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傷心了吧？一定是的，她會不會又在想著要離開他？

本能的伸出手握住她白皙柔嫩的小手，方瑤揚起了嘴角，看向他反握住他的手。

姚尚君一愣，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蘇碧成也發現了她神色的異常，直搖著頭，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她怎麼會是這樣平靜的反應？

「方瑤，你聽清楚了嗎？我說我懷孕了，是姚尚君的。」

方瑤點點頭，看向蘇碧成，反問道：「我聽清楚了，那你想要怎麼樣？」

蘇碧成和姚尚君都被她的話震住了。

這絕不是他們所想象的情形。

姚尚君的手還被她牢牢的牽著，他只能看著她的側臉，她嬌小的身子現在站得筆直，眼光直視著蘇碧成，並不是刻意的偽裝，是當真很平靜。

即使是一貫冷靜的他也都被她身上這種寧靜所震懾住了，這種小小的力量，足以迎接所有的風暴。

「你們兩個，果然已經瘋了！我想怎麼樣？應該問問你們，你們想要把我怎麼樣？！」蘇碧成衝上來抓住方瑤的衣領，雙眼憤恨的瞪著她，她憑什麼這麼鎮靜？

姚尚君伸出手來正要搭住蘇碧成的手，她這麼激動會傷了瑤瑤！

「姚尚君，說了不許你再碰別的女人！」方瑤彷彿已經看出他的意圖，忙出聲阻止他。

姚尚君伸出的手只好收回，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瑤瑤這是怎麼了？完全不像她，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啊！

蘇碧成揪著方瑤的衣領將她直逼到牆上，方瑤骨感的脊背被她重重的撞在牆壁上，她輕呼出聲：「呃……」

「瑤瑤！我……」姚尚君靠近她，見她再次搖搖了頭，仍舊不敢靠近。

方瑤暗嘆，果然裝酷這種事情不怎麼適合她，往常看尚君做來好像很簡單，現在她才明白這個男人不是裝的，像她這樣的人還是保持自己原來柔弱的樣子就好。

「蘇小姐會生下來的對嗎？尚君也會善待這個孩子。」方瑤反握住蘇碧成的雙手，這個女人要不要這麼用力？她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她是這麼想的？

瑤瑤竟然是這麼想的？

蘇碧成頹然的鬆開方瑤，這個女人和四年前不一樣了，不會再那麼輕易的逃走了！

姚尚君劍眉倏爾舒展開來，薄唇勾起，原來瑤瑤是這麼想的？這麼看來，方才她所有的舉動都是故意為之的。為的就是告訴蘇碧成，他是她的，不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只要她不願意放手，無論什麼人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他都是她的！

「姚尚君，你怎麼說？」蘇碧成只好將目光投向姚尚君。

而他則一臉微笑帶著寵溺的目光凝視著方瑤，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他們兩個人，周遭的任何物，包括聲音都已經不存在。

蘇碧成雙拳緊握，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那恨意如此濃烈。她已經將自己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而他當真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她背過身往外走。

姚尚君這才看著方瑤說道：「我有些話要對她說。」

方瑤點點頭，她的心口還在劇烈的跳動著，從來沒想過還會有這麼一天，她能夠這樣斷然的拒絕一個人。

「碧成。」穿過門，姚尚君對著蘇碧成的背影出聲喊道。

有些話他不想當著瑤瑤的面說，蘇碧成再怎麼樣也都是他愛過的女孩，不管她變成什麼樣。

蘇碧成站住了，並沒有回頭看他。

高挑的身子此刻看起來有些寂寥，她一直在努力想要維持著和他的婚姻，他知道。她對他的愛，他也知道。他已經不再愛她了，他知道她也知道。

但蘇碧成不知道的是，他不是在遇見瑤瑤之後才移情別戀的。如果移情別戀有這麼容易，那麼他對瑤瑤的堅持又從何解釋？

她所以為的刻骨銘心，他也同她一樣從不否認。當年她離開的時候，他放棄尋找她的時候，都不曾忘記過她，不曾拋棄過他們的感情。

人其實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無情，以為要花一輩子才能夠忘記的人和事，其實已經在指間悄悄流逝。當他們不再相愛了，才發現本來密不可分的兩個人，已經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哈……還有什麼，請說吧！」蘇碧成仰著頭，但即使這樣，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為了你以後的幸福，請你拿掉這個孩子。」

蘇碧成身子開始抖動，姚尚君以為她在哭，想要上前安撫她，想起方瑤的話，腳步停在遠處，怎麼也上不了前。

「哈哈……你怎麼可以無情到這樣的地步？」蘇碧成回身看向他，這個她深愛的男人，一直是冷酷的，她怎麼會忘了這一點？

姚尚君站在原地，薄唇的話語涼薄中透著無盡的哀傷，這樣的糾纏他也不再想繼續下去，一直傷害著她也不是他想要的。

「我答應過她，這輩子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從那年她拿掉我的孩子那刻起，我這輩子已經不打算再要孩子！」回想起當年她苦苦哀求留下孩子的樣子，他心疼不已，他欠她的實在太多，這一生他都還不完。

方瑤在門后聽到了這一切，不禁捂住了唇瓣。

她一直都不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瑤瑤，不會，你擔心的永遠不會發生……沒有孩子，沒有了我們的孩子，我永遠都不要孩子！

當年他說過的話從她腦中一閃而過，漸漸變得清晰，他當真這麼做了！他這麼殘忍，可這殘忍卻讓她淚流滿面，如果這是罪過也皆是因她而起！

她怎麼會捨得離開他，那麼久，那麼久？

她的身子滑落在地，靠在門上，聽到姚尚君的腳步聲，哭得愈發厲害了。

姚尚君沒想到她會站在這裡已經將他們的對話盡數聽去了，看她蹲在地上這麼哭，還以為是方才被蘇碧成兇狠的樣子嚇得。

蹲下身子，面對著她，還沒張口，方瑤卻已經一頭撲進了他懷裡。嗚咽著哼哼，斷斷續續的吐字不清。

他費了半天勁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尚君，對不起。

難道她剛才將他們的話都聽去了？是因為他說一輩子都不要自己的孩子覺得對不起嗎？還真是個傻丫頭！值得哭成這樣嗎？

將她抱到沙發上，哄了她好半天的，也止不住她的淚水。方才對著蘇碧成不是一副很酷的樣子嗎？情敵才一走，就裝不下去了？

「那個，方特助，你要再哭下去，一會兒的會議還能出席嗎？」姚尚君輕咳一聲，看了看腕上的表，半個小時后還有會議，這間總裁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若是她頂著一對紅腫的眼睛出去，那他這個惡魔總裁的名頭不是又要被拿出來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他本人是無所謂，不過瑤瑤就一定會很在乎了。

果然，他的這句話很管用。

方瑤立馬止住了哭聲，起身進了休息室，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洗了臉，眼睛雖然有些腫，但已經無大礙。

方瑤怎麼也沒想到在今天的會議上會見到他。

他從會議室的大門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秘書或是助理什麼的。

他身上那種稚氣已經漸漸退去，筆挺的西服完美的呈現出他頎長挺拔的身姿，當年的短髮已經蓄長，柔軟的貼在腦後，前額的劉海搭在眉間，遮住了眉毛，也掩去了主人的一部分情緒。

他微笑著向姚尚君這邊走來，她就站在他的左手邊不到一米的距離，他卻好像沒有看見自己一樣。

他伸出手來遞在姚尚君面前，笑著說到：「姚總，好久不見，久違了。」

姚尚君伸出手來和他握在一起，禮貌的招呼他坐下。

「林總客氣，上次的案子我們合作的很愉快，很期待這一次的合作。請坐。」

林言這才坐下，狀似無意的瞟了她一眼，很驚訝的說道：「姚總的新特助，很漂亮啊！」

呃，這個人，是林言哥嗎？還是只是某個長得很像的人？林言哥見到她不會是這樣的表情才對啊！一向不善言辭的林言哥更加不可能對一個才見面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姚尚君口口聲聲叫著他林總，他不是林言又會是誰？

「我也這麼認為，我替我的未婚妻謝謝林總的讚譽。」姚尚君眼光不經意的掃過方瑤，看到她獃獃的望著林言，心中有些不滿，這個丫頭，就算是很久沒見，也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明顯好不好？

林言眉頭一挑，再次看向方瑤，他的眼神如此陌生，彷彿是在認真的看她，還帶著驚奇的成分。

「如此真是要恭喜姚總了。這位小姐如何稱呼？林某也在這裡恭喜你了。」

方瑤長大了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言哥這樣不是很奇怪嗎？還有姚尚君，還陪著他一起演。這兩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林某臉上有什麼嗎？姚總的未婚妻一直這樣盯著林某看？」林言笑著望向姚尚君。

姚尚君扯了扯嘴角，這個林言戲演到這個份上就有些過了。分明從進來起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瑤瑤，他也和自己一樣找了瑤瑤這些年，擔心了這些年，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這一次，是他先找到她了。

方瑤倏地站起身，杏眼中暗含惱怒，姚尚君擔心她要對林言做什麼，畢竟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林言對她而言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樣。她要教訓他這副裝蒜的樣子，也不是不可能。

誰能料到，方瑤直直走到林言身邊，將他眼前的咖啡撥拉到一邊，而後將手中的文件攤開了一一鋪排好，而後朝著他恭敬的說道：「我叫方瑤，方正的方，瓊瑤的瑤。請多指教。」

林言被她的架勢嚇住了，不自覺的將身子往沙發邊上挪了挪，聽她如此正式的介紹自己，顯然有些尷尬，當著姚尚君和瑤瑤的面，誰又不知道他是裝的？

「謝……謝謝。」

方瑤鼓著腮幫子走到會議室主席台上，調好多媒體顯示器，關掉會議室的燈，朝著林言說道：「林總請看手中的資料，這裡是我做的展示圖片，關於這一次的宣傳計劃，我們是這樣策劃的……」

林言聽到方瑤喊自己，不自覺的就像以前一樣反射性的坐直了身體，慢慢的聽著她的彙報，看著她如往昔一樣俏麗的容顏，更加消瘦玲瓏的身姿，越發妖嬈的曲線，紅唇一張一合，舉手投足間顯露出他所不熟悉的幹練和沉穩端莊的氣質。

手指撫上唇瓣，暗自笑了——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哥哥、哥哥的叫著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歲月沒有改變她的模樣，卻增添了她的韻味，現在的瑤瑤更加讓人挪不開眼了。

這樣一想，心中更是覺得苦澀。姚尚君的未婚妻？到頭來，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她都站在自己夠不到的地方。

從她和姚尚君在一起之後，似乎已經註定了此生再與他無緣。這些年，她在哪裡？過的好不好？為什麼沒有半點消息？他的擔心不會比姚尚君少半分，這些她都知道嗎？

「這就是我們所有的企劃案，林總覺得有沒有哪裡不妥的？」方瑤打開燈，突然的強光刺亮了林言的眼，他伸手擋在眼前，還是沒能逃過姚尚君的眼——林言一直在盯著瑤瑤，並不是出於聽報告，而是單純的在看瑤瑤這個人。

若不是瑤瑤出聲喊他，燈光刺激了他，他甚至還不準備把眼睛挪開。

只是這樣被人看著而已，搞不懂為什麼自己為什麼還是會不痛快。這個男人和秦卓越一樣，都是對瑤瑤而言特殊的男人，林言或者比秦卓越還要重要。

林言回過神來，看著瑤瑤粉嫩的臉頰，嘟著的紅唇，她是在生氣嗎？明明是她不對，一走這麼多年，從來不管他的感受，就算是像現在這樣回來了，也還是沒有想起要聯繫他，他只是裝作不認識她，她就不高興了嗎？

「那這一次的模特，準備啟用誰？」林言不再看她，轉而問姚尚君。

「最近比較紅的幾個人名單在林總手中的文件里，林總若是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推薦。」姚尚君抬手指向林言手中的文件，對於這種宣傳模特，選誰他都無所謂，不過是一種噱頭，他更注重的是產品本身。

林言望向手中的文件，整齊的A4紙上寫著備選人的名字，一些語句下還有淡淡的鉛筆印，他不禁莞爾，不用問，也知道是瑤瑤的手筆，她從小就有這樣的習慣，讀書看報都喜歡念出聲來，特別難記的東西就用鉛筆劃過。

「就這個吧！」

他修長的手指敲在一個名字上，姚尚君垂眸一看，點點頭，沒有異議。

方瑤卻皺了眉，佘冰若？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不過應該熟悉，不是說是當紅的嗎？她雖然不關注娛樂界，但既然很紅她有所耳聞也是應該的。

會議結束后，姚尚君還要留林言吃飯，林言身邊的助手提醒他下午還有會議不能耽擱太久。

林言只淡淡一笑，還是答應了姚尚君的邀請。

坐在德川家封閉的豪華貴賓包廂，方瑤覺得兩條腿都要斷了。日本料理她倒是不排斥，只是這樣跪坐的姿勢著實難熬，加上身旁兩個男人都是正襟危坐，而且都不怎麼說話，要說也都是枯燥的客套話，她埋頭吃著更加受不了。

「方小姐看著很面善，是本市人嗎？」

「咳……」方瑤一口壽司咬了一半，聽到林言的話差點沒噎死過去，他到底有完沒完了？還面善，是不是本市人？本姑娘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你了，你說面善不？

姚尚君大掌撫上她的脊背，輕輕拍著替她順氣。

「水！」

姚尚君、林言手同時伸向桌上的水杯，指尖甚至都碰觸在一起，二人相視著誰都不肯鬆手。

方瑤覺得這裡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慌忙拿起自己跟前的杯子也沒問就一口喝了下去。

「瑤瑤！」

「瑤瑤！」

「這個……」方瑤瞪大了眼，這個東西怎麼一股酒味？還有剛才林言哥叫自己什麼？瑤瑤？不是方小姐了嗎？

「呵呵……」她臉上已經開始發紅，她是一杯倒，這個林言自然是清楚的，姚尚君自從見識過一次之後，便再也不讓她沾一滴酒。

「你覺得怎麼樣？」姚尚君扶住她的身子，她已經從跪坐的姿勢改為趴在自己懷裡了，顯然已經開始迷糊。

「尚君，不要晃，晃來晃去，我都看不清了，呵呵……」她笑著捧住姚尚君的臉。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推開姚尚君，坐直了對著對面的林言板起臉，紅唇嘟著一臉的不滿。

「哥，哥，明明就是林言哥，還裝！」

「我……」這個時候林言已經裝不下去了，無論過去多久，他都拿瑤瑤沒有任何辦法。

方瑤杏眼一瞪，雙手猛地拍在矮桌上，低喝了一聲：「林言哥……」

「嗯，是。」林言坐直了，也不再否認。

而方瑤頭一低，腦袋砸向桌面眼看就要發出一聲巨響，姚尚君長臂一伸勾住她的頸項將她帶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