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輕笑着,很自然地將她的胳膊拿開:
「有點紅了,還好沒出血。」
李曉芸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上面還殘留着男人手掌滾燙的溫度。
她淡淡地點點頭,先扯著尹雨童離開,內心有些莫名其妙,這人忒自來熟了吧?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升起多少反感。
「唉,師父,」尹雨童被拽著略微踉蹌,不過她忍不住回了兩次頭,「我怎麼覺得他眼熟呢?」
「如此樣貌出色的人,我不該沒有印象啊!」
是啊,剛才的男子就是樣貌普遍出眾的世家子弟中,都十分惹人眼,是那種在千百萬人群里,也能一眼攥住人目光的。
李曉芸輕笑着說:「你問我,我去問誰?」
尹雨童嘿嘿笑笑,將這事拋擲腦後,繼續興奮地往溫家的酒店奔去。
倒是落後他們幾步的人,見到男子,都笑着上前打招呼,「九黎哥,難得啊,大忙人能抽空來咱們這視察。」
「嘁,你說這話悶良心不?九黎哥何時到咱這裏視察過?他肯定是為了見救命恩人的。」
「不巧,曉芸妹子剛被雨童那丫頭拉着出去瞧熱鬧。九黎哥要是不忙的話,咱們也去看看?」
裴九黎挑眉不解地問道:「什麼熱鬧?」
那三個人笑着簇擁着他往外走,還向忙於家族事業、很少八卦的小萌新科普了溫明坤的風流史。
「原來男人風流些沒什麼,平時一起吃飯玩鬧,我們與他關係相處得還不錯,反正又不涉及太多金錢利益的。」
「可誰知道,這丫的管不住自己身上幾兩肉,自從有了女人後,人膨脹起來了,真當自己是溫家正統。」
「九黎哥是沒見到,他帶着女人來我們安保科,找曉芸妹子的難看!」
「明明是他那女人品行不好,溫家后廚的經理,怕這女人使壞或者影響大家的心情,將人辭退。」
「畢竟一個可有可無的臨時工,換個事情少、吃苦耐勞的不好嗎?」
「結果溫明坤非得說是曉芸妹子上班第一天濫用職權、公報私仇……」
「他是被糊了眼睛吧,基本的判斷沒有,不敢對溫家那群老頭髮火使脾氣,卻沖一個小丫頭髮狠!」
提起這個,他們心裏還有氣呢。
裴九黎眸子裏泛著冷意:
「青龍十幫能夠延續百年,還渡過了艱難轉換期,靠得不僅僅是人脈和財力,
還有諸多民眾基礎。」
「他這種行為,不光是在敗壞溫家的形象,也在拉低我們其他家族的形象。」
其他人使勁地點頭,「就最近,他同意溫家安排的相親,又遲遲定不下來聯姻對象,已經成為圈子裏的笑話了。」
「偏偏他還以為自己多高明,將人耍得團團轉。」
裴九黎目光從前面的女人身上劃過,「聽說溫家已經聯繫好代孕的事情?」
幾個人又是唏噓地點頭,「溫家老大也是個可憐人,出生后就住在醫院裏,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現在又淪為生育工具。」
「估計等孩子確認健康后,他也失去了價值。」
這時候他們都慶幸自己不是嫡長子,身上擔起來的責任、風險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他們如今這樣混日子也挺好的。
沒多大會兒他們一行人就到了酒店。
這會兒正是吃飯的點,大廳里幾乎坐滿了人,空着的位置也是被人預定了。
不過二樓還有半開式的包間,方便眾人欣賞鋼琴彈奏。
他們挑選了個視野不錯的位置,正好能將靠窗戶一排收斂入目,據說這是溫明坤相親最愛。
「給大家介紹下,這位是咱們裴家的現任家主,也是曉芸妹子從大火中冒死救出來的小可憐。」
昌俊文笑着給雙方互相介紹著。
「九黎哥,這是尹家那搗蛋丫頭尹雨童。這位就是你惦記許久、一直沒面對面道謝的李曉芸同志!」
姜九黎十分鄭重地沖李曉芸鞠躬,「李曉芸同志,很抱歉我沒能在出院的第二天,上門表達我對你救命之恩的感激。」
李曉芸笑着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裴爺爺已經感謝過了。」
尹雨童忍不住哈哈笑出來:「哎呀師父,九黎哥你們不要感謝來感謝去了,太官方了。我們以後相處的時間很長,感謝的話不如變成實際行動啊。」
「比如,」她眸子在倆人身上來迴轉動,「比如九黎哥來個以身相許?」
其他幾個男人都愣住了,也跟着她的話,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李曉芸剛來的時候,雖然五官漂亮精緻,可她又瘦又小,實在讓人很難將她擺放到女人的位置上去,頂多跟尹雨童般,當成了妹子對待。
可是兩個月營養跟得上、心情好加上李曉芸有針對性的訓練,以及任務者的福利。
她硬生生長了點個子,身上的肉勻稱,整個人變化很大,就像是一朵花骨朵,在不經意間已經綻放開最妍麗的模樣!
所以,他們呆怔住了,所以他們身邊明晃晃立着個絕世美女,而他們卻視而不見,讓外面的人叼走?
李曉芸忍不住瞪了尹雨童一眼,這孩子怎麼想的?
裴九黎可是裴家的家主,難道他的妻子不該是其他世家女?怎麼可能會是她這種沒有背景的人?
不過裴九黎輕笑着說:「我倒是想,得需要李曉芸同志的批准。」
這人瞧著一本正經,怎麼也跟小丫頭般鬧上了?
李曉芸抿唇笑:「您就甭跟着這丫頭打趣我了。」
話是這麼說,但是入座的時候,裴九黎確實跟她對着坐的,一不經意間抬頭或者扭臉,倆人都能眼神對上。
男人眼睛深邃卻帶着灼人的溫度,李曉芸輕易不敢與他對視。
她跟尹雨童就趴在玻璃上向下探頭。
因着窗戶上掛着百葉窗,她們能夠通過縫隙看到下面的情景,可下面的人卻不能窺探她們。
等了約莫十分鐘,樓下一個可疑人影都沒有,就連身為大堂副經理的季佳恩都不在。
包廂里的眾人坐着喝茶吃點心,無端有些尷尬,他們看八卦看了個寂寞……
尹雨童不停地跟李曉芸碎碎念,「吃飯的點都快過去了,咋一個人都還沒來呢?」
「我的情報不可能出錯的……」
說着呢,突然包丁偉來了句:「景家老么來了!」
大傢伙紛紛往樓下看去,果然一個穿着白色T恤、黑色鉚釘皮夾克馬甲、喇叭褲子,梳着一頭小辮的姑娘風風火火地趕來。
到了大廳,那姑娘巡視了一眼,招來個服務員,「你家老闆呢?」
最近老闆相親都能排個日程表了,服務員當然明白眼前這位的身份,而且所有人也被溫家的人敲打過,要全力促成每一場相親。
是以,他笑着引人到空着靠窗的座位上,解釋道:
「您好女士,我們家老闆馬上到。」
「剛才酒店出了點小狀況,老闆去解決了,特意吩咐我們先給您上點水果和點心。」
「您如果餓了的話,也可以先點餐……」
服務員將菜單雙手奉上。
景家老么景宜書將菜單接過來,扔到桌子上,抱着胸嗤笑道:「行了,你也不用在我跟前演了。他沒來是不是?」
「你們溫家就是這麼對待景家的?」
「或者說是你們溫家將其他家族的人,都當成溫家妃子的搖籃了?」
「難怪上天看不慣溫家,安排你們的嫡子是個病秧子,讓一個旁支沒眼力見的人上位。」
「人吶要惜福,不喜歡聽從溫家的安排,就別在一把手的位置上獃著。既然食人俸祿,替人辦事不是應該的?」
「他不滿意這場相親直說,非要將景家和其他家族的臉面各地上摩擦,來顯擺他的清高?」
「對了,他不在,他的小情人在吧?把她給我喊過來伺候着,身為酒店員工之一,這點要求對她來說不難吧?」
因着景宜書是對着服務員說的,李曉芸從她唇瓣的張合中,能將信息拼湊大半。
尹雨童卻不能,急得抓耳撓腮,「我去上個廁所,」丟下這一句就跑了。
李曉芸挑眉輕笑,自己這個小徒弟還得磨練下。
景宜書都將景家和其他家族搬出來,還放到了溫家的對立面,服務員不敢遲疑,連忙去喊來季佳恩。
季佳恩一聽這事,頭皮發麻,卻不得不為了自己的飯碗,也為了自己男人的前程,往大廳走。
不過她經過辦公室的時候,給溫明坤去了個電話,語氣略微着急,擺明自己為了他而委屈頂上的事情。
如此深明大義、一心為自己的女人,溫明坤在欣慰、感動的同時,不免對景家和溫家的怨恨更添了一筆。
他立馬錶示自己會在五分鐘之內抵達。
季佳恩唇角勾笑地掛上電話,低頭看了下表,深吸口氣慢悠悠地繼續往大廳而去。
景宜書看着走上前的女人,挑着眉上下打量著,忍不住冷笑:「我還以為溫明坤那混賬東西眼光有多好,十個家族的姑娘都被他挑揀大半,結果就看上你這個心機女表?」
「模樣長得不怎麼樣嘛,也不知道他瞧上了你哪裏。」
「你們溫家難怪是三星級酒店,與裴家五星級沒得比。你這是為我服務呢,還是哭喪呢,連個笑臉都沒有?」
季佳恩雙手放在腹前,臉上是標準化的笑容,語氣也十分誠懇與恭敬:「女士您好,請問您需要我提供什麼樣的服務?」
景宜書呵呵兩聲:「這會兒木吶地跟機械人般,我實在不能想像你在床上,是不是也如此公事公辦?」
「那溫明坤被你迷得五迷三道,肯定是沒多少見識,陷入第一個女人的溫柔鄉,就爬不出來了。」
「如果他與其他女人發生了關係,又是身懷技能的,你說他還記得你是誰嗎?」
季佳恩緊緊用手指摳著肚子,這種被人當成工具的侮辱,是她不能夠忍受的。
她雖然出身貧寒,但是她的清高和驕傲絲毫不比別人的少。
這段時間為了能夠更好地升任副經理,她黑天白夜地都在努力學習,就是吃飯的功夫都要啃首古詩詞的。
季佳恩希望有一天,別人說她工作能力出眾,而不是因為模樣好找了個實力男友。
她不卑不亢地笑着說:「女士您好,我們酒店是提供飲食服務的,並不能很好地排解您個人生活上的煩惱。」
「不然您試試八二年的菲伊,這款酒是所有葡萄酒里最特別的,有人說品道了自己的人生,也在裏面尋到了答案、釋然了……」
景宜書挑眉笑:
「呦,你這是向為難自己的人推銷最貴的酒,激將法是吧?我如你所願點了酒,也是溫明坤那小子付賬。」
「可是不管如何,這業績都算在你頭上,是吧?」
「小算盤打得不錯嘛!」
「行,將你們酒店最貴的酒都拿出來,本姑娘心情不好,要請所有人喝酒。」
「這點飯錢,你們老闆應該出得起吧?畢竟三星級酒店也十多層呢,溫家家大業大的,不在乎這三瓜兩棗吧?」
季佳恩緊抿著唇瓣。
餐飲業拋出各種成本,利潤勉強能占銷售額的一半。
酒店最大的利潤在酒水上面,越是貴的酒,那利潤越是豐厚。
拿着自家的酒水請客,誰腦袋發熱了揮金如土呢?
「女士,紅酒的飲用多有講究,不管是餐品的搭配、人的口味、心態等等,不一樣的情況選擇不一樣的酒品。」
「您看這樣好不好,咱們國人尤其是大廳里的百姓們,對紅酒不見得喜歡,不如給他們換成汽水?」
季佳恩耐心地笑着提議道。
景宜書嘖嘖搖著頭,又上下鄙夷地打量着她:「你當這裏是路邊攤,大傢伙來這裏吃飯還配不上喝你們家的紅酒?」
「用汽水打發別人,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你家老闆,又或者瞧不起在座的各位?」
景宜書咄咄逼人,而周圍的人悄悄地瞧熱鬧,這會兒也跟着不滿地說:「沒想到溫家是看人下菜碟啊,我們這種寒酸的人哪怕進入酒店,也是不配喝紅酒的……」
「我們只能喝塊八毛的汽水……」
季佳恩渾身僵直,連忙擺手急切地向大家道歉:「對不起,我表達的意思可能有誤。在我看來酒水其實沒有貴賤之分。」
「只有合不合自己的口感和喜愛,咱們國家生產的汽水,男女老少都喜歡,這才是真正符合人心意的實惠啊。」
眾人卻不買賬,「是,我們是喜歡汽水,但是我們沒有見識,好不容易有機會見識到紅酒,卻被你剝奪了。」
「不願意、嫌貴直說,別拿着我們的喜愛說事……」
「小氣吧啦的,還溫家三星級酒店呢,要不是我們沒有錢,早就去裴家的五星級酒店了……」
眾人的發問讓季佳恩招架不住。
不知道為何事情發展成這樣,不等她掐著時間來一段屬於自己的表演,溫明坤就已經趕到了。
而服務員像是見到了救星般,連忙上前,將事情的原委給詳細說了一遍。
溫明坤額頭上青筋直跳,這景家老么的壞名聲果然不一般,挑事的功夫她真是一流,輕飄飄幾句話,就將溫家架在火上烘烤,還是跟食客們放在了對立面。
不過,往常八面玲瓏的季佳恩怎麼就被人牽着鼻子走了呢?
如果她沒有反抗,而是每桌都上一瓶普通紅酒,也沒這麼多事情了。
他趕忙上前笑着安撫道:「不好意思各位尊敬的顧客朋友們,我們這副經理剛上任,業務不太熟練,希望大家海涵。」
「這樣好了,作為賠禮,我們每張桌子都走七折的優惠,再上一瓶紅酒給大家助助興。」
「說真的,溫家酒店看着門面很大,但是咱們也都是做餐飲服務的,一分錢一毛錢地賺,沒有大傢伙想像得利潤豐厚。」
「紅酒價格相差很大,有的一瓶可能兩三位數,甚至四五位數。這樣的咱們肯定請不起,但是普通、口感不錯適合大家的紅酒,還是能為了感謝大家對溫家的支持,特殊贈禮。」
「請大家慢用……」
人家都主動擺明了,大傢伙也不好抓着不放,都紛紛笑着點頭道謝。
景宜書挑眉看着溫明坤,不得不說溫家這個旁支長得真好,嘴巴還甜,玩弄人心的本事確實厲害,三兩句就讓眾人平息了怒火。
她笑着站起來,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溫明坤是吧,我是景家老么景宜書!」
「這次你相親的對象。」
溫明坤輕笑着與她的指尖微微碰觸下,便請她重新坐下,悄悄給季佳恩打了個手勢,讓人抓緊離開。
季佳恩見景宜書的目光像是惡狼看到了野兔般,幾乎餓得發紅。
她緊抿下唇瓣,內心酸澀地緩緩挪步,爭取不驚動景宜書。
可是景宜書這次相親就是為了找茬、替好友找回場子,順道嘗嘗這溫家旁支的滋味。
單單從男色方面考慮,溫明坤完全滿足了她的所有喜好呢。
不過,她餘光里也沒忽略情敵,「呦,副經理,您這是要去哪裏忙?」
「難道我一個景家老么的身份,不值當讓你親自招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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