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她身下下來,扯開身上的警服,抱著她哭道:「那我也不要做姚家的大少爺,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嫌棄我、嫌棄你自己?」
她偏過頭去不說話,還是哭。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糖糖不肯吃飯,我就讓醫生來給她輸液,昂貴的營養液,一瓶瓶輸入她體內,可她還是迅速的消瘦下去——那顆飽滿的糖果,是要在我手心被融化了嗎?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我不得不做出一個決定,我要放她走,終究,我還是不夠狠,不能看她死在我懷裡!
但在我放她走之前,她先不見了。我正要斥責下人,父親卻出現在了我面前。
他挺拔的身子轉向我,淡淡的問道:「你想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樣被你逼上絕路嗎?」
我愣住了,身上的怒火慢慢熄滅。父親拍著我的肩膀嘆息著,他什麼都把我教的很好,就是沒有好好教過我怎樣愛護自己的女人,他以為他對母親的好已經足夠給了我示範,卻沒有讓我學到精髓。
父親走之前交待我,好好去看看糖糖現在所過的生活,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看清楚。
我很是震驚,父親所說的其實是我一直以來想要做,卻不敢做的,但我握緊了拳頭,知道事情已避無可避。
可當我找到他們家,見到她口中所謂的依靠的男人,只是一面,我就知道,我錯了!我被糖糖騙了!
那個男人嘴裡叼著煙一臉不耐煩的問我,是來做什麼的。
我耐著性子向他問起糖糖,他嗤笑了一聲,說道:「那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已經走了。」
我一把揪住那個男人的衣領,問他:「你和糖糖究竟是什麼關係?」
那男人被我的氣勢所震懾,改了方才的態度,戰戰兢兢的告訴我,他們母子寄居在他們家,已經有兩年。
兩年前她抱著襁褓中的孩子敲響他家的門,問是不是有房子要對外租賃。她要照顧孩子還要上班,生活過的很辛苦,有時候交不上房租。
他鰥居在家,難免對她動了心思,他也曾試圖說過要娶她,卻被她拒絕了。
我聽到這番言論,眼中如火般燃燒,這個男人對糖糖做過什麼?還做過什麼?!
我的手指扣在他的喉部,鉗住呼吸命脈,只要稍一用力,我確定可以很輕鬆的結束他的生命。
「不,不,我從來沒有得逞過,這個女人太烈了,你看,我頭上還有被她用啤酒瓶砸過留下來的疤痕!」
他撩起劉海,那一道蜿蜒的傷疤,怵目驚心!當時這麼做的糖糖該有多害怕?這個男人,竟是如此醜陋噁心!
我的糖糖受了這麼多的苦,我卻什麼也不知道,還相信了她的話,認為她背叛了我!
那個對著我胡亂喊著爸爸的孩子,竟然就是我的親身骨肉!他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卻沒能一眼將他認出!
「糖糖!」
我在警局的靶場上肆意放槍,胡亂射擊一通,高喊著她的名字。我已拼盡了全力在尋找她,她卻又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了任何蹤影。
在我就要崩潰的時候,父親再次站在了我面前。他淡淡對我說,恣昊,陪爸爸練練手吧!我不解他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
結果,我在父親的手下輸的一敗塗地,父親從未對我下過如此狠手,我想我身心俱疲,所以才會如此潰不成軍。
「明天去執行公務吧,我已經安排好了,去東南亞,截住一批貨,記著,是以你警務處長的身份。」
父親看著倒在地上的我,用毛巾擦拭著額上的汗,慢條斯理的對我說出那樣一番話。
我閉上眼,不想思考父親話里的含義,只要聽從就行,父親的話,我從來無需置疑。
就那樣,我遵從了父親的話,去執行公務。
讓我吃驚的是,我的對手竟然是Willes叔叔,這些年我只是在私底下見過他,他也已經將手上的事情交給他的兒子,怎麼倒會出現在那樣的場合?
只見他對著我笑笑,而後向我舉起了槍,我不相信他會向我開槍,竟連躲都沒有躲。
可他的槍卻朝著我的胸口重重射來,不偏不倚,正中我的左肩靠近心臟的地方,力道也剛好,入了皮肉不入內臟。我猛的捂住肩膀,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卻依舊對我笑著,回身招呼手下揚長而去。
他為什麼會向我開槍?以他的槍法又怎麼會只中了我的左肩?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父親的用意和Willes叔叔會出現在那裡的原因。
我感激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丟下手中的槍,身子倒向地上。所有人都在向我靠來。
我閉上眼,喊著糖糖……糖糖……
第二天的,有關警務處長奔往第一線擒拿走私貨物並身負重傷的新聞就布滿了大街小巷。
早報上刊登著我倒地的照片,照片上,我緊閉著雙眼,被人抬上了救護車,新聞的最後一行還寫著:K市最年輕警務處長姚恣昊先生至今尚未蘇醒……
我笑著看著報紙,望向窗外,等著她向我奔來,奔入我的懷裡,再也不離開。
我是在昏昏沉沉中被一陣壓抑的哭泣聲驚醒的,我隱隱約約知道,是她來了。我的糖糖,終於來了,因為擔心我,來了。當時我的胸口纏滿了繃帶,一定是嚇壞了她。
「昊,昊,你聽的到嗎?是我,糖糖啊!」
「糖糖別哭了,恣昊他知道你來看他……就不會有什麼遺憾了。」這是母親的聲音,她這麼說,讓躺在床上的我要忍不住笑出聲來,父母為了我如此良苦用心,真正讓我無地自容,這麼大了還讓他們如此操心。
果然,糖糖一聽母親這話,再也控制不住了,撲進我懷裡,手指撫著我的臉頰,哭得更厲害了。
「不,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昊,你起來,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還有,我們的孩子,他好好的,就是那天你看見的那個小不點啊!」
「阿姨……」母親走過來扶住了她,她像小時候那樣靠在母親懷裡,對她來說,我的母親才是她真正的母親,從她還在襁褓中一手將她用愛養大的母親。
她守在我身邊,不肯再離開,還拉著那個小不點,對著他說:「鬧鬧,叫爸爸,爸爸聽到你叫他,他就會醒來的。」
那個小不點軟軟的手放在我的掌心,讓我堅硬的心一下子化成了水。「爸爸……爸爸……」他的發音那麼稚嫩,卻固執的一聲一聲喊著,媽媽沒有讓他停他就一直叫著。
我已控制不住,睜開了眼,她吃驚的看著我,臉上的淚頓住了,突然站起來來要離開。
我一把將她拉住,叫著:「蘇糖,你還跑!」
「不是,我是想告訴阿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已被我一把拉過壓在身下,烙上屬於我的印記。
她嬌喘著抗拒著低聲說道:「孩子還在呢!」
我微笑著看著我們的孩子,對他張開雙臂,說道:「來,到爸爸這裡來,爸爸可以將你舉得很高,讓你看到這世上不一樣的風景!」
孩子笑著撲向我,甜甜的喊著我爸爸,而後很高興地對糖糖說:「媽媽,鬧鬧也有爸爸了,以後再也不會有小朋友笑話我了對嗎?」
這一句話讓身為父母的我們都潸然淚下。
如今,她已在我身邊,我的父親母親、妻子孩子,那麼幸福的一家。我和父親在書房下棋,祖母在樓下逗著她的曾孫子,我的妻子和母親正在準備晚飯。
「爸,媽讓您下去吃飯了。」糖糖站在書房門口恭敬的對著父親說道。
父親輕咳了一聲,起了身先出去了。我跟在其後,拉起她的手,她小小掙脫了一下,而後也隨我了。
我的妻子,依偎在我身邊,那麼柔順,我低下頭去看她——糖糖,你知道嗎?在天台上和你重逢的那個早晨,我已暗暗發誓:此生惟願有我,給你一世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