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花白的馬祥麟看著遠方聯綿起伏的高加索山脈，吹著從黑海過來的海風。

  他已年過半百，前半輩子給大明朝賣命，後半輩子成為新朝的將領。

  他打過滿洲人、打過蒙古人、打過俄國人，但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奧斯曼人這樣的敵人。

  奧斯曼人明明是不敵帝國，但卻經常派遣小股軍隊前來送死。

  馬祥麟已經獲得大都督府的許可，穿越高加索地區，進攻波斯西北地區。

  他當然知道大都督府醉翁之意不在酒。

  即將爆發的戰爭，將是他軍旅生涯最後一場戰爭，必須要站好人生的最後一班崗。

  馬祥麟這些年受到的傷，在老年紛紛爆發，他的身體不斷出現問題，這場戰爭結束，他就會向皇帝提出辭呈。

  他已經是一名老將，要是按照以前的性子，奧斯曼人敢挑釁，他早就率領大軍打過去。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第十九軍的情況，只能固守高加索地區，根本無力向外進攻。

  華俄戰爭之後，大華帝國掌控烏拉爾山與烏拉爾河一線。

  烏拉爾山處於寒冷地帶的山區，不方便行軍作戰。

  烏拉爾河一線卻一直在向前緩慢推進。

  皇家陸軍這幾年大戰一直沒有，但小規模的邊境衝突時有發生。

  總參謀部借著俄國無力掌控高加索地區。

  派遣第十九軍奪取高加索地區。

  馬祥麟帶領第十九軍，從安西省奔赴高加索地區。

  他發現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趁著俄國勢力撤退高加索，立刻占領這片地區。

  馬祥麟看到這種情況，他立刻率領第十九軍，清理高加索地區的奧斯曼人。

  第十九軍因為後勤補給困難，在不捨得浪費子彈和炮彈的情況下，依舊打的奧斯曼土耳其軍隊抱頭鼠竄。

  第十九軍奪下高加索地區，在山區修建堡壘駐守。

  馬祥麟上報總參謀部時，總參謀部在地圖上大筆一揮，把高加索地區全部畫為帝國的疆土。

  這樣做，第十九軍在高加索地區的行動，就成為清理當地不服王化的賊寇。

  第十九軍行動就不用驚動大都督府，可以自行處理。

  第十九軍開始行動迅速，他們已經掌控高加索地區大部分領土。

  但隨著控制區變大，後勤運輸無法跟上。

  第十九軍只能採取守勢，馬祥麟看到下屬期待的目光，他也無能為力。

  帝國正在向安西府境內鋪設鐵路。

  鐵路距離高加索地區還非常遙遠，再加上高加索地區道路本身難行。

  後勤部給第十九軍運輸彈藥非常困難。

  第十九軍沒有足夠的彈藥，只能依託強大的火力採取守勢。

  第十九軍在高加索地區壓著奧斯曼軍隊打，這也給當地很多被奧斯曼土耳其壓迫的其餘地區人，反抗的信心。

  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對於領土內的異教徒，實行殘酷的屠殺與打壓。

  這些人紛紛逃往第十九軍掌控的地區。

  馬祥麟為了開拓領土，同時減少第十九軍的傷亡。

  他選擇用這些土著成立一支僕從軍，給他們裝備一些老舊的燧發槍。

  燧發槍所用的彈藥，能在高加索本地獲得補給。

  僕從軍經過訓練之後，在第十九軍壓陣的情況下，戰勝過幾次奧斯曼土耳其軍隊。

  僕從軍的戰鬥熱情立刻被調動起來，他們對奧斯曼人的恨意讓他們戰鬥過程表現的很瘋狂。

  砰砰的柴油機運轉聲，讓馬祥麟激動不已。

  第十九軍情況的改觀，就是在汽車這種工具出現之後。

  帝國從內陸把貨物運到安西省，這一運輸過程主要靠鐵路，一點都不困難。

  最困難的就是從安西省運往高加索地區的貨物。

  很多地方只能靠騾馬運輸，這些地方的道路連馬車都無法行走。

  柴油機發明之後，出現了挖掘機等各種工程機械，讓修路變得很輕鬆。

  數百名壯漢一天的工作量，都遠不如挖掘機管用。

  道路能快速修通，再加上運輸量堪比一節火車車廂的貨車。

  第十九軍再也不用擔憂彈藥缺乏的問題。

  馬祥麟正準備大展拳腳，清理高加索地區依舊被奧斯曼土耳其占據的領土。

  帝國局勢的風雲變幻，讓他都目不暇接。

  本來放棄向西方擴張的帝國，連被打殘的俄國都不在進攻。

  突然之間轉變了態度，向帝國西南方的波斯宣戰。

  馬祥麟開始還不知道石油是什麼東西？

  帝國為了這種東西，不羈改變了戰略立場。

  當他知道汽車用的柴油是從石油提煉出來，他立刻就理解帝國的立場。

  第十九軍上下得到他們協助第一軍進攻波斯這個消息，都興奮不已。

  馬祥麟知道大都督府有些人，想讓第十九軍挑起帝國與奧斯曼土耳其之間的戰爭。

  皇家陸軍憋屈太久，一場帝國與波斯之間的戰爭，無法滿足很多人的胃口。

  馬祥麟已經年過半百，沒有了年輕人的衝勁，他準備打好針對波斯的戰爭。

  至於能否挑起奧斯曼土耳其捲入這場戰爭，他決定隨緣。

  一輛輛汽車從馬祥麟身邊走過，上面裝著大量的水泥與鋼材。

  這些是修建工事與橋樑的材料。

  通往高加索南方的道路即將修通。

  正常的山路，只需要鋪上一些碎石，用壓路機壓一壓。

  修路最慢的地方，那就是開鑿隧道與架設橋樑。

  但這條第十九軍修了數年，獲得大量工程機械，速度陡然加快的道路即將修通。

  馬祥麟聽到一陣急促的喘氣聲。

  他看到第十九軍參謀長蘇誠拿著一張電報，正不斷地喘著出氣。

  馬祥麟驚訝的問道:「蘇參謀長，咱們兩人合作多年，你一直是穩重的性格，今天怎麼這麼急躁。

  道路很快就會修通，我軍長驅直入，一定要讓波斯人見識一下鐵軍的風采。

  蘇參謀長著什麼急，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了。」

  蘇誠紅著臉說道:「煮熟的鴨子真的飛了，我收到電報，第一軍已經拿下伊斯法罕，活捉波斯國王。

  波斯主要的軍隊都已經被第一軍消滅，剩下的只是大貓，小貓三兩隻，派出民兵就能望風而降。

  波斯戰役基本結束，我們即便前往波斯，那也收穫不到多少軍功。」

  「什麼？怎麼會這樣？」

  馬祥麟瞪大眼睛，他簡直不敢置信。

  「第一軍的速度真是出乎意料，我軍從接到總參謀部的命令，只過了不到十天，第一軍就已經占領波斯。

  我們遠離帝國內陸太久，已經無法理解第一軍的實力。

  我一定要向陛下申請，對各地的軍隊進行調換。

  大軍長期駐守在某地，這不利於帝國的統治。」

  蘇誠長嘆一聲，惋惜道:「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們第十九軍上下興致勃勃，都想要立功受賞。

  現在寸功未立，如果就這麼接受，很是打擊將士們的積極性。

  這也不利於帝國的威名，我們組建的僕從軍還以為我們不敢出兵。」

  蘇誠說完這些理由，他沉思片刻說道:「老馬，我們應該慎重考慮大都督齊剛毅的意見。」

  他也有著自己的私心，已經是一軍參謀長，在想高升只能前往大都督府任職。

  大都督府的職位競爭非常激烈，第一軍已經立下功勳，第二十五軍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他們第十九軍依舊寸功未立，全體人員都別想進步。

  馬祥麟聽到參謀長蘇誠的話，他已經明白參謀長蘇誠是站在哪一方向。

  在沒有皇帝聖旨的情況下，邊境將領擅自挑起邊釁，哪怕是理由充分，這都是一個將領極大的失分項。

  馬祥麟知道大都督齊剛毅找上自己，這是因為自己身上有著其他人無法取代的特點。

  他是大明朝的降將，還是後期戰敗被俘的降將，他幾乎不可能更進一步。

  蔡王吳傑是早期投降的降將，跟隨皇帝陛下一起打天下，他進步的速度都比陛下身邊的老兄弟差一大截。

  馬祥麟已經年過半百，身體又不太好，準備放棄軍中生涯。

  他又是緊挨著與帝國關係不睦的鄰國。

  馬祥麟這些特點聚集在一起，他就是擅自開啟邊釁最合適的人。

  哪怕是擅自開啟邊釁，只要這場戰爭打勝，最嚴重的懲罰就是調離崗位。

  他想要站好最後一班崗，不希望自己晚節不保。

  最關鍵的一點，馬祥麟這麼辛苦，除了名利二字之外，還希望自己家族過得更好。

  特別是他的兒孫已經長大，要為自己兒孫掙得一份基業。

  他一旦被朝廷定下不可饒恕之罪，以朝廷對於重罪連坐的態度。

  他的兒孫肯定會無法享受，他帶來的好處，反倒被他所牽連。

  為了其他人的前途，損害自己家族的前途。

  馬祥麟認為自己，還沒有高尚到這個地步，他表現得非常猶豫。

  馬祥麟之前的想法，就是他帶領第十九軍立下一些功勳，順便試探一下奧斯曼土耳其。

  現在參謀長蘇誠等人的意見，基本可以確定是讓第十九軍主動挑起邊釁。

  馬祥麟軍長有些猶豫的說道:「我們第十九軍現在進攻奧斯曼土耳其，進展會非常順利。

  但朝廷能否承擔這個後果，在沒有資源的情況下，第十九軍能否挺住奧斯曼土耳其的反擊。

  這些問題不搞清楚，衝動的進攻奧斯曼土耳其，我們就是帝國的罪人。」

  蘇誠也是人精，他一眼就看出馬祥麟真正的擔憂，耐心的勸道:「老馬，今日不同往日。

  第一軍已經進攻許久，波斯的消息必定會向外擴散。

  奧斯曼土耳其一定會變成驚弓之鳥，只要我軍稍有動作，奧斯曼土耳其必然會瘋狂的反應。

  我們不需要全軍壓上，甚至連第十九軍本部的兵力都不用。

  只需要派出僕從軍行動，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出動僕從軍還有一個好處。

  高加索地區南邊的地域，那是奧斯曼土耳其亞美尼亞領。

  我們的僕從軍裡面，亞美尼亞人占據大部分。

  一旦讓僕從軍進攻亞美尼亞領。

  奧斯曼土耳其絕對不會容忍之前被他們統治的人，現在拿著武器輕易擊潰他們，必定會大量的增兵。

  綜合這兩方面考慮，奧斯曼土耳其必定會被激怒。

  隨後再讓僕從軍撤回高加索地區，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絕對會派大軍進攻高加索地區。

  他們真的能忍下來，那我們就要僕從軍多出擊幾次，奧斯曼土耳其早晚會有忍不住的那一天。」

  馬祥麟聽完之後，他眼前一亮。

  不需要動第十九軍，只需要動用僕從軍，按照蘇誠的辦法行事，必定能達到想要的目的。

  第十九軍在高加索地區安分守己，擅自開啟邊釁這個罪名哪怕是落在他頭上。

  這只是眾所周知的一個罪名，但卻不是軍法上的罪名。

  他沒有違反軍法，擅自調動大軍引發戰爭。

  只是有擅自開啟邊釁這個行為，以他之前的功績，再加上他主動請辭，根本就不會受到朝廷的責罰。

  馬祥麟的家族和兒孫，不會受到這件事的影響。

  他又能得到大都督齊剛毅等陸軍將領和第十九軍大部分軍官的感激。

  這些都是極為重要的人情，他兒孫步入官場之後，受到這些人的扶持，匯洲的更晚。

  馬祥麟去掉後顧之憂後，他以一名沙場宿將的眼光，提出了擔憂。

  「帝國與奧斯曼土耳其的戰爭久拖不絕，會不會對帝國的發展造成影響。」

  蘇誠參謀長聽到馬祥麟這個問題，他眼眸中閃過一絲佩服。

  他這位老搭檔思考問題時，不只是思考自己和家族的前途，還會思考這件事對帝國的影響。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的確算得上是帝國的忠臣。

  蘇誠解釋道:「這場戰爭，說得更清楚一點，就是代理人戰爭。

  我們扶持奧斯曼土耳其這裡，被當局欺壓的土著。

  奧斯曼土耳其是一個散裝國家，只要稍微挑動，就會陷入到內亂之中。

  代理人戰爭，只需要付出一些資源。

  第十九軍作為壓軸的存在，不用親自上戰場拼命，只需要派出少量的軍官，訓練當地的土著。

  這還是我從閩國那裡學來，他們針對奧斯曼土耳其的辦法。

  只不過閩國沒有想到派遣軍官訓練，導致這些起義的人，他們就是一盤散沙，根本打不過奧斯曼土耳其的正規軍。

  這些人成為了炮灰，前赴後繼的給奧斯曼土耳其添麻煩。

  帝國出手，哪怕用炮灰，那也要把炮灰培養成有價值的炮灰。」

  馬祥麟知道這個戰略，絕不是參謀長蘇誠一人所想。

  既然這些人有充分的準備。

  現在這個局勢，擅自開啟邊釁的責任，他就承攬到自己身上。(本章完)