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哪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姜練詢問道。

「第二種吧。」段青是真的不相信東泰王朝突然之間能夠有什麼大的動作，或者說背後有什麼勢力的支持。

如果真的有什麼勢力的支持大可以直接擺開旗鼓。

沒有必要藏頭露尾的。

姜練很滿意他的分析，「你父親已經去調查了，我們等個結果吧。」

段青自然是點了點頭，沒過多久，大致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段安從外面走了過來，依舊是神色凝重。

「先生，原因我查到了。」段安說道。

隨後微微抬頭，看到了段青在這裏，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鎮守在西山鎮的將軍，去東泰王朝劫掠了一陣，燒了他們三五個城池，之後又打壓了游牧民族，搞得天怒人怨。」

「不過這還是很反常的，畢竟從來也沒有過西山鎮的守將前往東泰王朝劫掠的先例。」

「嗯。」姜練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已經印證了段青的話，如果沒有把他們逼到徹底的走投無路的地步，真的沒有必要聯合起來一同針對強大的西陵王朝。

燒了三五個城池，這是國恥。

如果沒有什麼動作的話，王室肯定是要威信大減的。

他們自己本身的實力不夠，所以這才聯合了北方的游牧民族。

這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了，不過應當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這些事情必有緣由，我猜測，上面可能是要對東泰王朝動手了，只不過找了一個理由罷了。」段安神色極為的凝重，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很多的跡象都能夠表明這一點。

他們自己先是找了個理由去東泰王朝劫掠一番，然後逼迫東泰王朝對他動兵。

因為東泰王朝是一個小國，與西陵王朝根本沒有辦法相比。

而且又處在北方邊陲，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和威脅。

哪一代的君王不喜歡開疆拓土呢，眼下就有一個極為合適的契機。

因為段安突破了金丹期！

西陵王朝之間，如今一共有兩位金丹期，另一位是一位年邁的親王。

實力雖然說也是金丹初期，但是天人五衰加身，肯定不能和年富力強的段安來相比的。

如今的西陵王朝，已經強大到可以對東泰王朝動手的地步了。

姜練和段青都是心中默默的盤算著。

如果真的對東泰王朝動手，可能事情就會向著另一種發展了。

姜練想到的是，如果他們真的打下來東泰王朝，那麼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也不是不可以呀。

這原因不就是找到了嗎？

西陵王朝不允許任何人對王室有着威脅。

一個將軍而已，隨時可以捨棄。

而，在捨棄之前，完全可以利用他們再打下東泰王朝來為王朝開疆拓土。

打的一手好算盤。

段青雖然說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卻也是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敏銳的發覺，事情可能已經不太對了。

一個王朝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去劫掠他人，怎麼可能會去直接挑釁兩個勢力，任由兩大勢力結盟。

這可能真的是要把他們一同殲滅呀！

想到這裏，段青想說些什麼，不過最終話語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都能看到的問題，帶兵打仗了數十年的父親自然也能夠看到這個問題。

「再等等看吧。」姜練這才笑着說道，「事情暫時總歸還沒有到太壞的程度。」

「對。」段安輕輕的點了點頭。

還是要等的，等一個結果。

事情暫時還沒有到最壞，

但卻已經相差不多了。

總之這一次的事情，是沒有那麼簡單的。

如果非要說出個所以然來，那麼他也不能夠說的明白。

只是隱隱的覺得有哪些地方有些不對，但卻沒有足夠的意識。

如果他都能猜到帝王心中所想，那麼帝王的權威何在？

這就是古來上意不可揣摩的原因了，帝王有着帝王自成一套的心術。

他只是一個武將，即便是再聰明，也只是懂得自己該懂的那一部分。

危機感是存在的，因為自古以來被殺的名將還少嗎？

等一個結果。

段安很快又是匆匆的離開了。

他畢竟是大將軍，邊關出了這種事情，理應他前去和帝王商議。

只不過如今還沒有得到召見，還是要等的。

邊關的形勢錯綜複雜，如果耽擱了，那麼誰也吃罪不起。

俗世王朝就是這樣的，一個王朝的興衰明滅，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最長的也不過是幾百年，幾百年下來，等級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時候了，是以在王朝中葉，守好國土便是他們一生的願景。

夜色下。

一個青年的宦官帶着段安入宮了。

至於為什麼是晚上，誰也不知道。

軍事情況緊急，商議之下，終究是出來一個結果。

回到家中，段安心中思緒繁雜，想着召集兩個副將商討事宜，卻還是按捺住了這種心情。

他獨自的來到了後院。

這裏住着很多賢人，也是他聘請過來出主意的，不過很顯然，這群人從入職到現在，幾乎沒有什麼太過高明的見解。

最終他還是來到了段青的院落前。

夜色凄然，月光如水。

有青脆的竹搖搖曳曳，隨風舞動着。

在院落之間有着一處假山，假山之下是一個石案。

周邊有着流水的聲音潺潺，似乎很空明，對着月色倒是也映襯出幾分美感。

這是一處很祥和的景象。

一個青年人坐在石凳上，寬大的袖袍拂上了石案。本身很俊美的青年，似乎又增添了一種別樣的氣質，是仙氣么？

段安不知道，他只覺得，他此生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應當不是凡人吧。

青年手中拈著青瓷色的酒杯，似乎有些醉態。

身旁的九尾白貓端坐在另一個石凳上，似乎在吞吐著月華，周身倒是泛出了一抹熒光。

「坐。」姜練隨口說道。

「王上命我明日出征東泰王朝，和想的差不多，應當確實是王朝的人做的，只是想要一個引子而已，東泰王朝是一個極為有韌性的王朝，不好打啊。」段安把自己心中的苦悶說了出來。

他不想打是有理由的。

如今東泰王朝的力量也不弱，再加上北方的游牧民族，兩者合起來幾乎是不比西陵王朝的軍隊要差多少。

姜練頓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和他們所想的也相差不多。

當今的王上，想要吞併東泰王朝，這件事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兩邦打仗，必然也是頭破血流的，至於會不會叫別人撿了便宜，那誰也不知道了。

對內，王上平衡著將軍府和眾多親王的勢力，對外想要吞併東泰王朝。

「將軍能吞併東泰王朝嗎？」姜練隨口笑的問道。

「不太容易。」段安想了想，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就是能了。」姜練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能！」段安重重的點了點頭，「如果給我足夠的兵力，並且沒有後顧之憂的話，吞沒東泰王朝也只是時間問題。」

「北方的游牧民族，根本不足為慮，先前已經準備好通商互市了，只要有所動作，他們就會安定下來，畢竟他們只是一個游牧民族，不會和你打生打死。」

「而且我西陵王朝的軍隊，也不可能長驅直入的去草原將他們覆滅。」

段安分析著當前的局勢。

他的心中倒是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先生雖然只是段府內的一介幕僚，但此刻侃侃而談，似乎沒有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裏，恍若是成為了段府之內的主心骨一般。

似乎有着先生在，段府之內的一切就不必那麼着急了。

「是啊。」姜練輕輕的點了點頭，「將軍一定能夠做到吞沒東泰王朝，然後呢？」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段安面色一變，剛要說些什麼，姜練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講。

「吞沒了東泰王朝之後，西陵王朝的實力會大增，到時將軍的地位就變得很危險了。」姜練說道。

段安安靜了下來，頓時間意識到了自己處境的變化。

如果征討東泰王朝失利的話，那幾乎已經不用什麼理由了，直接就可以把他這枚棋子拋棄。

但如果成功了的話，可能他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完全可以傾一個王朝之力，隨時再培養出一個金丹期強者。

他也就沒有什麼用了。

「那……不去？」段安顯然是在思索中無意識的隨口說出這句話的。

不去，怎麼可能呢？

王上今夜連下了五道詔書，要他明日便前往邊境出兵，不覆滅東泰王朝誓不罷休的樣子。

「將軍反了吧。」姜練隨後笑着說道。

「什麼反了？」段安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也在思索如今的對策。

但很快，段安便神色鄭重的抬頭，「先生慎言。」

說罷，他四下看了看周圍。

好在這裏是段青的院落，一直是有暗衛把守的，自然也沒有什麼泄露的地方。

「惟今之計，如果將軍不反，段家可能就保不住了。」姜練飲了一口酒，依舊是笑着說道。

「如今的王上，似乎並沒有對我段家動手的意思，先生何以見得，我段家就一定會在這場戰爭之中隕滅？」段安皺着眉頭詢問道。

「因為功高鎮主，段家三代都是名震西陵王朝的武將，如今的將軍，又在短短四十年之內突破金丹期，並且收復大面積的失地，已經是對皇權產生了威脅。」姜練隨後說道。「而且段家掌握的兵權太大了，這是想卸都卸不掉的。」

「理由我都幫你想好了，在這次戰爭之中，裏通外敵，想要將王朝陷入混亂之中，這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不知將軍是否扛得起來？」姜練仍舊笑着。

「王朝到了三代之後，就有很多的問題爆發出來，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要下重手，犧牲一兩個人的話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他們完全可以再培養一個聽話的金丹期。」

段安深深的皺着眉頭。

他回想了一下種種的跡象。

皇室以及眾多親王確實是有意疏遠段家，哪怕他再遲鈍也看出了一些跡象。

不過，他仍然是有些不願相信。

「容我考慮一下吧。」段安似乎是有些疲憊。

「沒時間考慮了，今晚如果將軍不做下決定，明日將軍一走，可就山高路遠了。」姜練依舊是緩緩提醒，「當然，將軍也可以不信我說的話。」

段安鄭重的看了一眼姜練，沉默了良久之後。

重重的向著姜練一禮，「望先生教我。」

姜練輕輕點頭，迷途知返就好。

直接反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有着足夠的資本，這些年來招賢養士，也算是底蘊不菲了，雖然這次的決定比較倉促，但既然是有了這個想法就沒有回頭路了。

把段府數百人口，寄托在先生這裏，總好過寄托在陰晴不定的王上身上。

「暫時的資本還不太夠，我們先不要去打東泰王朝，我們去打江陽王朝。」姜練湊過來說道。

段安直接被嚇了一跳，「先生莫要害我。」

江陽王朝是什麼實力？

那幾乎是相當於四個東泰王朝了。

甚至於說，僅僅是面積，都相當於一個半西陵王朝了。

實力更是周邊王朝中最強的。

尋常也都是被欺壓。

他從江陽王朝手中收復了許多失地，這也不假。

但，各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真的和他們的主力硬碰硬，可能他守城都有些守不住。

「將軍試想，打東泰王朝的話，將軍一定能打下來，只不過打了之後進退兩難，如果打江陽王朝的話，那麼將軍必然只有守城的份，而且，江陽王朝絕對不會把主力放到我們這裏。」

「因為他知道一定打不下來，並且如果主力一到，他身後的王朝必定會對他發起猛烈的攻擊。」

「這樣做的好處是，將軍如果打弱國的話，必定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但如果打強國，上面只能指望將軍，將軍自然是要什麼，王上就給什麼，到時候招兵買馬，發展壯大起來，揮師都城，自然是不用多提的。」

姜練娓娓道來，只有一旁的大白貓憐憫的看着一臉心動的段安。

完了。

忽悠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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