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大俠,燕公子,這葛四乃是我府中的官差,負責看守冰窖大門,不知道他因何得罪了二位,是否言語上有什麼衝撞之處?要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如果葛四他果然做了錯事,說錯了話,二人要取他性命,那是他咎由自取,但如果二位是無緣無故殺了他,那本府只好請二位,給本府一個交待。」
侯知府無奈之下,思忖再三,說出這番不卑不亢的話來。
既沒有墮了他知府大人的官威,也給了眾屬下一個交待,堵住了眾人的悠悠之口。
墨白不懂他這是打的太極官腔,聞言只是翻了一個白眼,懶得理會。
燕孤雲卻是心中暗贊,這侯知府真是個做官的人才,打得一口好官腔,自己今後可要向他多多請教才是。
他了解墨白的脾氣,別人越是冤枉他,他就越是不屑於辯解。
所以這事只能讓他出面來解釋清楚。
「知府大人,請別誤會,地上的這人,不是我二人所殺。」燕孤雲對著侯知府拱了拱手,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侯知府一聽,心頭就是一松,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一名衙役就叫道:「一派胡言,不是你二人所殺,那葛四是自己死的嗎?他明明就死在你二人的腳下,知府大人,您千萬別信這人的狡辯,他二人分明就是殺死葛四的兇手!」
侯知府向他一瞪眼,喝道:「掌嘴!有本府在這裡,豈有你多嘴的地方!」
那衙役心中一寒,忙道:「是,是屬下多嘴,屬下自己掌嘴!」
他提起手來,重重地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然後縮了回去,再也不敢說話。
侯知府也半點不信燕孤雲所說,只當他是藉辭狡辯,但他只求能有個台階讓自己下台,對方說人不是他們殺的,不是最好!
「燕公子,本府管教不言,讓他衝撞了燕公子和墨大俠,還望兩位恕罪。」他也對著燕孤雲拱了拱手,言語之間極是客氣。
他越是客氣,對方就越不好意思翻臉。
燕孤雲明白侯知府的用意,微微一笑,說道:「不知者不怪,我師兄更是心胸豁達之人,根本不會跟知府大人手下的一名衙役計較這等小事。」
他言下之意,就是在回復侯知府之前的問話。
我師兄是何等樣人,豈能跟這些衙役一般計較?就算是有言語衝撞,我二人也根本不屑於殺這種螻蟻一樣的人。
「那本府想請問一下燕公子,你二人是為何要來到這冰窖之中,為何要砸碎這許多冰塊,而這葛四的屍體,又是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侯知府一下子拋出了三個問題,只要燕孤雲能解釋清楚,那說明殺人兇手當真不是他們。
否則,就算他是知府,也無法給屬下們一個交待了。
「這個么?」燕孤雲沉吟了一下,抬眼看向侯知府,「此事說起來話長,更是牽連到我們的一樁隱秘之事,但方才侯知府說,咱們是自己人,既然知府大人把我們看成是自己人,那這樁隱事,也不妨說給知府大人知曉。我二人有一位大師兄,無故遭人暗害,我便將他的屍身保存在這冰窖之中,以免腐壞,然後請十七師兄前來驗看,哪知道我二人打開麻袋查看的時候,發現大師兄的屍身竟然不翼而飛,而這具叫葛四兄的屍身卻被裝在麻袋裡面,實在是讓我二人大惑不解。」
「什、什麼?你、你將你大師兄的屍身,藏在這冰窖之中?」
侯知府臉色一白,喉頭喔喔作嘔,差點沒吐了出來。
他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吃過冰鎮蜜瓜羹,那羹里所用的冰塊,俱是從這冰窖中所取,說不定那冰塊曾經就碰過那光溜溜的屍體……
「不錯,那是四日之前的事。」燕孤雲說道。
侯知府一聽,臉色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心道:還好,還好,自己吃那瓜羹,卻是在半月之前,那冰應該還是乾淨的。
「四日之前,不錯,葛四就是四日之前失蹤的,知府大人,屬下當時就覺得奇怪,那天本是屬下和葛四看守冰窖大門,屬下因為去小解了一下,回來就沒看到葛四的人了,屬下以為這傢伙又去偷懶,也沒在意,可是從那天起,屬下就一直也沒看到葛四齣現過,沒想到,他卻是死在了這裡!」
一名官差滿臉悲憤地說道,他恨恨的目光還是盯在墨白和燕孤雲的臉上,看來看去,這二人最像殺死葛四的兇手。
「燕師弟,哪裡需要和他們廢話,他們冤枉咱們殺人,那人就是我殺的,你待如何?」墨白突然怪眼一翻,對著那官差直射過去。
那官差只覺得一道冷電般的目光看向自己,後背一涼,就像是被鋼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覺,再也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墨大俠切勿動怒,切勿動怒,本府自然是相信燕公子所說,墨大俠豈會是濫殺無辜之人,葛四之死,定是他人所為,絕不會是墨大俠和燕公子動的手,您二人要是想殺人,這裡所有的人加在一起,您隨便動動小指頭,就全都像捻螞蟻一樣捻死了,您要是想殺人滅口,早就動手了,又怎會讓燕公子解釋這許多呢?都是本府屬下愚魯,誤會了二位,本府這裡向二位賠罪了。」
侯知府趕緊解釋,並對著墨白深深一揖。
他知道墨白動了怒,心道這尊殺神可惹不起,他發起瘋來,絕對會殺一個血流成河。
「知府大人,你來得正好!我燕師弟說,他將我大師兄藏在你這座冰窖之中,如果找不到大師兄,我只問你要人!你說,你究竟把我大師兄藏到哪裡去了?」
墨白突然話鋒一轉,態度蠻橫地找起侯知府的麻煩來。
侯知府暗暗叫苦,他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他只好陪笑道:「墨大俠說哪裡話來,本府哪有那個膽子,膽敢藏人?墨大俠的師兄不見了,那第三層冰窖沒有找到,不妨到第二層和第一層找找?」
「好,既然知府大人發話了,那我就找找!」
墨白聲隨身至,話音剛落,他的人已經落在了第二層冰窖之上,身法之快,世所罕有。
在場的所有官差全都張大了嘴巴。
現在他們才明白,為什麼知府大人要對他一再容忍,好聲好氣。
這人的功夫,真是如鬼如魅,要是他動起手來,他們的小命全都不保!
雖然他們不知道墨白要如何找法,但是看到第三層冰窖被震得七零八落的模樣,所有人心中都毛毛的,忐忑不安。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喊,接著所有人都像逃命般,一起向著上一層冰窖奔去,眨眼之間,第二層冰窖上就剩下了墨白孤零零一個人。
就連侯知府都身不由己地隨著眾人奔到了第一層。
墨白長嘯一聲,雙掌飛起,只聽得巨響聲不絕於耳,第二層的所有冰牆也被他盡數震成了碎冰塊。
燕孤雲舉著火把,拾級而上,細細地找了一遍,沮喪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大師兄。」
沒有?那就再上一層!
墨白長眉一挑,又飛上了第一層。
眾官差看到他飛身而上,就像是看到地獄里竄上來的凶神惡煞,再次發一聲喊,一股腦地全都逃了出去。
侯知府也跟在眾人後面退出了冰窖,嘴角露出微微苦笑,尋思想個什麼法子,能趕緊將這尊殺神打發走。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告而別,顯然也是不想和這殺神繼續糾纏。
沒想到,卻是苦了自己,這殺神發起瘋來,大鬧冰窖,如果他找不到他的那位大師兄,還不一定會發瘋到什麼程度呢。
墨白心中已經明白,大師兄的屍身多半是找不到了。
他憋著一股怒火無處發泄,只好盡數發泄在這些倒霉的冰塊上面。
轉眼之前,第一層冰窖的藏冰又被他打碎。
「沒有,還是沒有。」燕孤雲搖了搖頭,眼中儘是迷惘。
他忽然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十九,你想到了什麼?」墨白沒有忽略燕孤雲眼底閃過的一抹懼意。
「師兄,你說會不會是那殺人兇手乾的?那天我背著大師兄的屍身,心中悲痛,迷迷糊糊,直奔這曲池城而來。說不定那殺人兇手就跟在我的身後,而我卻絲毫不察。他一直尾隨我來到這裡,等我藏屍之後離開,他就現身出來,殺了守門的葛四,然後將那葛四和大師兄的屍身掉了個包,他卻帶著大師兄的遺體離開了?」
燕孤雲越想越是后怕,當時要是那殺人兇手在他身後補上一掌,那躺在這冰窖之中那具冷冰冰的屍體,就不是葛四,而是他燕孤雲了。
「此事說來不通。」墨白皺起雙眉搖了搖頭,「你當時神思恍惚,他要殺你應該是易如反掌,他當時要是暗下毒手,殺了你滅口豈不是乾脆?我想不通的是,他既然下毒手害了大師兄,為何又要偷走他的遺體?這葛四之所以死在這裡,顯然是發現了什麼,然後才被滅的口,這滅口之人偷走了大師兄,再將這葛四放在麻袋裡,他是想要偷梁換柱,還是故意殺人示威?實在是讓人捉弄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