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光耀出現在這個病房裏開始，賈彩書就在等他開口。

賈彩書想跟丈夫聊聊，留學的事，工作的事，現在跟未來的事。

但是莫光耀臨到要走時都沒有將那件事情說出來。

賈彩書一直都愛着丈夫，不想像個潑婦一樣找他吵找他鬧，可他不吭聲啊。

賈彩書想，她就再主動一次吧。

結果，莫光耀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我沒事了。」

賈彩書鼻頭一酸，眼淚差點飆出來。

她趕緊用手蓋住臉，說：「那行，你走吧。」

「嗯。」

莫光耀開開心心地走掉了，等他出了住院部來到醫院大廳，才想到剛剛媳婦應該是在問留學的事，估計是下午紀家媳婦跟她說了。

莫光耀停下腳步，之後又想，他成功的機率因為下午的表現增加了，但正式通知還沒有，就先這樣，等確定下來再告訴她們吧。

莫光耀坐公交車回到學校，本來也是打算回家裏去看一下孩子的，結果在樓下時看到自家房子亮着燈，又停下了腳步。

他想應該是紀家人在幫忙打理兩個娃娃，所以他也不回家了，直接掉頭去了實驗室那邊。

這一晚，莫光耀沒有回家，他一直在實驗室里寫公式畫設計圖，累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休息。

隔天，顧謹謠跟着陳穀雨和幾個娃娃一起出門，孩子們去上學，她準備去店裏。

一行人來到校門口，見到賈彩書。

賈彩書穿着入院時那身臟衣服，推著摔歪了輪子的自行車，車後座上綁着一個臉盆，裏面有毛巾跟口杯，就這麼自己回來了。

今天沒有下雪，可賈彩書是從醫院推著車子走回來的，所以鞋子跟褲子差不多都濕了，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狼狽。

「賈姐，莫光耀呢？」

顧謹謠震驚，莫光耀這人咋回事，怎麼可以讓病人自己走回來，都不知道叫個車，都不知道先將這輛自行車弄回來，他死哪兒去了？

這個時候顧謹謠還並沒有想得太離譜，她覺得莫光耀應該是提前回來或是幹啥事去了，根本沒有想過昨晚他不在醫院裏。

莫家兩個孩子看見媽媽頭上包着紗布，都擔心地靠過來，小的還紅了眼眶。

賈彩書摸摸兩個孩子的頭，對顧謹謠嘆道：「妹子，我現在沒事了，能自己回去。」

她已經不想提丈夫了。

覺得委屈，覺得丟人。

賈彩書的樣子一看就是有事。

顧謹謠讓陳穀雨先送孩子們上學，她接過賈彩書手裏的自行車，送她回去。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都不需要顧謹謠問，賈彩書自己將那些事情說出來了。

聽聞莫光耀昨晚只是過去看了一眼，後面居然走了，顧謹謠簡直覺得這人不可理喻。

「誒？不對啊，他昨天沒有回來啊！」

顧謹謠心頭一驚，想着這莫光耀不會在路上也出了啥事吧。

賈彩書聞言苦笑道：「他沒回來，那肯定是在實驗室里。放心吧，他就算死都是死在那裏面。」

好吧，瞎操心了。

顧謹謠將賈彩書送回去，又去自家夾了一個煤球過來將莫家的爐子點上，燒上一壺熱水，一會洗漱要用。

賈彩書坐在凳子上休息，她說：「妹子你別忙活了，趕緊去店裏吧，幫我跟蘭姐說說，我這個樣子今天還得再休息一天，要是明天沒啥事，我就坐公交過去上班。」

顧謹謠：「上班的事情你別急，我先給你放三天假，你看看身體好了再去，反正你不去那賬一樣有人在記，不會少點什麼的。」

話是這麼說，可她作為採購主管需要起到點數對賬跟監管的作用。

賈彩書已經決定了，沒什麼事明天就去上班。

顧謹謠幫她將熱水燒上就準備走了。

「中午你別做飯，我剛剛已經跟我媽說了，一會她會送過來。你洗一下，到床上躺着去。」

顧謹謠向她下命令了。

「好。」

賈彩書心裏酸酸的，背井離鄉在外，難得有這麼一位朋友，她真的很感動。

顧謹謠走後，賈彩書洗了個澡，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而此時的校長辦公室，莫光耀正在向兩位客人講解昨晚他剛畫出來的圖紙。

兩位客人對他的設計圖很感興趣，當場誇讚了他。

莫光耀也很激動，離開辦公室時得到汪老師的暗示，這次留學的名額差不多能確定下來，他符合標準。

莫光耀當時就高興得快要暈過去了，他再三詢問，見汪老師點頭之後就往家裏跑，想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媳婦，不過跑到半路，他才想起媳婦出事了，在醫院。

於是莫光耀又坐車跑到醫院了，來到病房看見裏面沒人，問了一下才知道早上賈彩書已經出院了。

病房裏那個老太太說他，「你就是這麼當人家男人的，媳婦出院了都不知道。」

莫光耀此時正高興著呢，也沒有理老太太的訓斥，傻笑一下就走了。

回到家，莫光耀見留了門，嘴角又是一翹，看來已經回來了。

「彩書。」

莫光耀進門就叫，只是沒有人回答他。

他先環視了一圈客廳，沒人。

之後又進廚房，還是沒人，不過煤爐子是燒着的，上面的大水壺正冒着絲絲熱氣。

這時莫光耀總算想到媳婦身子不適應該在房間里休息，而不是像以往一樣在家裏忙碌。

他進了房間，總算看到自己想要見的人了。

賈彩書正半躺在被窩裏，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彩書，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莫光耀到底還是先詢問了媳婦的身體，而不是與她分享喜悅。

賈彩書側過頭，面無表情地問他，「怎麼沒上課？」她覺得很奇怪，上課時間這人居然跑出來了，這不合常理。

莫光耀見她問起，一張嘴差點咧到後腦勺。

他拉了個凳子坐在床邊，笑着對她說：「我有機會出國留學了。彩書，我有機會出國留學了！」

果然，他不是回來看自己的，而是來說事情的。

賈彩書「噢」了一聲，「恭喜你啊。」

莫光耀還沉浸在激動與興奮之中，根本沒有察覺到賈彩書的情緒不對。

他迫不及待地跟賈彩書說起了留學的情況，是公費，上面連飛機票都給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