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哼了一聲：「什麼砒霜活命，甘草殺人的，你把話說明白些，雲山霧罩的，我老太婆聽不懂。」

她沒聽懂，沈清如卻是聽懂了的。

裴夫人說的沒錯，中醫界的確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是因為一個典故，也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古代有一位大夫喜歡喝醉，有一次醉了之後給病人拿葯，錯把砒霜拿給了病人，酒醒之後嚇一大跳，以為自己殺人了，沒想到卻誤打誤撞，一味砒霜治好了病人的怪病，從此名聲大噪，患者絡繹不絕。他卻深以為戒，從那件事後就戒了酒，開方抓藥都份外小心仔細，再也沒出現過抓錯葯的現象。可有一次，他給病人開了甘草，這是一味溫補的葯，並沒有毒，可病人服下之後卻一命嗚呼，他也因此啷噹入獄。

這句話就是他被處斬前留下來的。

一直延伸至今。

後來中醫式微，常常有人用這種話來諷刺中醫的醫術，時靈時不靈。

沈清如對這種話早就聽得濫了，聞之也半點不氣。

裴夫人把這個典故一說出來，程老夫人卻是第一次聽到。

她略一琢磨，就聽出意思來了。

不過程老夫人也沒發脾氣，反而笑了笑：「小裴啊，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相信中醫。」

裴夫人笑道：「不是我不相信中醫，是不相信她只憑一杯茶就治好了您的病，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不是親眼見到，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

「呵呵，這麼說來，你是想親眼見識一下小如的醫術了？這還不簡單，你伸出手來，讓小如給你把把脈，只要她一給你摸上脈，你身上有病，她就全都門兒清。我還可以和你打個賭，如果她有一樣說錯了的，我就把我房裡那塊祖傳下來的銅鏡輸給你！」

程老夫人一說完，靳少北就抽了口冷氣。

「外婆，那怎麼可以！這塊鏡子是咱們家傳的寶貝。」

「就是寶貝，所以我才不會輸，小如，你就好好顯顯本事，我這海口可是替你誇出去了，你可別打我老太婆的臉啊！」程老夫人又轉頭對沈清如道，神情嚴厲。

沈清如哭笑不得。

她當然知道程老夫人不是對自己嚴厲，而是想用這種方式，逼自己出手「顯本事」。

這讓她本來想應付一下的心思登時破滅了。

她不想出風頭，可老夫人卻偏想讓她出風頭。

還是在裴夫人的面前。

這位裴夫人究竟是什麼來頭，沈清如也能略略猜出一二。

正因為能猜得出來，她才想要韜光養晦。

可現在程老夫人想出了一招打賭，逼得她連退路也沒有了，要是她故意留上一手，老夫人家傳的寶貝就得輸了出去。

當眾讓老夫人沒臉，還讓老夫人輸了寶貝，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她只好硬著頭皮點了下頭。

裴夫人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準備讓沈清如把脈。

「等一等。」

程老夫人又突然叫停。

兩人都抬頭看向她。

只見程老夫人臉上的皺紋都因為笑而深了幾分，她笑眯眯地盯著裴夫人：

「小裴啊，要是你輸了呢，你準備輸什麼寶貝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