城市了，1221年就正式建立，之後因為商業而繁榮起來，到了1849年建立造船廠，1862年，修了四百公里的鐵路到達莫斯科。

在1932年，這裏曾經改名叫做高爾基城，到了紅色帝國崩塌之後，才重新改回了原來的名字。

在那場轟轟烈烈的衛國戰爭之中，這裏發展起來了龐大的軍事工業，造船廠也是在那個時候發展壯大的。

至於現在嘛。

由於處於內陸地區，只有河道相通，又缺乏商業人才，這個造船廠的日子也不好過。

所以，他們對於東方來的客人，非常的重視。

「咱們112廠，歷史悠久，在1850年，咱們就製造出了國內第一艘木殼明輪蒸汽船，投入到了伏爾加河的運營之中。」廠長菜皮洛夫興奮地介紹：「在二戰時期，咱們更是生產過大批的T-34坦克，有力地支援了衛國戰爭。冷戰時期，咱們廠主要生產潛艇，尤其是877型潛艇。」

雖然紅色帝國已經消失好幾年了，不過，這些老人們還是喜歡用原來的稱呼，比如他們造船廠，112廠的編號，還是那個時代的。

人們忘不了那個時代，尤其是經過了休克療法，手裏的盧布成了廢紙之後，他們更是在內心深處開始懷念起來那個偉大的國家。

「是嗎？我聽說，877潛艇主要是在共青城造船廠和聖彼得堡造船廠製造的啊？」秦濤在一旁問道。

考察團的人數不多，只有十幾個，除了秦濤和許正陽之外，都是海軍的代表，鄭明負責帶隊，不過，兩人早就配合默契了，大傢伙只看，說話的事情，主要交給秦濤。

「是的，我們國內自用的潛艇，主要是那些造船廠來製造的，不過，所有的出口型潛艇，都是在我們這裏建造的。」菜皮洛夫說道：「在84年的時候，我們就為波蘭建造了第一艘出口的877型，當年四月，我們又開工給羅馬尼亞建造。目前在船台上的兩艘，是波蘭訂購的第二批877型潛艇，結果他們不要了。目前已經完工超過百分之八十，如果貴方需要，我們可以在三個月內完成剩餘的建造工作。」

基洛級潛艇的建造是很迅速的，當年在共青城開工第一艘的時候，八個月就建成交付部隊了，不過現在嘛…

秦濤看向了菜皮洛夫：「你們確定，三個月內能完工？」

「當然！」

「那我們在簽署合同的時候，如果不能按時完工，就需要有賠償條款了。」

「當然不行！」眼看着菜皮洛夫要中計，大毛的隊伍里，一個人開口了。

大毛武器出口總公司，格里申。

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當然要跟着過來了，此時，聽到了秦濤的這個說法，立刻就表示了反對。

這裏的潛艇製造已經停工了，所以，這裏的人並不知道他們的潛艇製造的產業鏈是不完整的，很多上游廠家都有問題，雖然就剩下了百分之二十的建造任務，但是，不用說三個月了，一年能完成都不錯！

如果要是簽署了賠償條款，那麼，到時候他們肯定會賠錢的！

「不行？格里申先生，貴方武器出口總公司，難道不是和國際接軌的嗎？在造船領域裏，都是要約定期限的，如果不能完成，那就得賠償損失。」

「當然要和國際接軌。」格里申說道：「不過，這個時間不合適，我們簽署合同，以一年為期限。」

菜皮洛夫詫異地看了格里申一眼，不知道格里申為何要提出一年這麼長的要求，不過，這對他們也沒什麼，說好了一年交付，然後三個月就完成，這不是更好嗎？

「好了，我們到了，就在前面。」菜皮洛夫指了指前面。

前面的船台，是帶棚子的！這個發現，讓秦濤都有些詫異，帶着棚子，裏面的東西就沒有日晒雨淋，估計狀態還不錯，那樣就沒法壓價了。

潛艇這種東西，涉及到了很多秘密，所以，一般的造船廠，都是在有頂棚的船台上建造的，這樣可以避免被太空中的偵查衛星發現。更講究一些的，那就直接在車間裏面建造，建造好了之後，用幾百個輪胎的大傢伙把潛艇拖出去，直接下水。

此時，船台裏面，一個個的潛艇分段，正矗立在那裏。

就像是一根粗粗的火腿腸，被切成了一段段的一樣，擺在那裏，看上去還是非常壯觀的。

潛艇的建造，和其他的船隻不同。

其他的船隻，雖然也都是分段建造的，但是，在建造的時候，可以預留出來一些口子，方便後期安裝體積巨大的動力系統等等，安裝好了再焊接起來。

而且，在舾裝階段，各種設備都可以在舾裝碼頭吊運，安裝到位，軍艦的艙門還是非常大的。

但是，潛艇呢？

普通的潛艇焊接起來之後，就剩下幾個小小的可以容納一個人進出的艙蓋而已，所以，潛艇幾乎沒有舾裝工程，潛艇內部的所有大件：發動機、電子設備、複雜的管路、蓄電池等等，都是在焊接分段之後，就安裝進去了。

比如，德國的209潛艇，就是分成了三個大段，前中后，安裝完畢之後，腦袋和屁股焊接上來，就完工了。

不過，老毛子的潛艇還有所不同，因為他們使用的是雙殼潛艇。

目前大傢伙看到的，是雙殼潛艇的內層殼體，截面是圓形的，可以看到內部有兩層甲板，各種設備似乎都已經安裝到位了，看上去滿滿當當的。

潛艇的建造是比較有趣的，如果用一個俗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螺螄殼裏做道場」。

「目前內部分段的建造都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我們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將它焊接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內殼體，然後和放到外殼體里去舾裝。」

普通的單殼潛艇，是沒有舾裝這一步的，這是雙殼潛艇才會有的特殊待遇，先焊接好雙殼艇體的下半段，然後把內殼體放進去，焊接支撐柱，把那些該安裝的設備都安裝到位，最後再把外殼的上半段焊接上。

潛艇下潛需要的壓載水箱、各種管路、水平舵之類的，都可以放在外面，尤其是那些排水量過萬噸的大型核潛艇，內外殼之間的距離動輒兩三米，就算是魚雷過來都炸不透。

「不行，這些外殼都已經生鏽了。」秦濤指著分段建造的潛艇說道。

畢竟不是在車間裏面，就算是有個頂棚，在河邊的濕氣也非常的重，幾年下來，鋼板表面果然已經有了一層鐵鏽。

「這些只是表面的情況，只要打磨一下就沒有了，我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潛艇的性能，等到建造完畢，進行下潛測試的時候，我可以跟着你們一起下去！」菜皮諾夫着急地說道。

普通的水面船隻，測試一般就算遇到了風險，也能及時地跑出來，但是，潛艇就不同了，一旦關閉了幾個艙門，內部就和外面徹底隔絕，尤其是到了水下，一旦出事，巨大的壓強之下，海水瞬間灌進來，很容易造成可怕的事故。

按照設計指標，基洛級是能下潛到三百米的深度上的，按照十米一個大氣壓的話，這就是三十個大氣壓！（關於指標，有兩個數據，任務潛航深度兩百四十米，最大潛航深度約三百米，也就是說，平時在兩百米上活動一下就算了，但是，在建成之後測試，必須要在三百米的深度上活動一下，確定潛艇的狀態。）

菜皮諾夫是很着急的，這兩艘出口型的潛艇如果能賣出去，那他們就造船廠就能獲得一筆巨額資金啊！

他算是豁出去了，哪怕自己冒風險也在所不惜。

秦濤鄭重地看向菜皮諾夫：「廠長先生，您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其實，看到它生鏽，我們也很失望，畢竟，我們也想要把它買回去。」

「你們不要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壓低價格。」就在這個時候，格里申開口了，他的目光嚴肅：「就算是它生鏽了，我們也不可能低價賤賣，廠長已經說了，到時候陪你們一起下去測試，我們有這個信心，再說了，潛艇服役之後，和海水接觸過，表面都是要生鏽的。」

生鏽可不是理由！就連美國的核潛艇，在港口被拍攝到的照片，那些掉落的消音瓦後面，都是大片的銹跡。

這沒什麼可怕的，指望它銹穿？那得多少年？

「格里申先生，請注意您的言辭。」秦濤不滿地看向格里申：「你們是乙方，我們是甲方，你們既然是出口公司，怎麼能這樣對待客戶？」

在後世，甲方那可是爸爸，乙方得跪舔才行，這格里申還以為是在紅色帝國時代呢？

「如果您再這樣出言不遜，那我們立刻就結束這次行程。」秦濤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怒色。

老虎不發威，你以為病貓呢？

菜皮洛夫的汗水嗖嗖地下來了。

其實，格里申這個傢伙不合群，那是眾所皆知的，他經常會攪黃了各種生意，原本談好的價格，他也會強硬地要求重新開始，所以，很多人都對他不滿。

但是，莫斯科卻對他很重視，因為經過了格里申的插手之後，價格就能高出不少去，類似於今天這種兩艘潛艇的軍售項目，格里申是有決定權的。

現在眼看要鬧僵了，菜皮洛夫的心中那叫一個着急。

「秦總，各位東方來的客人，請你們不要生氣，格里申先生就是這樣的性格，他不是有意為難各位。」菜皮洛夫先勸秦濤他們一行人，然後又去勸格里申。

「格里申先生，莪們這兩艘潛艇的出口，關係重大，我知道您是為了給我們爭取利益，但是，我們這個說話的態度，能不能好一點？我求您了。」

菜皮洛夫差點就要跪了。

如果真的把東方的考察團給氣走了，格里申無所謂，拍屁股回莫斯科了，他們呢？他們造船廠好幾千張嘴等著吃飯呢啊！

格里申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然也在生悶氣。

秦濤繼續開口了：「你們賣武器，我們賣產品，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我們的地位是一樣的，格里申先生，您不要總拿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來，那個強大的帝國早沒了！」

「你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

要是今天在這裏，能把格里申給氣死就好了！這樣正大光明，還不用負責，以後少個累贅。

「還有，您剛剛說，我們這樣是挑毛病，是要壓低價格，我們的價格還沒說呢吧？」秦濤又瞟向了格里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賣給羅馬尼亞的自用版本，只有6150萬美元而已，這種縮水版的純出口型潛艇，價格也就是五千萬美元左右，這兩艘破爛貨，也就是一億美元，我們像是掏不起一億美元的嗎？我們購買蘇-27，花了多少錢？您應該知道吧？這一億美元，對我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格里申只感覺到胸口一口氣憋著出不來。

一億？你倒是說得好聽，一億能買回兩艘去？沒錯，我們是賣給羅馬尼亞六千多萬美元，但是，那是什麼時候？那是84年！現在都過去十年了，價格還能和十年前的一樣？

「你們這兩艘潛艇，原本是給波蘭建造的，但是人家不要了，你們前前後後找過很多買家，就沒有人肯要，只能放在這裏生鏽。我們來這裏考察，其實也是為了我們之間的友情，想要幫助你們處理一些帝國的遺產。」秦濤說道：「但是，你們現在這種態度，讓我們很失望，居然還說我們是來壓價！」

「你們當然是在壓價了！一億美元，採購兩艘先進的柴電潛艇，這不是在壓價嗎？」

就算是菜皮洛夫拉着格里申，也已經拉不住了，格里申在那裏非常的憤怒：「不用說一億美元兩艘，就算是一億美元一艘…」

「停，你說什麼？」秦濤看向了格里申：「那個價格，你再說一遍！」

「我說一億美元一艘！」

「菜皮洛夫廠長，您聽到了嗎？」秦濤看向了菜皮洛夫。

菜皮洛夫點頭。

「大家都聽到了？」秦濤又問向了自己身邊的人。

這邊的人當然也點頭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吃點虧，畢竟，也是為了幫助我們曾經的老大哥。」秦濤說道：「一億美元一艘，我們買了！但是得負責給我們送貨上門。」

「我什麼時候說一億美元一艘了？」格里申惱火地喊了起來。

「剛剛您說的啊，大傢伙都聽到了，菜皮洛夫，您剛剛聽到了吧？」

菜皮洛夫點頭：「是的，我聽到了。」

「該死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格里申那叫一個憤怒。

「是嗎？那您是什麼意思？從五千萬一艘漲價到一億一艘，還不滿足嗎？您是想要喊出兩億一艘的價格嗎？對不起，我們不是三哥！」

「是啊，格里申先生，您既然都說了，要不就按照這個價格來？」菜皮洛夫小心翼翼地向格里申問道。

「我沒有說過，我沒有說過，我沒有說過！」格里申幾乎是咆哮起來了。

周圍的人都用詫異的目光望着他。

「既然這樣，那我們只能說遺憾了。」秦濤無奈地搖頭：「您剛剛說過的話都要反悔，沒有絲毫的誠意。反正我們海軍現在也不缺乏潛艇，我們連核潛艇都有，還怕水下實力不夠嗎？」

「格里申先生！」菜皮洛夫也着急了：「您怎麼能這樣？」

「原本，我們各個軍工企業，憑自己本事賣裝備，你們非得插一手，組成什麼武器出口總公司，要包攬武器出口，你們想要多少好處，我不管，但是，你們不能因為沒達到要求，就獅子大開口，我們這兩艘潛艇，能賣一億就不錯了。您要是把我們這筆生意給攪黃了，那我們廠里的人是不會答應的！」

這個公司成立，誰高興？當然是這些公司骨幹了，誰不高興？當然是各個軍工單位了！

他們原本自己想辦法賣武器，達成了協議之後，去莫斯科彙報，走個流程就行了，結果現在呢？全部都要由這個武器出口總公司負責。

你們負責也行，好歹幫忙賣武器，賣得越多越好，大傢伙也感激。

結果呢？每次都是獅子大開口，然後把買家給嚇走了？你們嘴裏還喊著是為了國家考慮，大話說得那麼好聽，不就是沒得到利益嗎？

「紅色帝國早亡了！不要用過去的思維來賣我們的這些半成品！」

「菜皮洛夫廠長，算了吧，您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這個格里申先生，顯然還活在過去的時代里。」秦濤說道：「我們的價格從五千萬漲到一億，已經說明了我們的誠意了，現在，我們只能說聲遺憾了。而且，我們這只是一個開始，如果這兩艘潛艇能滿足我們需求的話，後續還會有更多的訂單，我已經聽紅寶石設計局那邊說過了，他們還在設計更先進的636型潛艇，現在看來，可惜了。」

秦濤的目光望向了格里申：「真沒想到，會有這種人的存在。如果你們真的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那就應該和法國人學學，看看人家是怎麼對待客戶的。」

法國人？

法國人幹什麼了？為了賣武器，用大筆的資金賄賂相關負責人，甚至佔據採購經費的三分之一！

此時的格里申，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他是為了自己嗎？當然不是！雖然紅色帝國已經崩塌了，但是，格里申依舊還保持着那個時代軍官的一種精神，他要為國家做貢獻，他要為國家付出自己的一切！

社會很亂，各種腐敗行為時有發生，但是，格里申卻是一個正直的人，從未收取過任何的禮品，但是現在，他卻被冤枉到了這種程度。

「好，你們覺得這個價格合適，那就這個價格！」格里申咬着牙，話語中帶着憤怒，他恨不得撕碎了這個秦濤。

一億美元一艘，這價格，比秦濤出發前預估的價格低了一半！鄭明等人的心中都是無比的興奮，這下又能省不少錢了，省出來的錢，或許還真的能多採購兩艘呢，秦總說什麼636型，好像性能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