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李家人，方長這才將注意力放到被冰凍起來的胖頭魚身上。

「聽得懂人話嗎？」

方長敲了敲冰層，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仙魔位面通用人族文字，頂多是各地區有所方言差異，但歸根究底還是同出一源。

這個通用，包括這些與其融合的小世界和秘境。

只有一些異族會有自己本族的語言，但他們也會兼修人族語言，因此也就不會存在什麼語言障礙。

方長之前玩遊戲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只以為遊戲策劃偷懶。

現在了解到另一個修真大世界的真相，他心中不由浮現出一種猜測。

或許這些與仙魔位面融合的秘境，大多數就是原本依存於那個不知名大世界的秘境。

當那個修真大世界毀滅之後，在機緣巧合下在仙魔位面留下了最後的痕迹。

所以這些迷失在虛空的無數秘境，循著那個大世界留下的最後痕迹，又與仙魔位面進行融合。

換一句話說，仙魔位面很可能就是那個修真大世界的重生，甚至有可能仙魔位面本就是那個修真大世界留下的一顆種子。

否則很難解釋全世界用同一種文字，說同一種語言。

文字，本就是一個文明的承載之物。

所以在此之前，或許曾有一個極為強大的人族文明統治了整個修真大世界。

車同軌，書同文，制定屬於人族的標準。

嗯，有些扯遠了。

方長思緒拉回。

而胖頭魚努力瞪大了眼，透明的冰層中傳來他有些色厲內荏的聲音。

「本將乃是碧波龍王親封的巡河夜叉，你是哪家宗門修士？

我們碧波府與人族修士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還不趕緊放開本將，休要為你家宗門惹來大禍！」

「龍王？夜叉？」

方長眉頭一皺，

看向胖頭魚那頗為滑稽的樣子，哪裡有一點夜叉的模樣。

他心頭一動，再問道：

「你是何界水族？」

胖頭魚見方長語氣疑惑，竟不知道碧波府為何物，當即氣急敗壞道：

「你是哪裡來的野修士，竟然連碧波府都沒聽過？

聽好了，我們碧波龍王乃是上古龍族傳承，元嬰境界的龍族大修士，還不快快放了本將！」

「牛頭不對馬嘴，我問你的世界叫什麼？別拿你家大人來嚇我。」

「算了，我自己來。」

方長丹田處一滴丹元散開，他的雙眼驟然變得幽深一片，盯著胖頭魚，精神已然侵入。

金丹神通——心傀！

這麼一滴丹元，起碼十天修鍊才能補回來。

但此刻情況不明，只有神通才能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

胖頭魚只覺精神迷迷瞪瞪，思緒也好似被冰封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待到胖頭魚清醒過來，方長已經面露恍然之色。

「原來你來自天水界，一個人妖共存的世界，甚至妖族還略佔優勢。」

「與安南道融合的秘境難道不止一個？」

「因為帶著巡河小隊巡邏的時候被一個巨大漩渦吸了進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來到這裡。」

「和炎魔界不同，他們似乎沒有秘境和主位面的概念，所以對於秘境融合沒有準備。」

「還是因為這條胖頭魚地位太低？」

「喜愛人族血食修為越高越好，所以盯上了李秀秀他們。這些日子，你們已經吞吃了……數千人族！」

也就是說千竹縣倖存的人族，基本上被這一隊所謂的巡河小隊都給吃了。

或許還有別的什麼怪物出手。

但主要元兇肯定是它們。

方長臉色一厲。

「你該死！」

他一拳打出，雖然他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眼見妖食人，那是見一個殺一個。

「你不能殺我！」

感受到威脅襲來，胖頭魚大叫，不住掙扎，冰層下方不斷動蕩起來，它只被凍住了上半身，還有一小半藏在水面下。

方長動作驟然一停。

見狀，胖頭魚心有餘悸道：「本將吞吃人族是我不對，大不了就按照人妖協議，賠你們損失就是。

你若殺了本將，碧波龍王一定會震怒，到時候你們人族死的就不是幾千人，而是幾十上百萬人了。」

方長卻是冷笑道：

「就這麼一拳解決你實在太過便宜你了，你既然吃人，那我們也自然能吃妖。

我要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被一片片割下來。

我會細細品嘗。」

方長猛地往水下潛去。

不過片刻，水下就泛起大片大片的血水，胖頭魚雙眼怒瞪，布滿血絲，大吼道：

「碧波龍王會為本將報仇的！」

嘩啦呼啦！

水面泛起漣漪，而後一條足有三四米長的魚尾被方長拎了出來，新鮮的血水順著水流澆築在冰層上，染上了幾分鮮紅。

方長將魚尾巴凌空懸浮，視線與胖頭魚平齊。

而後手指一劃，法力化作利刃，颳去外層那油膩的黏液，這玩意可以視作胖頭魚的天然護盾。

十成力打在上面，起碼要被卸去一小半。

但面對方長這個以境界壓人的傢伙，那就一點用沒了。

他當著胖頭魚的面，輕車熟路地去除鱗片，手刀一劃一劃，就片片薄如蟬翼的生魚片凌空飛起，而後整整齊齊地落成一摞。

方長再手一揚，就全都收入了儲物袋中。

不多會兒，一條數米長的魚尾就只剩下一個晶瑩如玉的魚尾巴骨。

這麼一番凌遲，方長鬱悶的心情總算去了不少。

這一路走來，凡他所見之人，無一不受厄運。

千竹縣更是格外凄慘，直接被洪水淹沒，好不容易倖存下來幾人，又被胖頭魚這樣的水族妖怪所吞食。

他無力解救世人，就只好通過這種方式來釋放一些壓力。

「哥哥。」

這個時候，大概只有方帖竹才最懂方長的心情。

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像之前幾次的那樣，默默站在方長身邊。

方長揉了揉少女的頭髮，輕吐一口氣。

「沒事，大概是好日子過得太久，濫發了下善心。」

「不要讓它這麼輕易死了。」

方長留下一句話，人衝破護罩，雨水瓢潑而下，打在他的身上，冰涼至極。

但他沒有任何防備，只是順著天魔之眼傳來的悸動，朝著魔眼之種埋藏的地點尋去。

又是八顆成熟的魔眼之種，產出八顆魔種水晶。

另外還有空中大雨也無法沖刷的怨氣，天魔之眼再次飽餐一頓，產出十二顆魔種水晶。

至此，方長這一趟外出，就回收了二十四顆魔眼之種，外加五十四顆魔種水晶。

便是那什麼元嬰境界的碧波龍王來了，以這些年攢下來的魔種水晶外加新收穫的五十四顆魔種水晶，足有上百顆。

一擊送他見他祖宗應該是沒問題的。

至於在另外兩個城池埋下的十六顆魔眼之種，方位各在一邊，距離還頗為遙遠。

他暫時不打算去取走，而是先將李家人送到青牛坊市，以免耽擱久了，發生什麼意外。

待到方長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之時，他眼中的戾氣已然散去，又恢復成了以前那個溫和老實的陽光宅男。

……

這邊李父李母等人也只是淺睡一下，就猛然驚醒。

他們還沒心大到在這種情況下熟睡下去，心中一直綳著一根弦。

只是之前實在太累了，所以才眯了一會兒。

「小方老闆？」

「我不是做夢。」

李父看著飛舟散發著熒光的船艙，還有暖洋洋的空氣，不由拍了下耳光，感覺到絲絲的疼痛，這才驚喜笑了起來。

然後……

啪！

「嘶，孩他娘，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李父摸著臉抱怨。

李母感覺著手掌上的反震和疼痛，也是驚喜一笑。

聞言，她卻是振振有詞。

「不打重一點，怎麼知道不是做夢？」

李父委屈極了。

「那你打自己啊，就算要打我，也別打臉啊。」

李母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喜滋滋地要去抱小兒子，卻被李父攔住。

「折騰這麼久，小弟早累了，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行吧。」

李母站起來，和李父往飛舟外看去。

這才發現飛舟停靠在一個巨大冰層上，頭上有一層透明的護罩，擋著還沒停下的大雨。

在冰層上烤著一堆火，女兒，許姑娘，丫鬟小綠都圍在火堆邊，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柴火。

見到李父李母，正在吃烤魚片的李秀秀連忙招手道：

「爹，娘，你們快下來吃烤魚。味道可好吃了。」

她是小孩子脾氣，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之前生氣爹娘自主主張想要去尋死，但這會兒似乎已經忘了這回事。

李父李母下了飛舟，腳下冰層傳來絲絲涼意。

「小方老闆呢？」

李父接過女兒遞來的烤魚片，又遞給孩他娘，然後才在女兒的白眼中接下第二串烤魚片，咬了一口。

「嘶，真甜，這是什麼魚？」

被老夫老妻的恩愛秀了一臉，李秀秀這會兒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你想讓我先回答哪個問題？」

「先問先答。」

李父嘿嘿一笑，吃著烤魚片，頓覺隨著魚肉下肚，身體暖洋洋的，底下的冰層都不冰了。

「小方哥哥在那邊看風景，帖竹妹妹在陪著他，朱大哥還沒醒過來。」

「至於這個魚肉……」

李秀秀拍了拍屁股下的冰塊，一臉驕傲道：

「那是小方哥哥打下來的大怪魚，就是之前欺負我們的那個大水怪。

它想吃我們，我們就先吃了它。」

李父低下頭，透過透明的冰層，就看到一團巨大的黑色陰影。

「卑微的凡人，你看什麼看？！」

胖頭魚大怒。

反正橫豎都是死，它就當一條有骨氣的胖頭魚。

只可恨這裡不知是何處，居然聯繫不到水府。

否則碧波龍王一到，這可惡的人族修士，它也要一片一片吃了他的肉。

此刻，它全然忘了之前聯繫不到水府後，它以為得了自由，肆無忌憚地帶著小妖吃人時的興奮之情。

李父一個哆嗦，手中魚肉都差點嚇掉了。

「它，它會說話？」

李秀秀理所應當道：「它是妖怪，當然會說話了。爹，你別怕它，它現在翻不起浪來了。」

李父看著手裡的魚肉，一臉驚嘆道：

「那這就是妖魚的肉了，沒想到我打了一輩子獵，還能吃到妖魚肉！」

就在此時。

「吼！」

不遠處傳來動靜。

眾人轉頭看去，就見到朱貴渾身煞氣騰騰，仰天長嘯，臉上布滿條條蛛網似的黑紋，張開的嘴中有尖銳的牙齒外露，那雙粗糙的大手上，更是有寸許長的黑色指甲長出。

看起來頗為邪惡，整個人都黑化了。

「小朱他怎麼，怎麼是這個樣子！？」

李父咽了口唾沫，表情有些驚恐。

李秀秀一副見怪不怪地模樣。

「朱大哥是殭屍，當然就是這個樣子。」

「殭屍？！」

李父腦袋一懵。

一場天災過後，他的世界觀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顛覆。

片刻后。

朱貴收起變身的異狀，變回那個皮膚黝黑的普通青年。

「多謝老闆！」

他朝著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的方長躬身拜謝。

方長笑了笑，遞過去一個玉瓶。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不用謝我，這是我從魚怪身上提煉的精血，你剛剛突破，補充一下吧。」

胖頭魚身上自然不止有肉，還有血。

這一次若不是朱貴堅守，恐怕等不到他的到來。

對於他的功勞，方長也是記著的。

「多謝老闆。」

朱貴接過玉瓶，看也沒看，就是一飲而盡，濃郁的血氣在他腹中升華，臉上驟然衝上一抹血紅。

這胖頭魚身為妖獸，體型龐大，氣血雄厚，即便只是一條大尾巴的精血，幾乎就與他自身大半血氣相當。

方長走到篝火面前，隨手抓起一塊烤的半熟的魚肉吃下。

「李叔，既然你們醒了，那我們就準備出發吧。」

李父這才想起什麼，連忙問道：

「小方老闆，小虎他沒事吧？」

方長笑道：「大哥很好，只是有事耽擱了，所以才讓我來接你們。不過世界變化太大，李叔你和張嬸兩人以後還得好好適應才是。」

如果千竹縣一直是個世外桃源的話，李虎之前的想法自然沒問題，讓父母當一輩子的普通人，一世富貴。

但如今一番巨變，再隱瞞下去，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至於是個什麼變化，阿秀。」

「我在呢。-」李秀秀連忙應道。

「你哥在修真界中其實還有個名字，叫李劍純，也有人叫他霸劍真人，然後剩下的你來跟李叔張嬸他們解釋吧。」

方長站起身來，讓一群人上了飛舟。

「李劍純？霸劍真人？我哥？」

迷迷糊糊坐上飛舟的李秀秀臉色紅白變幻，開了染色坊似的。

「你這死孩子，倒是跟我們說說啊！」

倒是李父李母在一旁看著女兒傻笑不說話，急的差點就要來個當場教女了。

「哦哦。」

李秀秀這才如夢初醒，大概就類似於平凡了一輩子普通小妹突然得知自家哥哥成了超級富豪時候的樣子。

「是這樣的，我哥他，哈哈……」

李秀秀忍不住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