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對著余薇的這次邀請,他叼著煙蒂,深邃看了余薇很久后,落座在了她的對面。
余薇面前只有一杯水。
跟一貫喜歡西方文化,喝咖啡的她不是很搭調。
梁儀超掃了一眼,並沒多想。
余薇的臉色看著似乎比以前更消瘦了,身上還有點過於濃厚的香水氣息,梁儀超以為是裴永佑喜歡這樣的,也沒多想。
彈了彈煙灰,他坐等余薇開口。
巴洛克風格的裝修環境下,空氣寂靜又婉轉,沉沉帶著點讓人心悶的痛感。
余薇看著梁儀超這個模樣,忍了很久后緩緩道:「你這些天總接我兒子去你家玩是做什麼?」
一剎那,梁儀超感覺自己的臉被狠狠的甩了N巴掌也不過如此。
他以為她多少跟自己見面,多少會說幾句跟自己有關的事情。
可是,他怎麼會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出?
自嘲,低笑。
梁儀超聳動雙肩,以從未有過的口吻陰陽怪氣道:「你就是問我這個?」
余薇心很痛,她明白梁儀超是什麼意思,可是她現在最關心的就只有這一件事。
余薇抿唇不說話。
梁儀超就在冷笑笑后,道:「接你兒子過去,想找個機會殺了,行么?」
這句就是開玩笑了。
余薇汗顏,道:「儀超……」
梁儀超就立刻輕笑了下,道:「別這麼喊我,我們之間沒這麼親密的關係!」
剎那,余薇更沒了話。
垂眸的狀態,讓梁儀超看著從來不會這麼安分的女人,面對自己吼的時候,都是一記更凌冽巴掌揮上來,讓自己再吼一句試試,如今居然被裴永佑調教的這麼溫柔,連大聲話都再吼不出來,更諷刺笑的肩膀聳動。
梁儀超難受,沒有吭聲。
頓了一會兒,實在沒辦法的余薇,盡量只用緩和口吻道:「儀超……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頻繁的去接偲初過去玩,但是我想說的是……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找他,行嗎?」
余薇是真的想知道梁儀超有沒有發現真相。
可這些話落在梁儀超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種解讀。
蹙著眉頭,他夾著煙蒂的手指微微泛白,梁儀超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余薇還沒反應過來。
梁儀超就狠狠陌生又疼痛的看著她:「你覺得我會傷害你的兒子,因為恨你,所以把你兒子拐過來,苛待虐待,你不放心是嗎?」
一剎那,余薇接不上話。
梁儀超就忍不住怒吼:「余薇!你兒子在我這裡,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樣濃烈愛意的表達,讓余薇一瞬間雙眸氤氳出淚光。
而梁儀超滿心的憤怒也從這一刻真的冒了出來,「薇薇……為什麼啊?我以為你今天找我,是知道我要離開榕城,以後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想見一見我。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未來了,你看著我還愛著你,恨著你,也放不下你的份上,想給我聊聊,讓我放下。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兒子?」
余薇啞口。
梁儀超苦澀更勝:「而且還是一而再,再而三這樣的口吻?你到底是有多厭棄我!四年前拒絕我求婚,嫁給裴永佑。四年後面對我即將離開,你心心念念的還是你們愛情的結晶!你到底還要把我傷到幾時才算罷休?兒子~呵,我跟你的這個情況,我有多不想見你到你兒子,你難道不明白嗎?即便我見到了他,我又曾幾何時對你兒子不好過?你到底有沒有問過他,今天就來這麼質問我?」
「是,我是沒事天天接他過去,但是那是我哥說他喜歡你兒子的脾氣,希望給我侄子將來找個玩伴而已,想見你兒子的是我的家人,並不是我!所以,就這個舉動讓你擔心了?余薇……我跟你之間,已經沒可能就算了,我那麼多年的感情擺在那,跟你的兒子比起來,也沒你兒子重要,你連我的人品都開始質疑了,對么?」
梁儀超雙眸猩紅,含淚。
余薇對視著,明白他全部誤會後,眼淚也憋不住。
顫抖中,哽咽出半句:「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梁儀超爆吼。
半個咖啡館的人都看過來。
梁儀超覺得諷刺,但是卻再不願意妥協。
因為——真的被傷的太狠了!
兒子……呵呵,在自己即將離開榕城的最後一次見面里,余薇跟自己談的竟然是全是這樣的話題。
他已經拒絕表達不想談了,結果余薇還來問了第二次。
他坐不住。
他怕她等下問第三次,他會徹底瘋掉。
他深刻的覺得自己今天還想看她最後一眼,還渴望盼著她會不會心情漣動后,給他一個擁抱,緩緩他這些年輾轉悱惻的相思苦,他們彼此給最後留一個好一點的回憶。
他來赴約就是個錯誤。
躊躇間,他狠抽了幾口煙,將煙蒂碾滅在煙灰缸,卻不知道下一秒該往哪裡看。
尷尬又彷徨的狀態,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
余薇已經全部看懂了他,看懂了他對孩子的一無所知,看懂了他此刻內心的全部痛苦。
此刻內心也磅礴如雨下。
可是,該去拉住他嗎?
余薇不可否認的是,不管再想梁儀超以後能走的洒脫一點,餘下五十年能跟別的女人有點可能與機會,這一刻望著自己從小愛到大的男人,也無法控制想去抱他,最後的生命里能死在他懷裡,也讓他別再難過,流淚,他們之間留下幾天好回憶的衝動也會經常在折磨。
余薇的指尖在咖啡桌上,猶豫的苦澀又難堪。
可惜梁儀超已經沒了等待的心情。
心死了,如果四年前余薇嫁給別人,讓他一刻火熱的心被燒成灰燼。今天這樣更大的刺激與諷刺,就讓他那些灰燼被大風揚過,吹到杳無蹤跡。
從懷裡掏出錢夾,把那張早上剛剛辦好的卡遞給余薇:「給你兒子的。」
他就再也沒說第二句話,將錢夾往上衣內兜一揣,他甚至不等到服務生走過來,問一句:「先生,您想喝點什麼?」
他就落荒而逃。
諷刺的心情,讓他這一刻面對余薇,連苦澀的笑意都擠不出半點。
因為,他要走了。
卻發現自己拿二十一年的時光,譜寫了一出「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