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欣怡看顧曦綰的眼神如果一個在舞台上賣力表演的跳樑小丑,她「格格」直笑,
「顧曦綰,你怎麼在我的房間里又是脫衣服、又是脫鞋子的,你不會是個同姓戀吧?我可不像你一樣有這種癖好哦,你快把衣服穿上,不然,我可喊人了。」
「你……」
顧曦綰面紅耳赤。
盛欣怡到現在也沒有露出一絲破綻,甚至令顧曦綰有點動搖的懷疑——也許這一次,她和秦月影都冤枉盛欣怡了。
「好吧,看樣子是我的疑心病太重,你真的撞壞了腦子。」顧曦綰沮喪的搖搖頭。
她迅速穿上衣服,轉身裝作要走。
然而,走到門前時,顧曦綰忽的停下腳步,回頭看着盛欣怡,邪惡的笑道,
「盛欣怡,你剋死了自己的父母,你的良心一定很不安吧?你晚上是不是經常做噩夢,夢到你爸媽向你索命呢?」
「你……在說什麼?!」盛欣怡的聲音明顯在顫抖,仔細去看會發現,她的手指也顫得厲害。
看着盛欣怡這副模樣,顧曦綰非但不加收斂,反而笑的更加邪惡、諷刺,
「我說,你爸媽是被你剋死的,你弟弟因為楚凌爵而死,你爸媽都希望你和楚凌爵劃清界限,但你偏對楚凌爵痴心不改,你爸媽對你失望透頂,終於,先是你媽受不了你,她和你吵了一架之後,被你氣得跳樓自殺了。
你媽因為你死後,你爸傷心欲絕,他想親手掐死你這個不孝女給他的妻子報仇,結果,你爸沒有成功掐死你,他反而在掐你的時候因為太過激動和絕望心臟病突發而死,呵呵呵呵……
盛欣怡啊,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好好看看你這個剋死自己爸媽的掃把星是什麼樣子,你就是個笑話。」
「你……
你……
你放屁!」
心中最敏感的傷口被殘忍的撕開,盛欣怡瞬間失了控,眼淚嘩的爬滿了她的臉。
她激動的站起來,用顫抖的右手指著顧曦綰的臉,歇斯底里的道,
「我媽死於一場意外,她在那場意外中摔斷了脖子,我爸是自殺的,他沒有想過掐死我,他們不是我剋死的,而是你!
顧曦綰,都是因為你!
如果你沒有搶走我的凌爵,我和季紹霆離婚後就能和凌爵在一起,我和凌爵在一起后,凌爵會把我媽接到我們身邊來和我一起照顧我媽,那樣,我媽就不會出意外,我爸也不會死……
顧曦綰,說到底,我爸媽都是被你這個狐狸精害死的,你憑什麼反咬一口誣陷我剋死了他們?
賤人!
賤人!
我咒你這個賤人不得好死!」
顧曦綰有這麼一剎那的失神。
盛欣怡的父母死得很冤,即使顧曦綰這個局外人也覺得無比惋惜,但顧曦綰心知那是一系列複雜的原因所致……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盛欣怡說這番話,顧曦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盛欣怡竟會把她爸媽的死因強加到她頭上。
這令顧曦綰不由想起了當初的顧深海、張玉蓮和顧白雪……
那時,那一家人總是惡毒的算計顧曦綰,他們算計顧曦綰的奸計不能得逞,自身得到應得的報應后,反而要一味的把自己遭報應的責任全部歸咎到顧曦綰身上,反倒好像他們才是受害者、是顧曦綰害了他們一樣。
「哦?」
顧曦綰迅速回過神來,她不屑和盛欣怡爭辯,只是橫眉豎眼,冷傲嗤笑,
「哈!
看樣子再厲害的心機婊也有頭腦發熱露出破綻的時候,盛欣怡,你果然一直在演戲!」
「……」盛欣怡有些慌了。
她忙放下手,換回從前那副如孩子般天真的樣子,慢吞吞的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剛剛已經露餡了,你再繼續演也沒有意義……」顧曦綰邊說着話邊朝盛欣怡走回去,她冷冷凝視着盛欣怡的雙眼,眸光,猶如冷血殺手,
「你難道忘了嗎?你一直在假裝患有選擇性失憶症,你醒來那天,醫生說你忘記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尤其是你爸媽已經死去的事——
可是,剛剛你氣急敗壞的時候說的那些話說明你記得很清楚,你甚至記得你爸媽的死因。
還有,你剛剛說話的樣子完全不像個小孩子……
一切都表明你根本沒有失憶,你從在醫院裏醒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演戲!」
「綰綰,我沒……」
盛欣怡想說「我沒有」,話到了嘴邊才發現自己剛剛已經暴露的太過明顯,無論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這時,顧曦綰已經走到盛欣怡面前。
對上顧曦綰寒冷的眸光,盛欣怡嚇得向後退出一步,慌亂的道,「顧曦綰,你要干什……啊——」
言語被自己的尖叫聲打斷,因為顧曦綰已經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巴掌,為我自己。」顧曦綰的聲音冷冷襲來。
盛欣怡更加慌亂,她紅如胭脂的雙唇張開了,不知想說什麼,而她還沒有發出聲音,顧曦綰的第二巴掌又向她臉上打下來。
「啪!」
這一巴掌比第一巴掌還要清脆、有力。
盛欣怡被打的癱坐在床上,臉上的劇痛和過度的震驚令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像呆了似的仰頭看着顧曦綰精美而冷傲的臉,一時間回不過神。
居高臨下看着盛欣怡被打得通紅的臉,顧曦綰眸里,唯有冷漠。
冷冷清清的道,
「這一巴掌,為楚凌爵。」
話音落下,毫不猶豫的又一巴掌朝盛欣怡臉上打去。
這一次,只聽到響亮的巴掌聲,盛欣怡居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她耳朵里嗡嗡直響,殷紅的鮮血在她鼻子裏流淌而出,她竟彷彿沒有知覺般仍怔怔看着顧曦綰,眸光獃滯、渙散……
顧曦綰啟開形如花瓣的嘴唇,漠然道,
「這一巴掌,為了我和楚凌爵的孩子。」
落下這話,便在盛欣怡臉上抽離目光,高傲的轉身而去。
到了現在,一切都已明了。
從頭到尾,一直都是盛欣怡在搞鬼。
顧曦綰不得不承認,盛欣怡這一步走得的確高明。
在盛欣怡的父母死前的那段日子裏,楚凌爵對盛欣怡變得越來越不在乎,楚凌爵甚至總是為了顧曦綰去傷害盛欣怡……
盛欣怡很清楚,再那樣下去,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得到楚凌爵了,所以,她乾脆假裝失憶,假裝心智失常的像個小孩子……因為,如果心智退化得像個小孩子,盛欣怡也就可以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管不顧的時刻纏着楚凌爵了……
而顧曦綰相信,盛欣怡的父母死去的那一天,盛欣怡是真的想撞牆自殺的。
那時的盛欣怡真的傷心欲絕、覺得自己生無可戀了。
何況,那天,盛欣怡真的撞得很重。
所以,過去,顧曦綰從來沒有懷疑過盛欣怡假裝失憶。
然而,這結果……
呵!
盛欣怡啊!
她果然心機似海!
……
「顧小姐,我剛剛好像聽到房間里傳來盛小姐的叫聲,她沒事吧?」
顧曦綰剛從盛欣怡的卧室里走出來,那名負責照顧盛欣怡的特護就迎上來緊張的問。
「她……有事。」
顧曦綰冷靜如常,雲淡風輕,
「她的臉受傷了,她的鼻子現在正在流血。」
「這……天吶!」
那特護忙衝進盛欣怡的卧室去看盛欣怡了。
顧曦綰環顧四周,她來時,還有一個傭人在,此刻,偌大的客廳里只有她一個人,也不知那傭人去叫楚凌爵沒有,更不知道現在的楚凌爵是不是已經皈依佛門,會不會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
顧曦綰決定先去院子裏走走。
她剛來到院子裏,一輛紅色保時捷就快速朝她駛來。
片刻后,車子停下,秦月影推開車駕駛座的門就迫不及待的問,
「幾分鐘前,傭人給我打電話說你來了,我猜你一定是你因為昨晚聽了我的話,來找盛欣怡了,結果怎麼樣?」
顧曦綰聳聳肩,
「一開始,她死不承認,後來,我用了一個不太光彩的手段,結果……
是啊,你的懷疑沒有錯,她的確沒有失憶,她一直在演戲。」
縱然早就對盛欣怡有疑心,聽顧曦綰如此篤定的說出結果,秦月影還是驚得目瞪口呆。
緩和了片刻,才搖了搖頭,嘆道,
「我跟隨夜帝已有許多年,所以,我和盛欣怡許多年前就認識,那時的她真的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兒,我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從你嫁給夜帝后,她在漸漸改變……
唉!
誰能想到,她會變成現在這種人。」
顧曦綰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至今日,她對自己與盛欣怡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在她腦海里仍記憶猶新,那時,她對盛欣怡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後來,顧曦綰也感覺盛欣怡在漸漸改變,彷彿有一股子黑暗力量將盛欣怡那顆原本善良的心一步步的吞噬、取代、拉入深淵……
顧曦綰知道,人都會改變。
有些壞人會改邪歸正;有些好人會變成壞人。
顧曦綰不明白,令一個好人變成壞人的究竟是她黑暗的經歷,還是因為她本性中本來就有黑暗的一面,只是,過去她黑暗的一面沒有顯現……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把盛欣怡假裝失憶的事告訴夜帝嗎?」秦月影的聲音再次響起。
顧曦綰搖了搖頭。
秦月影眸里流露出一絲不解,
「為什麼?我想,夜帝會相信你的。」
「我知道。」
顧曦綰釋懷的笑笑。
她放眼看着前方那片空地,過去,這個院子裏被綠化帶覆蓋,現在,大部分綠化帶都已被除去,遍地種滿了百合。
八天前,顧曦綰離開時,園丁曾告訴過顧曦綰,因為顧曦綰對楚凌爵說過她喜歡百合花,所以,楚凌爵就讓園丁們在院子裏種滿百合,來年花開時,這院子裏就遍地皆是顧曦綰喜歡的百合花了……
顧曦綰看着這片院子失神片刻,才繼續道,
「正是因為楚凌爵相信我,我才不能告訴他。
影子姐,你知道嗎?盛欣怡假裝失憶前,我總是一旦懷疑盛欣怡就對楚凌爵說,而我說什麼,楚凌爵就信什麼,所以,他為了去調查盛欣怡,帶盛欣怡去醫院做孕檢……
可是,盛家對楚凌爵和他的母親有救命之恩,盛欣怡是他最虧欠的人,他為了我去傷害盛欣怡的時候,他的心裏一定承受着莫大的自責。
我以後不會再那麼自私了,今後,我不會在沒有掌握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對楚凌爵說盛欣怡的任何壞話,但我絕不讓盛欣怡得逞,我一定會找到證據,到那時,我也會毫不留情的向楚凌爵揭穿她。」
秦月影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顧曦綰的臉,表情耐人尋味。
顧曦綰被秦月影盯得有些發慌,尷尬的道,
「你看什麼?」
「看你啊。」
秦月影淺笑,
「那天,我去楚凌霄的海邊別墅找你,你對我說了一番令我印象深刻的話,讓我覺得你是個噁心的心機婊;
可是,好奇怪,我今天為什麼感覺我以前其實沒有看錯你,你那天對我說那番話都是假話呢?」
「這……」顧曦綰的臉上登時像被人放了把火。
她那天對秦月影說那番話時,說得那麼嚴肅,她以為自己能騙過秦月影的,然而,秦月影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了破綻。
這時,秦月影拍拍顧曦綰的肩膀,笑道,
「你不用解釋,我現在全明白了,你說那些話,是想讓我轉告夜帝,好讓他對你死心。
不過,綰綰,你記住,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不要再像那天一樣黑你自己,我們是朋友,你只要坦誠告訴我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我一定會幫你的。」
顧曦綰心裏溫暖而感動,輕應了聲,
「嗯。」
「好了,我就不做你和夜帝之間的電燈泡了,你們聊。」秦月影暗示的對顧曦綰眨眨眼,同時,抬指朝顧曦綰身後一點。
顧曦綰回眸望去,緊接着就看見楚凌爵正朝她走來。
此景此景之下看見楚凌爵,顧曦綰心如鹿撞。
只是,下一秒,看清楚凌爵那沒有了一根頭髮、閃亮的彷彿會發光的光頭……
天吶!
楚凌爵真的變成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