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氣勢在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很快，長劍出竅。

一白一黑兩道驚艷的光芒夾雜着無窮的劍氣，在一瞬間將整座擂台都點亮了。

剎那交接，也剎那分開，勝負已明。

光亮讓得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是眯了起來。

劍修的實力，想要分出高下的話，往往就看那麼一瞬間的變化。

姜練自然也是懂得，所以二人在出劍的一瞬間，便是輕輕的感嘆了一下。

無情道的實力，真是了得。

只是一劍，便將對手的所有攻勢皆是摧毀。

果然，很快，兩道光芒散去，擂台都是微微顫動了一下。

上方，兩道身影站立着，但如果細看的話，顧歡持着長劍的手在不斷的滴落着血跡。

顧歡覺得，自己還是託大了，剛剛雖然用盡全力去和無月對拼，但，卻沒有留下半點的手段防守，以至於受到了不輕的傷勢。

「我輸了。」顧歡微微拱手，感嘆了一聲，隨後依然笑着說道。「無月師弟的實力，果然是強大到了極致。」

「師兄承讓。」無月也是笑着，將骨劍收起來之後，絲毫沒有剛剛那種冷漠和高高在上，反而是出奇的溫和，甚至還帶着歉意。

姜練只覺得這種修鍊方式，會不會精神分裂？

出劍的時候是一種人格，不出劍的時候又是另一種人格。

這就是無情道么。

有情和無情相濟，等到真正練成無情道的時候，可能人就徹底的變了，無物不可殺，漠視蒼生。

這並不是沒有先例的，太上道當年作為無上道門，是怎麼沒落的？

有位太上道的無上道主，實力強橫到了沒邊，將無情道修到了極致，視眾生為螻蟻，以萬物為芻狗，但，在這之後呢？

之後因為一個凡塵女子，捨身化魔，東域諸強群起而攻之，最終惹得太上道沒落，無數年過去，都沒有恢復元氣。

強者若是墮魔，那絕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更何況是修無情道的大佬。

如今這無情道算是改良了許多，但，也都是換湯不換藥罷了。

當前無情道修為最深的，是這位無月的師尊，也就是太上道的掌教，叫程易的，實力深不可測，只是還沒有破入化神罷了。

東域是個風雨飄搖的地方，幾十年就來一次劫數，姜練都已經習慣了，這本來就是個紛亂的地方。

但是出奇的是，就是這麼多的劫難之下，還讓東域不斷的崛起，無數代都有着強者出現，無窮無盡。

甚至無論是哪個階段，東域的整體實力，在四域之中，都是排名第一的大域，甚至，哪怕是當前，也遠超其他的三域，這倒是一大奇事。

一場后。

顧歡也是拱了拱手，隨後跳下了擂台。

血跡已經被他用靈氣裹住，是以看起來沒有什麼外傷，但內傷卻很難一時半會的醫好，這邊已經不太需要他了，跟傳功長老說了一聲之後，便飛身離開了。

眾人也這個時候才知道，顧歡師兄已經受傷了，雖然看起來並不嚴重，但這還是較量之中，第一次有弟子負傷的。

不禁再一次感嘆無月的實力。

太上道的弟子，果然難纏。

「這一場，太上道的無月勝！」

兩人的對拼，就在那一瞬之間，便已經決出了勝負，眾多宗門弟子雖然沒看出多少門道來，但，卻知道，劍修的比拼，就是這個樣子的。

劍修的實力，都來自於劍上。

一劍出，便是全力。

不存在留手防禦之類，因為根本不需要。

他們對於自己的實力有着絕對的自信，劍修嘛，要帶着不滅的意志，有死無生的信念。

「這無情道，着實是有些能耐的。」袁老輕輕的感慨道，「數百年前，我也曾遇到過主修無情道的強者，他們六親不認，眼裏對於道比人都親。」

「這不是很正常么，存天理，去人慾，但卻有人走了歪路。」姜練笑道，「去的，不過是多餘的慾望罷了，剩下的，人之常情，都是天理。」

「話雖如此，但，他們是不會講道理的。」袁老感慨道。「當年的那位無情道尊，用化身去渡化神情劫，渡劫恢復記憶召回化身之後，直接殺妻證道，泯滅最後一點良知，最後如何？」

「日日夜夜忍受着心魔苦楚，終於成魔，將太上道無數載基業毀於一旦，不然的話，這位道尊倒是有機會徹底的超脫，成為化神之上的強者的。」

姜練倒是點了點頭，他倒是還贊成袁老的話。

天地間的化神劫有無數種，但，對於無情道來說，只有那麼一兩種而已，一種是七情劫，一種是六欲劫，情劫便是其中之一了。

化神道尊實力強橫，距離超脫，也只差了最後一道化神劫而已，他讓本體休眠，化身封印記憶化凡前去渡劫。

最終愛上了一位凡塵女子，女子品性質樸，孝敬公婆，兄友弟恭，二人婚後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男耕女織的時間裏，小日子倒是也算過得去。

只要夫妻和睦，幸福安定，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美滿的了。

二人雖然沒有什麼山盟海誓，但一切不言，自然是那麼去做的。

恩恩愛愛，惹得四鄰羨艷。

十年劫滿，化神道尊恢復了封印的記憶，為了無情道更為圓滿無缺，用劍將其斬殺。

之後本以為心境完美無缺，但卻像是撕開了一道口子，讓他徹底的懷疑無情大道是否應該斷情絕性。

說來容易，做來極為艱難。

無情道尊日日夜夜忍受着心魔的困擾，終於在三十年後，徹底化魔。

這蒼天不公，雖降下甘霖雨露，卻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含靈受苦，他高高在上，地也不公，雖能承載萬物，卻未嘗有絲毫的憫然，依然會有貧苦飢餓受凍病瘡。

他認為，魔雖為萬民所棄，卻自在逍遙。

如果道尊未曾殺了那位凡人愛妻的話，可能真的會成為一段佳話。

畢竟，也算的上是神仙眷侶了。

只是，事已悔過無返往，從正道高高在上，讓萬人仰望的道尊，到魔道的的巨擘，只是一念之間。

所以，無情道若是能修到高處，定然是在道義上要有分歧的，若取捨不好，可能會有災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