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上台，拿到第二座獎盃，也應該是金雞百花電影節最有分量的一座，可是宋錚的心裡真的是達到了無喜無悲的程度。

沒拿到的時候，確實很想拿，比起金雞影帝，宋錚更加渴望這座獎盃，畢竟這是對他導演水平的認可，至於表演，對已經拿到了戛納和柏林兩座影帝的他而言，已經不需要去再證明什麼了，但是現在這座獎盃拿在手裡，他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興。

既然是最佳，那麼就應該只有一個，可是現在又TM下雙黃蛋，這算是幾個意思啊！？

如果馬麗文拿到這個獎，宋錚心服口服，他拿到這個獎，也會覺得自己實至名歸。

無論是《我們倆》，還是《集結號》，在宋錚的眼裡都是優秀的作品，一個小眾，突顯人的本性，通過一些小事展現出人最真實的一面，一個則是迎合市場，迎合觀眾，同時兼顧藝術性，因此，無論誰拿到最佳導演，宋錚都覺得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一起登台，一起領獎，這算是什麼事兒！？

馬麗文的獲獎感言說完了，宋錚還沒回過神來，一直到張國立出言提醒，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在台上領獎呢。

走到話筒前面，宋錚站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謝謝！」

說完後退一步，讓正在準備台詞的張國立都不禁為之一愣，為了避免冷場，忙道：「只有謝謝？難道不準備說點兒什麼嗎？」

宋錚又沉默了一會兒，道：「剛剛都已經說完了！現在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張國立作為影視圈兒的老人自然能從宋錚的言語之中感覺到一點兒不一樣的東西，也就沒有再勉強，道：「看起來我們的小宋導演是太激動了，好，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祝賀他們！」

嘩~~~~~~~~~~

「嘭！」

幾隻酒杯碰在了一起，眾人紛紛一飲而盡。

熱熱鬧鬧的金雞獎頒獎典禮結束了，主辦方也沒安排什麼慶功宴之類的，直接帶著一幫人找了一家酒店自己慶祝。

其實~~~~還真沒什麼好慶祝的。

宋錚拿了影帝和最佳導演，張婧初拿了影后，王保強拿了最佳新人，貌似大獲全勝，可實際上，除了王保強的最佳新人之外，其餘的全都是雙黃蛋，人家一下子下了兩個，而獲獎者的喜悅心情也隨之減半。

最佳應該是獨一無二，可現在卻要和另外一個人分享榮譽，那麼最佳到底是我，還是他？

一個含糊不清的結果！

馮曉剛已經幹掉了五瓶啤酒，但是，卻還沒有從鬱悶之中走出來，他放下了《夜宴》的後期製作，專門跑來三亞參加金雞獎的頒獎典禮，可是最終卻什麼都沒撈到，全程陪跑，他要是能痛快才叫怪了呢！

「錚子！這把見識到了吧！」

宋錚一愣，隨即明白了馮曉剛的意思，苦笑道：「早就見識過了，這次是親身體會，夠TM深刻！」

宋錚說著，朝被他隨手放在一邊的兩座獎盃看了一眼，接著道：「金雞！都快被辦成草雞了！」

金雞獎就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雙黃蛋猛下的過程當中，一點一點的消耗著自身的公信力。

這也就不怪日後連中國電影人都不待見這個電影節，甚至連媒體都放棄了關注，每一屆的金雞百花電影節到了最後，也只能通過一些門戶網站和官方媒體，才能散播一點無聊的消息。

馮曉剛聞言，更是憤憤不平，道：「年年都說改革，結果每一次都一樣，本來我還以為這次能稍微進步點兒呢，結果~~~~~還TM是老樣子！」

宋錚看著馮曉剛，他此刻的心情和馮曉剛是一樣的，別看他拿了頒獎典禮上分量最重的兩個大獎，但是，他是真的高興不起來，反倒是內心湧起一陣陣的悲哀。

作為中國電影人，宋錚自然是盼著金雞百花電影節能夠越辦越好，也好讓中國電影人每年有一次狂歡的機會，讓更多不被人關注的電影能夠得到一個更大的平台，推銷，展示。

可金雞百花電影節要是繼續照著這麼辦下去，也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了！

「預期約半越糟糕，消耗著人們的耐心，考驗人們的容忍度，倒不如直接停了算了！」

「停！？」馮曉剛的聲音突然拔高，道，「想什麼呢，真要是停了，那些製造雙黃蛋的人，你讓他們喝西北風去啊！？」

「別瞎說！」徐凡趕緊拍了馮曉剛一下，道，「喝點兒酒就胡說八道的！」

馮曉剛也被徐凡一巴掌給拍了醒了一半兒，立刻就沉默了，畢竟這裡還有其他人，有些話要是傳出去，可是會給自己招禍的。

宋錚只是一笑，也沒有追問，不過馮曉剛說了一半兒的話，他已經聽明白了。

這裡面有事兒！

至於是什麼事兒，那可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有些電影需要金雞獎這個平台來打響知名度，有些人也同樣需要金雞獎這個平台，才能避免喝西北風，就是這麼個事兒！

「不說了，喝酒！」

宋錚真怕自己再聽下去，回頭就把那兩座獎盃給扔大海里去。

酒至半酣，一些人提前離開了，到最後，房間就只剩下了馮曉剛和徐凡，宋錚和張婧初，到了這個時候，有些話也可以往明裡聊了。

馮曉剛喝大了，扶著桌子，眼圈兒都紅了：「錚子！咱們這幫人，都成了人家桌子上擺弄的玩意兒，這TM有意思嗎！？」

徐凡還想要攔，卻根本就攔不住了，只能起身，招呼著張婧初提前離開，跟著馮曉剛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太清楚馮曉剛的性格了，有些話，今天要是不讓他說出來，他能生生的憋屈死。

等徐凡和張婧初離開，宋錚往椅子上一靠，道：「沒意思，沒意思又能怎麼著啊！？既然都站在桌子上了，不陪著人家玩兒下去，這場戲怎麼收場？」

馮曉剛搖搖晃晃的抬起胳膊，朝著宋錚豎起了大拇指：「你牛，我TM這麼多年了，都沒有你混的明白，你牛啊！」

馮曉剛說著，點燃了一根煙，接著道：「再這麼下去，什麼TM的金雞，銀雞，遲早都變成草雞，整個中國電影圈兒都得讓人家看了笑話。」

還說什麼遲早！

恐怕早就成了笑話了！

看看人家國外的影展，稍微有點兒知名度的，都能吸引很多國外的媒體前來報道，而金雞百花電影節呢，自己吹得挺牛逼，什麼中國影壇最有影響力，最有權威性的電影節，可是走出國門，誰TM知道什麼叫金雞，什麼叫百花啊！？

通通都是扯淡！

「要是瞧著心煩，下回就不來了唄，咱不上桌，不陪著丫們一起玩兒還不行嗎！？」

宋錚越說越是心煩，好好的一個影展，愣是給折騰成了現在這個德行，這眼瞅著已經到了關起門來自己樂和都做不到了。

看看今天出席閉幕式的明星陣容就能看得出來，整個紅毯上有幾個是站在華語影壇一線位置上的？

程龍！宋錚！

張婧初現在的咖位還不夠，算不上最頂級的！

連自家人都不捧場，就這樣還想著在國外打響知名度，這不是做夢嗎！？

馮曉剛苦笑著搖了搖頭：「不來了，真TM不來了，再TM來，我就是孫子！」

馮曉剛說完這句話，大概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至少等到明年百花獎的時候，他還是照常出席了。

「喝酒吧！」

宋錚說著，給馮曉剛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滿上了，而後端起就被，對著馮曉剛示意了一下。

「敬金雞！」

馮曉剛一愣，隨即笑了，也端起酒杯和宋錚碰了一下，道：「沒錯兒，敬金雞！」

倆人一飲而盡，神情落寞，哪裡是在敬酒，分明就是在祭奠，再也回不到從前的金雞百花了，現在的金雞百花也就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喝完這杯酒，倆人相對無言，坐了半晌，不過發泄完，兩個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馮曉剛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錚子！你，前途遠大，好好混！」

一個人包攬最佳男主角，最佳導演，這還是金雞百花電影節上的第一次，馮曉剛說宋錚前途遠大，倒也並不偏頗。

只是他們兩個誰都沒想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在對著宋錚開火了。

就在金雞獎頒獎典禮結束之後不到十分鐘，路川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狠狠的懟了宋錚一把：「為什麼沒有拿獎？你問我，我去問誰！？」

路川今天來參加頒獎典禮，本來是滿懷期望的，結果卻落得一個四大皆空，《可可西里》沒拿到最佳影片，他的最佳導演也落空了，當開獎嘉賓念出馬麗文和宋錚的名字時，他的心立刻就沉入了谷底。

堅持到頒獎典禮結束，路川鬱悶的心情已經轉化成了悲憤，而且是滿腔的悲憤，或許在他心裡，此刻的他就是那個《可可西里》故事中的悲情英雄日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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