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星光灑滿大荒，遠方戰騎巡弋來往不絕，東方婉心思縝密，已經在武山一帶布下了一重重的禁制，就算是放逐之地攻來也能輕鬆擋住。

一座古老石峰上，一張方桌，武聖岳天以道火熬煮茶水，我和李清音、林慕昭三個晚輩則靜靜的相對而坐，等待品嘗武聖的手藝，不久后，茶香四溢，品了一口之後更是覺得了不得，武聖的茶別有韻味，茶味濃烈，入口之後有種奔掠如火的感覺，但卻沒到辛辣的程度，滿口芬芳恰到好處，一口入喉之後，就像是感受了一番鐵馬金戈、沙場點兵的殺伐人生一般。

「武聖閣的茶，名不虛傳。」

李清音美眸幽幽，笑道：「比起別家的茶，卻滿是兵道的韻味。」

「人生不過一場兵荒馬亂。」

林慕昭捧著茶杯，一雙妙目顧盼生輝，笑道：「武聖閣的茶卻將這番兵荒馬亂更好的詮釋了。」

「你們說得沒錯。」

武聖岳天眯著眼，自己也品了一口茶，閉上眼睛，享受其中的味道，過了半晌才睜開眼，一雙眸子精光四射，道：「老夫的這種茶本是一種苦茶，但經過老夫的提煉，堪稱是一種藥茶，有伐經洗髓、治癒舊傷的功效，正如慕昭仙子說的一樣，人生不過是一場兵馬荒涼，每個人都逃不過命運的囚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數，人生味道，盡在其中，哪怕是完成了超脫，誰又能說自己真的能超然於萬物之上，真的能追慕古仙的逍遙境界？」

我深吸一口氣：「前輩，古仙的境界又是什麼？」

「無欲無求。」

「如果人真的無欲無求了，還有什麼意思？」我說話間，瞥了眼李清音，頓時她俏臉一紅，給了我一個警告外加撒嬌的眼神，似乎是告誡我不要太囂張，畢竟有長輩在這裡。

岳天是明白人，微微一笑：「小軒，凡人之道同樣是天道的一種，無欲無求是一種道，七情六慾也是一種道，哪怕你一生都無法掙脫紅塵種種，那也沒關係，這同樣能夠得道，我聽說過，在遠古年間，有過一位聖賢與道侶雙雙看破萬千道法，一起飛升，踏入仙界，成為一時佳話。」

李清音禁不住睜大了美眸：「真的嗎？」

「清音師妹動心了呢……」林慕昭輕笑道。

李清音頓時霞飛雙頰：「師姐莫要取笑我……」

我則感覺受益匪淺，道：「如果真能這樣得道，或許也是一種方向，多謝前輩指教。」

岳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但是小軒，你不一樣。」

「為什麼？」我訝然。

「很簡單。」

岳天又飲下一杯茶，吁了口氣，道：「你是被命運選中的人。」

這一次，李清音和林慕昭都驚愕了：「為什麼這樣說，前輩？」

「世界之火。」

岳天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向了星空，道：「老夫一生研讀典籍無數，但記憶中不曾有人領悟過世界之火，這不是一般的凡火，甚至就算是秩序之火、混亂之火這兩種一品聖火也無法與世界之火相比，領悟世界之火的人，他的命運早就定了。」

「怎麼說？」我問。

「小軒，你知道為什麼會有放逐之地，為什麼仙界會從三千世界的大千世界中徹底沉淪、消失嗎？在仙古時代消失的那一刻，仙界也就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了。」

「為什麼？」

「因為世界秩序，破碎了。」岳天一雙眸子透著智慧，道：「三千世界內烽火連年、戰亂不休，人們追慕天道再也不是為了求取真正的大氣運，而是追求強大的力量，以求索到的力量相互廝殺，從此弱肉強食，再無秩序可言。」

「這些，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岳天輕嘆一聲：「世界之火，能鎮壓天地間一切規則，能重塑天地間的秩序，甚至能逆轉天地，也唯有擁有世界之火的人，才有資格號稱造物主。」

「造物主？」

我更加震撼了：「前輩，你是說……我與造物主有關？」

「嗯，即便你最終成不了造物主那樣的神聖存在，但也相差不會太遠，你能領悟世界之火，只能說明天道冥冥選擇了你，而不是別人。努力修鍊，守住道心，你的一念之間或許就能逆轉即將成局的未來，或許就能挽回這業已崩壞的三千世界。」

我皺了皺眉：「這個玩笑開大了……」

岳天也笑了：「喝茶喝茶，你權且將老夫這席話當作是玩笑，畢竟……就算是你領悟了世界之火，距離造物主那一步還差得太遠太遠，有太多桎梏需要你去突破，況且……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禁忌，也未必會容忍你繼續成長。」

李清音娥眉輕蹙：「前輩，我和師姐……要做些什麼才能算是幫他？」

「不必做什麼，一切順其自然。」

岳天道：「你們兩個都是鎮國書院的聖女，自降生那一刻就已經各自天賦使命，只不過與步亦軒的使命不同罷了，你們也有自己的道要走，不必為了他而放棄自己的修行。」

「晚輩明白了。」

「對了。」

岳天頷首，道：「你們三個都已經是上界最年輕的劍聖之一，而且年齡都沒有超過一百歲，所以……你們都會是上界未來爭奪盛典人選的人傑，特別是小軒，我洞察過你的聖墟與劍心，不出意外的話，你如今已經是上界最強的下位劍聖，甚至在中位劍聖中也堪稱無敵，上界盛典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清音紅唇輕啟：「盛典，已經不遠了。」

「嗯。」

岳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盛典，乃是人、魔、仙爭鋒一戰，爭奪的是至關重要的天道傳承，絕不容有失，但有資格參加盛典的必然要是百年之內的修士，但凡年齡超過百歲，一旦進入必然會受到規則排斥、斬滅，上界人傑雖多，但能達到你們這一步的卻極少。」

林慕昭道：「據說……天心帝國本打算在一個月後在天州舉行一場盛典預選大會，以此來甄選參加上界盛典的人選，如果不是放逐之地的攻伐，恐怕我們現在都已經在為這一場盛典預選而準備了。」

岳天道：「不妨礙，即便是戰爭之中，也不會耽誤盛典預選大會的開啟，畢竟……與北荒之戰、武山之戰相比，上界盛典更加重要，可以說，誰奪得了盛典第一，誰就能成為真正的天之驕子！」

我深吸一口氣：「是，晚輩記住了。」

林慕昭看了看天色，道：「明天就要去交換百里明傑，收復城池，早些睡吧，若是我們繼續再聊，怕是這一章就要聊過去了。」

我和李清音目光幽幽，但卻又覺得她說的話無法反駁，便告別武聖，返回朝廷安排給我們的行營休息了。

……

次日，清晨。

雲靄瀰漫在群山之中，鳥雀歡鳴，行營內有些冰冷，我舒了口氣從床鋪上坐起身，神清氣爽，萬物聖墟內聖氣蓬勃盈滿，身體內則充滿了力量，劍道規則如洪流般在血脈之中涌動著，隨時都可以引動迸發出強大威力，狀態從所未有的好過。

洗漱一番後走出營房，李清音、林慕昭也已經整理完畢了，一襲白衣勝雪，美得不像話，在尚竹月的帶領下，一起前往北荒，雲靄中，大軍前行數百里，在一片寧靜淡雅的平原上停住，再往前，血雲滾滾而來，放逐之地的人來了。

「唰！」

一道身影走出了血雲，正是血尊，他的肉身已經重塑，只是氣息比起一個月前弱小了不少，想必神藤樹的一擊太過於強悍，以至於讓這位禁忌都無法短時間內恢復。

「東方婉！」

血尊雙臂抱懷，淡淡說道。

東方婉腳踏長空，手握長劍，道：「血尊，我已經帶來了百里明傑，是時候履行承諾了。」

「你放心。」

血尊冷冷道：「只要把百里少主交還給我們，二十座城池，以及二十座城池裡的人命我絕不會侵擾，你盡可放心。」

「那就好。」

東方婉一擺手：「來人，交還百里明傑。」

空中，尚竹月提著百里明傑飛起，掌力一送，頓時凝聚出幾道柔和劍意，送著百里明傑飛了出去，同時抽回了紫金神蠶絲還給了我，半空中，百里明傑投來了冷冽的目光，隨著肉身鎮封一點點的解除，低吼道：「步亦軒，本少主遲早讓你血債血償！」

血尊皺了皺眉：「來人，送少主返回北荒，傳令下去，北荒以南的二十座城池內所有放逐之地的人全部撤回北荒！不過，人族交接城池時必須以禮相待，否則……別怪我放逐之地不客氣！」

他的目光惡狠狠。

天心女帝眯起美眸：「血尊，你當我上界人族是嚇大的嗎？我之所以同意以百里明傑交換城池，不過是想少些損傷，你若是給人族下絆子，我東方婉接招便是！」

說著，她一揮手：「去吧，接收城池，如果放逐之地的魔道修士糾纏不休，殺！」

「是，陛下！」

……

尚竹月一身戎裝，將完美的身段勾勒得極為迷人，沖我們一笑：「走吧，你們跟我一起去接收北荒外最大的人族居住地，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