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張鳳榻上,蔓簾垂下,將陽光隔出。
形成了方寸天地。
軟紅蘿帳。
狗皇帝被壓制着,虛弱的身體陷進柔軟被褥里,身前,則是堅硬壯碩的胸膛,她的四肢被壓着。
炙熱的呼吸噴到他的耳邊。
纖細的脖頸上,大手狠狠勒著,讓他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窒息感。
但他,卻沒有怕。
因為,哪怕勃然大怒至此,蕭嬈都沒有壓着他的肚子,而這一發現,讓他心情特別複雜。
他的杏眼微微濕潤。
應該是,是被掐的吧?
他躲避的想着。
蕭嬈居高臨下,星眸燃著暗火,她道:「萬歲爺,你有什麼可指責我的?我不該報復你嗎?你昨兒來鳳棲宮是做什麼的?你沒忘了吧?」
「廢后詔書,我現在都留着呢!」
「你的愛寵們被打,你很難受嗎?她們諷刺我,嘲笑我的時候,我就不難受?你母后打你,你生氣了?你覺得自尊受挫,挨打丟臉?但是,她打的是你嗎?」
「她打的明明是我!」
「她打的是皇后!」
她低聲咆哮,寒珠凝於眼底。
蕭嬈死死壓着狗皇帝,堅硬的胸膛頂着他,按着他脖頸的大手緩緩收緊,「你問看你挨打解不解氣?」
「哈哈哈哈哈!」
「我當然解氣了,萬歲爺,我來問問你,在太後面前做皇后的滋味怎麼樣啊?」
「你覺得痛快嗎?」
她厲聲質問。
狗皇帝感覺到窒息,他的臉漸漸脹紅,胸口壓抑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他艱難道:「我,我……嬈嬈,你別說了!」
「我要說,你為什麼不讓我說?我都是皇帝了,憑什麼不能說?」
蕭嬈冷聲,「只有你的臉面值錢?只有你的尊嚴值得被尊重?那我又是什麼?薛暮凌,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是蕭家的掌珠,是你的皇后!」
「自大婚那天,我被你從正陽門抬進來,三年多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這短短的幾個時辰,你有所體會嗎?」
「你難受嗎?你痛苦嗎?你憋屈嗎?」
「我告訴你,你活該!」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一千多天!」
「你我換身,幾個時辰而已,你請了兩回太醫,幾十個宮人圍着你,安胎藥、龍珍鳳膽,你吃了個遍!」
「而我,我懷孕四月,囚禁鳳棲宮,我連口熱飯都沒有!」
「薛暮凌,我是你的髮妻,我懷着你的骨肉,我不是木頭,我也不是鐵打的,我也會疼!」
「也會絕望!」
「你想讓我死,我難道不該恨你嗎?」
她諷笑。
嗓音沙啞乾澀。
皇后笑了,卻比哭還讓狗皇帝痛苦,內疚像潮水般襲來,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蕭嬈的話,彷彿利箭一般,狠狠刺戳着他的心臟,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是啊……
他只當了幾個時辰的皇后,就受不了了,那蕭嬈呢?
一千多天。
她怎麼過的?
這是他的髮妻,懷着他的孩子,他怎麼能讓她,讓她過成那樣?
狗皇帝窒息般的喘息,太過多情的脾氣和切身感受后,他很容易體會了皇后的難過,再不能當作無事……
「我錯了,嬈嬈,你別說了,對不起~」
他喃喃,伸手抱住蕭嬈的脖頸。
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下來。
蕭嬈靜靜看他,片刻,大手緩緩上前,替他撫去淚水。
她的星眸,深邃如大海,寬闊似銀河,瞳孔寂靜悲涼。
隱隱,仿有深情。
哪怕如此,皇后都愛他?
狗皇帝怔住,莫名情緒翻湧而出。
巨大的悲傷擊中了他,他艱難探身,擁抱住她,顫抖的嘴唇抵住她的,安慰般親吻,「嬈嬈,我,我沒想過你死,從來沒有!」
「迎娶你時,我也是真心真意的,我,我……」
「我當你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