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小芬已經站在一旁哭泣起來，我媽也手足無措一樣的不知道是站著好還是坐著好。她們兩個還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所發生的事，我和表姐卻早就聽小玲媽媽講過了。表姐低聲問我：「這個人就叫孫啟友？」

「是，那個女孩是她女兒。先聽著，待會我我跟你說詳細情況。」於是，表姐就把頭放在我的肩上，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只聽孫啟友又說道：「大哥，怎麼能怨你，都是我咎由自取呀。」

二十年前，就那麼一伸手，被我爸追打了五年，他都有過死的念頭。幸虧我爸言而有信，說五年就五年，再也沒有出手打他，他這才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因為已經過了說媳婦的年齡，他就娶了啞巴過起了日子。可是想到那生不如死的五年，他的心裡永遠都無法忘記。於是，就想著找機會報復。但是，因為我們家在村東，他們家在村子的最西邊，又是個人幹人的活，平時也沒有什麼交集。所以，他心裡的仇恨就擱置著，但是從沒有放棄報復的決心。

我爸這時候說：「兄弟，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要再提了。那時候也是出於年輕氣盛，現在我們都老了，而且，也把事情扯平了，都好好地活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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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啟友又說道：「大哥，我不是人，就是昨天小芬回家我也沒有原諒你，並且我也知道是你家虎子把小芬他媽送到醫院，也是他給付的住院押金，可是，我還是沒有放棄要殺死你的決心。我明裡和小芬說是要看你，是想找機會對你下手呀。」講到這裡，他說不下去了，老淚縱橫的。

但是，從他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們還是聽明白了。也就是說，孫啟友和小芬說要拿著雞蛋來醫院看望我爸，實際上他是想找機會再害我爸爸。所以，早晨起來的時候，他並不是忘了拿雞蛋，而是故意不拿的。因為他從心裡並沒有打算見我父親。

他一早來到醫院以後，先是想起了自己的啞巴老婆就是因為自己的大意，死在了自己的手裡。原來，那天晚上小芬從她媽媽的病房裡出來，就逐樓往上找到了我。孫啟友就藉此機會，買了一瓶酒，買了一包花生米在病房裡喝起了酒。他沒有好好地照看自己的老婆，也不知道氧氣是怎麼從他老婆的鼻子上掉下來的，當同病房的人發現他老婆沒有一點動靜提醒他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的啞巴老婆臉色發紫的不喘氣了。

於是，孫啟友才趕緊的給小芬打了電話，小芬跑下來的時候，看見他正在往母親的鼻子上插氧氣管。

自此，孫啟友就知道是他害死了他老婆，心裡也有深深地自責和不安。他在他老婆咽氣的病房門口徘徊了一陣，終於使自己有了悔悟。啞巴雖然不會說，不會道，但是對他知冷知熱的，還給他生了一個花一樣貌美的女兒，他不但沒有感激，還讓她死在了自己的手裡。他恨自己。想到以後的日子。自己將會孤苦伶仃的度過，就更加的傷心。

孫啟友猶豫著，徘徊著，慢慢地打消了要繼續加害我父親的想法。因為通過他自己的老婆離開人世，想到我父親如果也死了的話，剩下我母親一個人不也是孤苦伶仃嗎？母親是他心裡的那個電影明星，他當然希望我的母親晚年幸福。同時，又想到我這麼幫助他們，他還詛咒我，要讓我粉身碎骨的。就覺得對不住我們了。於是，這才又從醫院裡離開，回家取了雞蛋，又坐車回來的。

孫啟友說完這些的時候，很釋然的坐在了凳子上，母親趕緊的端一杯水遞給他，他幾口就喝乾了，然後才又緩緩得說：「小芬昨天晚上還對我說，要知恩圖報，可是那時候我聽不進去，因為我內心的仇和恨已經滿了，聽不進其他的話。現在我心裡亮堂了，也痛快了。在快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報警，說我是殺人犯。估計公安局的人也快來了。」

小芬一聽，早已是淚如雨下，她抱住孫啟友喊道：「爸，你不是有意害死的我媽媽，我已經沒有了媽媽，不要再失去你了。」

孫啟友這才有了一位慈父的模樣，他說：「小芬，你已經長大了，我也不想再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了。害死你媽媽我無罪的話，但把你有金大伯害成這樣，我也是要坐牢的。受到法律的懲罰，我這心裡也就好受了。以後回來，咱們就相依為命的過日子。」

就在這時，有民警來了，孫啟友從病房裡出來站在走廊里問道：「你們是不是來抓孫啟友的？我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然後伸出了雙手。民警過來，把銬子戴在他的手腕上就帶走了。

小芬哭著跑了幾步，就一下跌倒在了地板上。母親喊道：「虎子，快點把小芬扶起來！」

我過去把小芬扶起來，母親就過來抓著她的手回到了病房裡，並讓她坐在了沙發上。我們大家都沒有說話，頓感一陣沉重和悲哀。

好久，才聽到我爸的唏噓聲：「唉，孫啟友，你這是何苦呢？」

這個時候，表姐也有點動情，她坐在小芬的身邊，用紙巾給她擦拭著淚水，說道：「你爸爸不會有事的，去了說清楚這件事就會回來的。因為是他投案，受害方並沒有報案。」

父親又在床上說道：「我們不報案，就是來人調查，也說我被摔和孫啟友沒有一點關係。」

這件事情也太突然了，我根本沒想到會發展到這樣的一個局面，孫啟友既然投案，就不會輕易出來的。因為他是有計劃有預謀的故意殺人，而且已經形成了事實，雖然我父親沒有丟掉性命，但是，他卻想置我父親於死地的。所以，孫啟友應該被判個三年五載的。

我還想著親自動手收拾他，看來是達不到目的了。不過這樣也算是一個有點溫馨的結局，孫啟友和我爸的仇怨了結了，他也後悔了，而且還對她的妻子有了一個交代。以後他服刑回來，就是一個新造的人了。

母親也過去，扶了小芬的肩膀一下，然後坐在她的另一邊說道：「孩子，你爸爸誰知道什麼時候能說清楚，以後我們家就是你的家。回來給你媽上墳還是逢年過節的放假了，就來我們家。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就虎子一個孩子，你當我們的閨女正好。」

小芬一下子就趴在了我媽的懷裡嚶嚶地啼哭起來。過了好長時間，她才哭泣道：「大娘，沒想到我爸的心理這麼骯髒。他害了大伯，可是你們並沒有責罵他，我很感激你們。你們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母親說：「都是過去的一些事了，你爸也悔悟了，將來就有好日子過了。」母親撫摸著小芬的頭髮，小芬因為悲傷過度，身子還在一起一伏的。看上去真像母親的親閨女。

表姐站起來，拉了我一下，就出去了，我跟著出來以後，看到她正在擦著眼淚，就問道：「你怎麼還哭了？」

「挺心酸，也挺感動的。這個女孩子很可愛，也很可憐。」表姐說著話的時候，聲音還是哽咽的。

「現在是娘死爹坐牢，回家來真是連個親人也見不到了，是怪可憐的。」

「你們這裡的親情還是比較濃厚的，你媽和你爸也都是善良之人。他們認了這個女兒，你以後就有個漂亮可愛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