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一諾的掙扎，落在徐利菁的眼裡，更為擔心。
女兒欲言又止，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如果，我瞞著你做了一些你不喜歡的事情，你會生我的氣嗎？」嚴一諾的聲音很輕。
原本想直接問徐利菁的，但是怕打擊到她，嚴一諾又選擇了一個更為柔和婉轉的說法。
如果母親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就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
徐利菁毫無防備心，笑了。「我不喜歡的事情？不喜歡到那個程度？」
嚴一諾一怔，母親還笑得出來，看來是真的沒有將這個「不喜歡」放在眼裡。
「你是我女兒，這個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徐利菁將手搭在女兒的手背，不答反問她。
她的女兒一向懂事，徐利菁感覺自己已經很知足了，而嚴一諾所謂的不喜歡，她也確實沒有看在眼裡。
所以，母親的意思是，就算是做了她討厭的事情，也不會生氣？
嚴一諾心裡閃過隱隱的期盼，當然這個想法很天真，徐子靳對於徐利菁來說意味著萬惡之首，她能不介懷其他事，比如退婚，卻絕對做不到不介意突然知道她生了徐子靳的孩子。
「我知道了。」嚴一諾扯了扯嘴微笑。
但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卻堵在了嗓子眼。
徐利菁點頭，又疑惑：「那你要跟我說什麼？你做了什麼我不高興的事情了？我跟你說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說著，還擺出一副嚴厲的架勢，雖然這幅架子並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嚴一諾的心左右搖擺，想說，卻沒有勇氣。
「嗯？」
「媽，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可能這件事說出來，你不是那麼相信……」
嚴一諾儘可能以最柔和的姿態，給徐利菁打好預防針。
豆芽的存在，以及跟自己的關係，真的曝光之後，徐利菁肯定不可能這麼平靜和鎮定。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
徐利菁越發地來了興趣，似乎很嚴肅的樣子，見女兒一直在鋪墊，她都等不及了。「那你倒是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啊。」
「我不會怪你的。」難不成自己在女兒心裡，是那種不近人情的母親嗎？
嚴一諾狠狠吸了口氣，「媽，徐子靳的兒子，剛才在哭的那個孩子……」
突然提起這件事，徐利菁微微一愣，腦袋裡不自覺地浮現那張眼淚汪汪的小臉蛋。
長得倒是真的挺像徐子靳，只不過女兒忽然提起這事做什麼？
「其實，那個孩子……」是我生的。
後面四個字，明明都已經到了嘴巴，舌頭卻似乎不聽使喚，竟然說不出來。
嚴一諾的眼眶，忽然有一股酸澀。
徐利菁這一刻似乎才被嚴一諾的嚴肅感染，原本帶著開玩笑的興緻的臉龐，也多了幾分專註和認真。
尤其是嚴一諾的話，最關鍵的地方停下來之後，她更是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一諾，那個孩子怎麼了？你知道什麼？」徐利菁忍不住目光凌厲地看向自己的女兒，語氣微微發沉。
她不喜歡徐子靳，所以跟徐子靳有關係的人或者事，徐利菁都不想聽。
可是女兒在明明知道這個前提的情況下，主動說了……
徐利菁的手不經意地加重力道，用力地捏著嚴一諾的手，死死盯著女兒：「一諾，你說話！」
好端端的提到那個孩子。
而一提到那個孩子，除開立刻浮現在腦海里的臉蛋之外，還有一件事，徐利菁也沒有忘記。
那個孩子，一看到嚴一諾，就跑過來叫媽媽。
這只是一個巧合，是徐子靳教他使壞吧？
對，肯定是這樣，那孩子跟一諾沒有關係，徐子靳為了一諾不擇手段，連一個菜一歲多大的孩子都利用，真是可恥。
此時此刻，徐利菁找到了無數安慰自己的理由，說服自己剛才的慌亂都是假的。
「媽，對不起。」嚴一諾自嘲一笑，懸在眼眶裡的眼淚卻滑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一諾，我看你是被徐子靳氣糊塗了，說話都不經大腦了。」徐利菁聲音顫抖地呵斥。
緊接著，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原本攥在手裡的礦泉水早就掉到了旁邊的位置，她卻渾然不覺。
「我看你是最近要上班又要來醫院照顧我累到了，別說話了，快點跟我回家，好好休息兩天吧。」徐利菁拉著嚴一諾的手，就要往門口走去。
但這急迫的動作，泄露了徐利菁的慌亂。
「媽——」嚴一諾還想說點什麼，徐利菁刷的一下轉過來。「你別說話，你有什麼話都給我吞回去。」
那樣的神色，是嚴一諾從來不曾在徐利菁臉上看到過的。
嚴一諾頓時禁聲，在徐利菁的命令下，竟然開不了口，自然後面的話，也完全說不出來。
徐利菁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連呼吸也有些喘，等確定嚴一諾沒有再說話的心思了，她才緩和了一下表情。
「回去吧。」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淡。
嚴一諾一個激靈，勉強點了點頭。
只是，她們還沒走，一庭就從電梯里出來了。
看到兩人的身影，一庭連忙叫她們，大步追了上來。
隨即，一庭發現阿姨和姐姐之間怪怪的，回去的三十多分鐘路程，她們竟然沒有說一句話。
敏感的一庭，頓時猜測到可能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否則，這樣的情況，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到了家，正好是午飯的時間，但徐利菁沒有做飯的心思。
「我累了，去睡一覺。」一進門，她就如此說，腳步慌亂地拐向房間，只留下一庭和嚴一諾兩人。
「姐，阿姨她怎麼了？」一庭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問題，嚴一諾自己都答不上來。
她自己一直在裝鴕鳥，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說出真相，卻在說到一半的時候被母親強行打斷。
但現在母親的所作所為，都表明或許，她自己已經猜測到了什麼。
而不讓她說完，大概是因為不願意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